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咋不一样了!吃饭吃饭,人都齐了。”
杨氏心想,那正好,说说春芽和水生两个人的事情。
晚上的饭是把周大山,五个人的都做上的,就如周大山所想,杨氏煮粥的时候的确是煮的比平时浓稠多了。
周大山六个人看着实在让人眼涩心酸,就是六个行走的骨头棒棒。
既然五个年轻小伙子没有来,杨氏就把馒头收起来了。
“馒头就不吃了,给水生他们带回去吃,我们把米粥多吃点。”
周大山吃着不禁热泪盈眶,长叹一声:“我们老周家这次真是托了你们家的福了——”
要是周泽勋再晚点出现,他们一大家子估计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实在是难以支撑下去。
周伯路也叹了一声:“活着就好。现在正是最难熬的时候,熬过去就好了。”
江承雪不由接了一句:“黎明前的黑暗……”
最黑暗的时刻,恰好是最接近黎明的时刻。但就是有很多人挺不过这一刻。
周伯路家人少,从来就没有男女分桌吃饭的规矩,现在江承雪的身份贵为王妃,更不可能让家里的女性在另外一个桌上吃饭。
她这话一出,家里人全都盯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江承雪说的是前世很经典的一句话。觉得用在现在再合适不过了。
她苦笑一下:“就是为老百姓的命运感到无奈,明明已经挺过了旱灾,挺过了瘟疫,马上寒冬就要过去了,可是应该有很多人已经没有足够的经济去维持这最后的一段时间了吧……”
老百姓的金钱本来就不多,在之前接二连三的灾难中已经消耗殆尽了。
其乐融融的晚餐好像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杨氏大着声音道:“行了,各家有各家的那本经,我们就不要操那个闲心了。春芽,你吃好没有?吃好了隔壁睡去吧!”
周春芽一愣,看了看碗里的半碗稠粥,她本来还想再舀半碗的,不过她心里也明白。
“吃好了,娘。”
说着,埋头将碗里的粥扒拉进嘴巴里。
周伯路看了一下慢悠悠吃饭的小儿子:“阿通,你跟你姐先到隔壁呆阵儿去,大人说个话。”
周通有些不情不愿,摁着饭碗站了起来。
“我都要11岁了,也不是小孩了。”
说归说,还是老实的跟着二姐出了门,到隔壁去了。
周大山把筷子放了下来,大约是知道周伯路一家要跟自己说什么了。
杨氏一把将他的碗拿过去:“大山哥,我去再给你盛点。”
“不用不用!我吃好啦!”
周大山赶紧起身想夺过自己的饭碗,但杨氏一侧身就往锅边走去了。
他重新坐下来,有些坐立不安。
今天去了衙门才知道往日的邻居已经今非昔比了,衙门的大人都要对他们客客气气。
这种差距给了周大生剧烈的心理冲击,在周伯路一家面前更加显得卑微起来了。
杨氏重新把饭碗端到周大山面前,满满一大碗。
“大山哥,你多吃点,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哎哎!”
周大山有些受惊若宠,其实现在周伯路一家对他们视而不见,他都可以理解,毕竟人家发达了呀。
反倒是对他这样好,让他不知所措。
杨氏看了周伯路一眼,意思是喊他提女儿的婚事。
以前两家情况差不多,他们还端着架子等着人家自己来说,现在自家起来了,人家落魄了,他们反而放下架子,准备主动提起这个事情。
这倒不是他们觉得自家女儿嫁不出去,只是不想失去20年来的邻居兼好友。
门当户对的传统观念之下,周大山肯定不会再提起水生和春芽的事情,自家饭都吃不饱,还要娶人家的闺女,这不是害人吗?
所以这个事情不得不由周伯路来提了。
周伯路清清嗓子:“大山,你家水生和我家春芽年龄都不小了,他们的事情你怎么看?”
周大山有些紧张,拧着眉头郑重道:“马上开春了,以你们家的条件,春芽的相貌品格,一定可以找到一户好人家。”
他哪还敢提自家的水生,云泥之别呀。
杨氏着急:“大山哥,你也不要再装糊涂了,水生和春芽的感情好着呢,莫非你那水生又看上别的姑娘了?”
周大山慌张道:“哪里哪里!我们家水生就是个没本事的穷小子,他怎么配得上你们家春芽呀!”
