眼见就要歪倒,门从外推开,那个高大的身影及时出现,他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还端着个瓷碗。
大步将人带到了就近的软榻上,见她如此滑稽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起:“怎么起来了?”
她在他面前丢人丢惯了,反正亲也成了,他便是反悔也来不及了,她顾不上羞赧努了努嘴,声音中带了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娇嗔:“你去哪了,我醒来看不见你。”
凌越见她的袜子一只高一只低耷拉着,那宽大的鞋子套在脚尖更是打着转,抱怨的话听在耳中格外的受用。
他将手里的瓷碗放下,半蹲下身,勾着她袜子的边沿细细地往上拉。
“不是饿了?”
被他的拇指碰触的肌肤泛起丝丝酥麻,但她这会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瓷碗给吸引了,顾不上娇羞,好奇地打量着碗内白生生的煮蛋。
蛋被淹没在红枣与桂圆间,一端进来她就闻到了浓郁的红糖香。
沈婳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凌越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她反射性地捂住了小腹,难道是睡着的时候又咕咕叫了?!
他顾着她的脸皮薄,也没细说,只将银勺塞进她的手中,“尝尝。”
他自然不可能会下厨,但嬷嬷在煮时,他是亲眼盯着的,估摸着她快醒了便亲自端了回来,果然时辰掐得恰恰好。
沈婳本就喜欢甜食,更何况这会肚子饿着,什么都觉得好吃,尝了口便觉那股甜意顺着喉咙入了心间。
“阿越,你吃过了吗?”
“吃了点汤面。”
沈婳朝他挪了挪,“那你尝尝这个,很甜很好吃。”
若是放了平日,这等甜腻的东西他肯定不愿意尝,可小姑娘眼巴巴地瞧着,他哪还说得出半个不字,张嘴由着她喂进一口甜汤。
汤熬了一个多时辰,混着红枣的软糯以及核桃桂圆的浓香,滚烫的汤汁入口浓稠甜糯,勾着唇齿满是甜香。
沈婳期待地看着他,“如何?”
他如今已经渐渐能尝出味道,放下过往摒弃记忆,酸甜苦辣,唯一不变的是得以她为佐料。
凌越眉头轻缓,勾出个浅浅的笑意:“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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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肃王离京。
九门大开,凌维舟陪着成帝送别肃王一家。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已物是人非,凌维舟还记得一年前也是他,亲自出城迎了这位皇叔进京,不想今日要亲自送他与曾经的未婚妻一道离开。
从今后,京城的繁华万千,都将与他们无关。
厚重的城门在漫长的队伍后沉沉地关上,沈婳探出马车,最后看了眼这巍峨的城墙。她隐约能看见,城墙上站着一老妇人,她身影佝偻体态老迈,在秋风中略显飘摇。
她看得有些久,一匹赤红色的烈驹缓慢地靠近她的窗边,握着缰绳的手指屈起,轻轻地扣了下。
“想不想骑马?”
凌越朝她伸出了双臂,逆着光她彷佛看见了那个战场上铩羽而归的战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想。”
马车是按亲王的份例制成的,又大又宽敞,足以睡下两个人,窗户也大的很,她将手放进他掌心,眨眼间便被马上的人抱起,坐在了他的身前。
凌越一夹马腹,九婴啼叫着飞驰而出。
很快官道上只留下一抹红痕,以及两人相拥的背影。
第69章
去往西北的这一路并不轻松,夜里若是没办法赶到驿站,便要风餐露宿。
凌越知道沈婳并不是娇生惯养的贵女,却还是怕她吃苦受委屈,尽量每日都赶到驿站,实在两地间隔太远,不得已才宿在马车内。
他自觉委屈了小姑娘,沈成延又是个坐马车会吐的身子骨,苏氏无暇分身来陪她,他怕她途中无趣,便时刻陪在她身边,白日带着她骑马,夜里陪着她看星辰。
可在沈婳看来,睡马车里除了不能痛快的沐浴以外,其他的都一样,甚至还有几分新奇和趣味。
她这不像赶路,倒像是游山玩水。
这一路上,她看到了很多曾经京城内瞧不见的景物,有头顶的满天星河,有小城镇的万家灯火,还有气势汹涌的瀑布之水,每一样都足够她惊奇不已。
除了这些景象外,她还看到了人间百态,有强抢民女的地痞也有霸占他人良田的恶棍,甚至还有十八房小妾的贪官。
