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高原上的人们未曾见过中原腹地平原，都说华中平原, 沃野千里。
随着飞机视线拉高, 人们才终于理解什么叫平原。
直到飞机稳定高度, 人们眼下那片土地不再带着高度盘旋时的眩晕感。人们这才稍稍松开死死抓着的旁边人的胳膊，一时间人群中弥漫着相顾无言的尴尬。
条件稍好的贵人们占着简陋的座椅，他们悄悄抓着座椅一侧的双手才刚刚放开。
飞机冲破云层, 飞到白云之上。
茫茫云朵挡住了高空俯视的视线，人们那些恐高的感觉这才渐渐消失。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由得在心中惊叹。
这就是九天之上嘛？
他们以为云层之上, 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现在随着司暃的视线, 人们发现飞机在云层穿梭, 头顶是更加明亮蔚蓝的天空。
阳光照射在云层之上, 光亮的刺眼。
天空之上，实在是太美了！
人们透过直播在惊叹，司暃透过直播也在惊叹。
怪不得温晋浩这小子能变蓝框，就这几日司暃直播，这小子靠着直播传递的信息碎片，自己归纳总结，几乎都要把简单的物理力学原理搞明白了。
当日直播神舟飞天之时，司暃说过，地球对万物都有引力。飞船想要飞出地球，便需要一个与之相反的力来逃离地球。
空间站上的接轨飞船虽然与地球保持相对静止，但他们本身是有速度存在。
这个绕地球飞行的速度可以为空间站提供刚好与地球引力抵消的离心力。
然后看到飞机在天上飞行，温晋浩又开始疑惑不解了。
司暃说空间站移动速度是第一宇宙速度，世间万物，只要能够达到第一宇宙速度，那么就可以获得一个与万有引力相等的离心力，从而保持对地平衡。
可是飞机的速度显然没有达到第一宇宙速度，它又是怎样保持与万有引力相持的力，而在空中飞行不曾落下？
司暃一言难尽的看着温晋浩举起这么多天以来兢兢业业做的笔记，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天才，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聪明。
“你很聪明，但是你这般耗费精力研究这些，就不怕耽误你来年春闱吗？”司暃问道。
温晋浩似乎没想到司暃会这么问他，愣了愣回道：“我可以兼顾。”
司暃还想说什么，飞机突然一阵颠簸。
直播外正全神贯注望着窗外高空美景的人们顿时吓得此起彼伏的惊呼。
司暃也被颠的不由回神，前方有一片乌云，飞机正在下高度。
这会儿飞机已经飞出中原西面，离开洛阳地区。恰巧赶上这里雷阵雨。
窗外方才还晴空万里，明亮蔚蓝的天空为乌云所替代。
飞机颠簸着下高度，胆小一些的人们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在地上看起来那样巨大的飞机，自冲上云层之后，人们才发觉它的渺小。
司暃迅速调整心态，弄明白飞机颠簸来自哪里之后稍稍放了下心。
“前方遇到雷阵雨，飞机在下高度避免遭遇雷电。机身在冲破云层之时的摩擦力会导致机身颠簸，这都是常见现象。”
似乎是为了印证司暃说话的真实度，透过机舱内的从窗口，人们看到云层中倾泻的闪电仿佛擦身而过。
因为机舱保密性强，人们只能看到闪电的光不时在窗外闪烁，并不能够听到窗外电闪雷鸣的轰鸣声。
小孩子吓得抱紧大人裤腿，就连有些胆小的大人都忍不住抱着头开始趴在地上。
这种视线悬空的感觉无依无靠，只有五体投地的趴在地面，才能让那些胆小之人稍微有些许心安。
机舱内其他乘客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到了中午，空乘人员推着餐车一个个询问乘客，需不需要午餐。
见到飞机内乘客都面色如常，似乎这种程度的飞机颠簸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温晋浩方才提起来的心也放进肚子里。
忽略了人们对飞机的议论，司暃切屏在温晋浩面前，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概是教师的职业病，她会下意识的抵触学生得陇望蜀，这山望着那山高。
做任何事，都要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来。
温晋浩是正在备考的举子，一个有目标的人，司暃并不想打扰。
就算司暃其实很喜欢这样聪明的一个学生，但还是希望好苗子做事能够一心一意，好好完成眼前的任务，而不是好高骛远。
不过温晋浩回答态度十分坚定，他说他能兼顾。
能够在备考春闱之时兼顾学习一门新的学科。
司暃沉默半晌，她明白，对于天才来说，有时候并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判断。
温晋浩十分想跟司暃学习物理学，司暃不由得有些动摇。
她不想强行安利让古人放下自己眼前头等大事来跟着自己学习，可她又希望后唐的人们能够跟着自己学习现代文化。
直到飞机落地，司暃还在纠结。
她可以选择教授温晋浩理科相关知识，但并不能像易涧钱那样一对一开小灶。
易涧钱那样的经商奇才，他愿意接受新鲜事物，永远有探索未知的好奇。
商业模式哪怕只有易涧钱这一个超前思想一家独大，也会在第一批实验推广之后迅速被人模仿。
然而理工科的学习却是一项任重道远的任务，不是人人都有温晋浩这样的智商。
司暃希望能有个契机，构建起面向全体后唐百姓的学堂，让人人有机会学习，优胜劣汰。
接受能力快的先驱可以引领一个学科的发展，接受能力慢的可以掌握对世界的基础认知。
司暃想要的，是一个全民重视理工算术，不再是单方面文学蓬勃发展的局面。
主要还是单带温晋浩一人，回头还要重复对其他人教学，太累了。
......
