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未满30岁,在江承雪的时代,30岁正当年,可以是女孩,也可以是女人,好多30岁的女人还活得像个少女。
可这个时代不同,好多30岁的女人都有了不止一个孩子,柳氏唯一的儿子江保尚也已经12岁,今年该满13岁了。
古人成熟早,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显得格外成熟。
柳氏嫁入江家,粗活重活都不用干,保养的自然比外面的女人显得年轻。
可今天一见,她鬓间居然多了几缕白发,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
不仅看起来老了,精神还绷得很紧,有一点点神经质。
“雪儿,阿尚说你想见我?”
柳氏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地抓住江承雪的手。这种感觉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情绪传染给江承雪,让她不由愣了一下,江家真的那么可怕吗?
江承雪拉着柳氏坐下,柳氏的眼睛这才落到周泽勋身上,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个男人是谁?
她还真没见过周泽勋。江承雪出嫁的时候,周泽勋并没有到云州城来。
那时候他脑子还不够用,周伯路害怕路上混乱,把他弄丢了,就让他在漠州家里等着。
周伯路带着江承雪上江家讨银子的时候,也没带着周泽勋。
上次柳氏上门,也只见了杨氏,江承雪和周春芽。
她对江承雪的相公一直有个刻板印象:又丑又傻,说不定只会呵呵笑着流口水的那种不顶事的男人。
所以看到周泽勋,她完全无法把他跟江承雪的傻相公联系到一起。
虽然有些黑,有些瘦,可是看骨相,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三娘,是我相公周泽勋。”江承雪介绍道。
“晚辈见过三娘。”
“额……这是……你相公呀?”
柳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是啊,三娘好像还没有见过我相过呢。”
“是没见过,”柳氏忽然觉得,内心安稳了些,脸上带起了笑意,“雪儿,真是嫁了一个好相公。”
雪儿这相公看着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一直都担心,周佳帮不上他们忙呢。
虽然这几个月城中风风火火地传了很多谣言,还从儿子口中零碎地得到一些信息,可一直都将信将疑。
真看到雪儿的相公了,她便肯定,那些不是谣言,周家是真的厉害。
“三娘晚些回去不会有麻烦吧?”
“不会,那个唱戏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才满两个月,一直由大房照顾着,她完全当自己的儿子,心疼的紧。老爷前几日也南下去了。我在江府还算自在。”
“若是如此,三娘怎么会显得有些疲惫呢?”
江承雪奇怪地问道,周泽勋则摸了摸桌上的茶壶。
柳氏早早就来了,壶里的茶水已经不太热了。
周泽勋去门外叫了小二重新上一壶热茶,又点了两份糕点。
柳氏拉着江承雪的手,目光落到周泽勋身上,眼中带着欣赏,轻声道:“雪儿,你是个有福的,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承雪不由有点害羞,嗯了一声。
“三娘,你还没说呢,既然在江府过的挺自在,怎么精神看着不太好呀?”
“唉!”柳氏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精神咋好得起来哟!”
虽然孟氏现在虽然孟氏现在忙着照顾她“儿子”,对柳氏和江保尚连瞧都不瞧上一眼,但正是因为这样,柳氏才尤其害怕。
孟氏是一个心眼不多,直来直去,且非常心狠的女人。她的心中容不下别人。
她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那么肯定就会很快看江保尚不顺眼。
她表现得越喜欢这个新“儿子”,柳氏的危机感就越重。
也可能是柳氏小题大做,想多了。
可她作为一个女人,靠不上娘家,靠不住丈夫,唯一拥有的便是这唯一的儿子,这是比她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
因为太重要,所以难免想得多,时间一久就把自己弄得有点神经质。
“雪儿,你帮三娘想想办法,你说,把阿尚送到京城去念书好不好?”
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老爷离开家之前她还提过,不过老爷心情非常差,根本不想听她说话。
如果周家能帮她把江保尚送到京城去,她就放心了。
“送去京城也没用啊,如果她真的要对阿尚不利,只要阿上身上还流着江元佰的血,她就不可能放过你们的,随便请个人制造一点意外不就行了?”