借宿时她才看见那贪官的后宅修得跟宫殿似的,里头的小妾个顶个的年轻貌美,便说他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沈婳气得牙痒痒,凌越带人将这贪官的老宅给抄了时,她对着那大腹便便能给后院小妾们当爹的贪官踩了好几脚,仍不觉得解气。
后来贪官入狱,他们将那些姑娘们都解救出,又将他贪污与霸占的良田金银全都分了,她黑了好几日的脸才算放了晴。
许是打贪官的动静闹得有些大,肃王的名头瞬间便在附近给传开了,居然还有不少前来喊冤的百姓。
也算给沈婳过足了幼年行侠仗义的美梦。
太后只定了出发的日子,却没规定何时到西北,他们便这般悠闲又声势浩大地向前。
一个月后,终于瞧见了凉州城的城墙。
沈婳掀开布帘探出了身子,凉州的城墙虽不如京城所见的巍峨高大,却自有另一派肃杀之气。
凌越骑着九婴就跟在马车旁,见她看得认真,人都快跌出窗外了,干脆道:“下来,我带你逛逛。”
沈婳自然是求之不得,且她这一个月来也已经习惯了与他同骑,立即欢欢喜喜地坐在他身前。与他出行还有个好处,便是可以不用戴那碍事的帷帽。
进了城门,就见路过的百姓与城门的守卫,一瞧见他们的队伍皆自发地跪地叩首外加退后避让。
而高悬于城墙顶端的旗帜,以及守卫身穿的皮甲上都绣着醒目的‘肃’字,更叫她心底生出些许豪情。
此处便是凉州,便是她夫君征战、治理下的城池,也会是她的新家。
马车径直穿过热闹的街市,隐隐还能听见百姓们的欢呼声,人人口中都在高呼肃王千岁,好似他回来了,这座城池瞬间活了过来。
她在京中就听说过,肃王在西北机会能当做是自立为王,百姓又怕又敬,甚至提起他的名字,连啼哭不止的婴孩都会立即止了哭声。
那会她还觉得是夸大其词,亲眼见过方知敬畏更甚,却没想象中那般恐惧,不仅欢呼雀跃还会有百姓偷偷打量他们。
隐隐还能听见他们的议论声,“与王爷同骑的天仙是谁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肃王妃,刚前几个月成的亲。”
“王妃可真美,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娥,与咱们王爷真真是般配极了。”
与其说是畏惧肃王,更像是爱戴他们的战神。
“阿越,凉州好似与京中差不多繁茂。”
往日她总听人说西北荒凉,满是黄沙尘土与戈壁,连喝水沐浴都成困难,她出发之前收拾行囊,好多沐浴用的精油与花露都没带,真是做好了来吃苦的准备。
谁能想到入目竟觉来到了另一座小京城,且因此处乃外族接壤之地,街市上还有好些奇装异服的外乡人,繁荣之景象还隐隐超过京都。
“玉门关外确是荒凉,但此处乃西北第一城。”
“有我坐镇,谁人敢犯。”
后面这句实在是霸气,叫她的心也止不住地狂跳起来,是了,他这十年征伐,将玉门关外的异族人都打得服服帖帖,对大雍俯首称臣,有他在的一日,便可海晏河清安详太平。
她依偎在他怀中,闻言,仰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她的夫君也太太太威武霸气了吧!
凌越却只看了她一眼便撇开了,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什么,四周的百姓们就见马上那位天仙似的王妃,红着脸使劲地用手肘往后顶了下他们的肃王。
而往日威风赫赫,无人能近身的肃王,被顶了也不生气,反而眉眼舒展看着很是欢愉的模样。
唯有沈婳知道,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肃王,在榻上是个怎样贪得无厌又说话不算的坏人!
如此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说:“这会不许看,晚上给你看个够。”
她在这事上内敛含蓄,这一个月来,两人周围总是簇拥着不少人,她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很是不配合,完事后还必须得沐浴清洗。
在驿站入宿时他还能如愿要个一两回,若是在马车上就别想了,有几次憋得狠了,她也只会羞红着脸被她拉着手帮衬。
如今好不容易到家,他又如何能放过她。
沈婳脸上的红晕,直到九婴在王府外停下还没散去。
凉州城的肃王府不如京中新建的府邸气派,却更加肃穆威严。
王府没那么讲究,他直接骑着九婴入内,带着她一路往后逛,前院是凌越的办事处与书房,后院分为东西两个小院,再往后则是片练武场。
沈成延实在是吐得厉害,苏氏怕他还没到凉州,就先把自己吐倒在路上,便与他放慢了脚程,一时半会还到不了,他们到时会住在西面的院子,而他们夫妻则住在东边。
沈婳先去逛了圈西院,她怕和前院似的肃穆,她爹娘会适应不了,好在院内布置的清雅,种满了文竹还有方小小的墨池,简直与她父亲再般配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