“咋就配不上了?水生是啥意思?觉得我家春芽不好啊?两个人都好这么久了,你们家也不吭个声,到底是处呢还是不处呢?你看看,非要逼着我们把这个事情挑破了是吧?”
杨氏嘴快,上下嘴皮一打架就把话给说出来了。
第201章 他敢吗
杨氏说得毫不客气,甚至还有点问责的意思。
江承雪忍不住想对她竖起大拇指。
周大山一家其实对他们家已经竖起了屏障,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源于地位的差距,经济的差距。
杨氏这么一番快言快语,反而让两家人又仿佛回到了之前一墙之隔的状态。
“大妹子,我们怎么敢嫌弃你们家春芽呀!主要是我们现在真是配不上你们家了!”
这咋个门当户对嘛?
人家周伯路一家现在竟是整个云州城的大功臣,云州城最大的官都亲自来接待他们了!
自家连一口热饭都混不上,人家儿子随便一给就是五两五两的银子。
以前自己跟老婆子还躺在床上聊起水生和春芽的事情。
也不是不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也知道周伯路一家本不姓周,但是,他们现在姓周啊!
只要都是周姓两家人就没办法联姻,否则怎么上族谱呢?怎么跟外人说呢?怎么跟后人交代清楚呢?
所以这个事情就一直没挑明,假装不知道,也盘算着给周水生早点说个亲家,把二人的感情断了。
没想到一拖就拖到现在了。
现在周伯路提起这个事情,周大山只能觉得更加没有可能。
“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们家水生我亲自接生看着长大,跟我半个儿子似的,春芽交给他,我放心。我春芽到你们家,难道你们家还会亏待她吗?”
杨氏也顾不得听自己当家的怎么说?她早就愁春芽的婚事了,既然说开了,就忍不住要说个明明白白。
“不能,春芽到不到我们家,我们都绝不会亏待她,春芽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那就是了,两个孩子感情好,我们又互相知根知底,多好呀?”
周大山低着头不吭声。
杨氏很着急。
江承雪道:“大山伯是顾虑我们两家都姓周的缘故吧?”
周大山听了缓缓的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顾虑……”
顾虑的太多了。
杨氏闭了嘴,周伯路这会才开口:“两个孩子可以把事情先定下来,心里好踏实,我们家不姓周,过不久就要改回去了。”
周大山有些震惊,看了看周伯路又将头低下:“若是这样,当然好……只是怕春芽嫁到我们家受委屈。”
“当初我们一家逃难到周家店,是你们拉我们一把,如今,你们遇到这个坎了,我们再拉你们家一把,是应该的。大山,今天也不要你答应,就问问水生,再考虑考虑吧。”
“好。”
众人默默吃饭。吃完饭,周大山就准备回去。
周泽勋道:“大山伯,这事就让水生自己做决定吧,要想好了,就亲自上门正正经经的提个婚。我妹妹春芽毕竟是个女子,脸皮薄。”
女子非要往男方家里凑,这是很丢份的事情,传出去要叫人耻笑,说不定还要被人骂下贱。
周大山急忙道:“我们知道的。”
送走周大山之后,江承雪到隔壁去找周春芽。
“阿通,回去睡吧。”
“哦!”
周通这会儿倒是很乖的样子,出门的时候又拉拉嫂子,指指自己二姐又指指门外,意思是自己二姐刚才在正屋门口偷听呢。
反正偷听完她心情就不好了,弄得他也不敢调皮了。
自从张妈妈回自家住以后,春芽也从自己的地铺转移到床上来睡了。
此时她正坐在床沿,低着头不吭声。
“春芽,你怎么啦?”
江承雪在她身边坐下。
“没怎么。”
“你刚才在门外偷听了吧?”
“……”
江承雪打量一下周春芽,屋里面的油灯很暗,也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那种情绪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我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猜你现在又高兴又担心呢?”
“……嗯。”
“咱们爹原来不姓周,这样你和水生就有机会在一起了。但是你又担心水生没有那个勇气上我们家来提亲,是不是?”
春芽吸吸鼻子:“嫂子,你怎么这么厉害……”
要是没有周水生他们的对比,春芽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家原来变得这般不一样了。
她光是站在周水生的角度想想,都替他心慌。周水生现在什么都拿不出来,怎么来提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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