......
飞机从中原出发，经过陕西西安，抵达西宁机场。
就像山区百姓没见过中原平原，中原人也没有见过西北山区连绵不绝的大山。
高空望去，地面仿佛大风吹过激起无数涟漪，山脉的走势便是大风荡开的波纹。
出了机场，叶之天早早就准备好等在出口外。
以往的出行，叶之天多是孤身一人，说走就走。
如今变成司暃的旅游司机，叶之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像个疯狂想献宝的哈士奇，嗷嗷叫着表现自己用他不亏！
“暃姐，沿途一路的酒店我都安排好了，今天才到西宁，晚上你想吃什么？”叶之天一边殷勤的接过司暃手中行李箱，一边喋喋不休的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西宁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司暃问道。
叶之天被问住了，愣了一瞬，然后又手忙脚乱的将行李箱放下，把全身上下的衣兜摸了个遍，然后在自己斜跨单肩包里将手机找出来：“啊，我也不知道，我这就搜搜看！”
“暃姐，有羊肉泡馍你吃吗？”
司暃看了一眼叶之天，默默提起行李箱，走在前面带路：“要吃羊肉泡馍，我在西安吃不好吗？”
“也是哦。”叶之天头也不抬的跟在司暃身后，压根没注意什么时候他放下的行李箱，又被司暃重新拖起来带走了。
“附近推荐有一家超赞的手抓羊肉，网友评论她们家牦牛酸奶很不错，暃姐，你看怎么样？”
司暃默然，悄悄将直播屏幕切换到易涧钱那边。这支从长安出发的后唐商队，经过数天行进，已经抵达武威。
整个商队抵达新的据点后，先拜访自隋朝起便建立起来的置站，与置啬夫打听当地习惯风俗，兑换更为详细的当地地图。
然后一行人跟随易涧钱请来的胡商一同入住小镇，为加下来的行程筹划安排。
然后司暃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小怨种.....他这也不像是经常走南闯北，人在旅途上的老鸟啊？
两人已经走到地下车库，司暃将行李箱放下，看着正全神贯注刷着手机，临时查看美食攻略的叶之天，不得不开口提醒他：“找到饭店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车在哪里？”
“啊！对对，先上车！”叶之天这才想起来他自告奋勇去帮司暃提行李箱，想经过提醒才想起来先找车的叶之天发现，这一路还是司暃自己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将他带到地下车库......
叶之天赶忙又接过行李箱，揣着手机去找车：“来的时候停在B13区，我们先上车！”
经过这么一折腾，司暃其实已经没有多大胃口了。
不过长途飞机刚落地，东西跨度这么大，后唐人们还是很想对比观看不同地区的社会差异。
所以司暃干脆没有打断叶之天碎碎念，随便他选什么地方，吃什么都行。
上了车，司暃直接去坐后排，然后车门一开，一只金黄的大脑袋半歪着看向司暃，吓了司暃一跳。
“你还带着狗？”
叶之天突然放下手机，一脸紧张：“我之前问您，可不可以带上秦汉，它很听话的，您不是答应过了嘛暃姐？”
司暃回忆了一边这些天与叶之天的对话，艰难的从他喋喋不休的废话中想起，这家伙似乎真的说过这么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