江承雪一口就否定了柳氏的想法。
“啊,这……那我还能怎么办?”.c0m
“三娘,实话给你说,江家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跳不了多久了。我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趁早带着阿尚离开江家吧!无论是休书还是亲子断绝书,你自己看着想办法。”
“啊……”
“还是说三娘还是希望留在江家?如果你们打算继续留在江家,我也不拦着,只是江家很快就会落败,到时候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跟着江元佰吃苦,或是让江元佰解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你现在做出选择,不仁不义的就是江元佰,等到他落魄了你再选择离开,那你就得背上骂名了。”
“这……容我好好想一下……”
柳氏也不算蠢女人,她自有自己的聪慧之处,所以这么些年才能在江家平稳安度。
只是女人抛弃夫家或是被夫家抛弃,都是被世道所耻笑的。
没有哪个女人敢轻易踏出这一步。
第267章 我觉得陆先生人挺好
柳氏慌乱不已,越想冷静,越无法冷静。
带着孩子离开江家?
她自己对于江家可有可无,要不是看在她儿子的份上,江元佰估计早想把她扔出府去。
可是阿尚不同啊!他是江元佰亲亲的儿子,江元佰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叫自己儿子流落在外。
而柳氏,如果失去了孩子,她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呢?
小二在外面敲门:“柳夫人,有位小少爷找您。”
“让他进来。”
进来的正是江保尚,跟在后面的是茶楼小二,提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另一只手托着托盘。
小二将两盘糕点摆在桌上,又给四人满上茶水,退出门去关上房门。
江保尚规规矩矩的见了姐夫和姐姐,将背上的书箱摘下来放在一旁。
昨天匆忙见了一下这个小弟,觉得他心事重重,慌里慌张的。
今天江承雪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弟也瘦了,脸上的愁苦掩饰不住。
江承雪问道:“阿尚,孟家私塾先生很严吗?我怎么见你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江保尚一愣,顿时觉得非常委屈,紧紧地抿着嘴。
他在孟家私塾一直都过得不好。
那私塾里面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个个都瞧不起他,连孟家本族的孩子也经常嘲笑他,因为他的父亲是个商人,他的母亲是家里的小妾。
在私塾里,他连一个朋友都交不上,其他人会公然挤兑他,把与他为伍看作是耻辱的事情。
江保尚若是没心没肺心思大条,说不定不会是这样。
小孩子么,他们虽然受家庭长辈的思想引导,可依然保留孩子的天性,喜欢玩耍,思想也没有形成定势,一旦和一个人接触多了,便也不会太在乎他的身份尊卑。
当然,长大之后就另算了。
江保尚偏偏心思细腻情感丰富,别人的挤兑,让他也主动和别人保持距离。
毕竟受伤是会痛的。
这么多年,随着他年龄日渐增长,他变得越来越不快乐,也越来越自卑了。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并乐于表达的孩子,听二姐这样问,他心中一动,眼眶泛红,但又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水。
知子莫若母,柳氏见儿子这样,她的眼睛便湿了。
“阿尚,是娘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跟娘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好。”
江保尚道。
江承雪叹息一声。
气氛有些压抑阴沉。
周泽勋赶紧转移注意力:“雪儿,你不是有话要对弟弟说吗?”
“是,”江承雪看向江保尚的神情变得心疼,总觉得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虽然他不是孤儿,也一样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
“阿尚,我刚才给你娘说了,让你娘带着你脱离江家,这个事情你怎么想?你敢和江元佰断绝父子关系吗?”
张承雪直接了当,连一丝铺垫都没有留给江保尚。
江保尚这个12岁的大男孩,果然被她的话惊得呆住了。
好一阵都没回过神,呆呆地盯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二姐,然后又回头看看纠结的母亲。
“我……”
“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江承雪的话跟打雷一样,让他的耳朵里面雷鸣不止,什么话都想不出来了。
江承雪换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爹休了你娘,你选择跟谁?”
“我……”
江保尚还是说不出来,心里很乱。
“你对你爹还有幻想?”
江元佰对她来讲就是一个陌生人,还是恶劣不堪的陌生人,看江保尚犹豫,她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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