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祯赶回来向他报信,裴鸿度发现前些日子,裴祯为救他而被火柱烫伤的手掌,居然全好了,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裴祯说,他也不知为何,一夜睡醒手掌就好了。
若是旁人与他这样说,裴鸿度是不会信的,但裴祯这样说,他很难不信。
因为裴祯从生下来就是个奇迹,他的母亲被灌了药大出血,都没有流掉他。
他被生在废宫中,还安稳的长大了。
神女为裴祯而出现,告诉他,裴祯是福源……
如今,神女降世的谢棠能出手救他,也是因为裴祯亲自去请了他。
裴鸿度站在占星台之上,看着浓烟没散去的夜空,脑子里反反复复是谢棠在离开前和他说的话。
——“我这一世是为了庇护大巽渡过一劫……”
——“我今日救你,也只是因为你派了天选之人来找我,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别让大巽葬送在你手里。”
洪水、山火……乃至皇后这些所作所为,天灾**,是不是在预示了大巽将走向覆灭?
裴鸿度紧紧攥住了手指,大巽不能毁在他手上,若是毁在他手上他就是亡国的罪人,死不安宁。
可他该做什么才能避免灾祸降临大巽?
胸口那些皮肉还在隐隐作痛,裴鸿度抬手按了按胸口,这几日他一直在想,他想到了裴祯,神女说裴祯是天选之人,那是不是只有他能带领大巽走出灾祸劫难?
天际的烟雾之中,浮动出金色的光芒,仿佛一只凤鸟拖动着金色尾羽朝他飞过来。
似乎连神明都在给他暗示。
“父皇,儿臣请命赶往浙水救水灾。”裴祯在他身后道。
裴鸿度回过头看他,他立在那里黑色长袍和黑发被风吹起,一张脸越长越不像他了,只有那双无辜下垂的眼睛,像他的母亲。
他伸手拍了拍裴祯的肩“好。”
第二日的早朝,裴鸿度下了立太子的诏书,宣布立七皇子裴祯为太子,派遣他前往浙水救灾,等他救灾归来正式行册封大典。
这个太子人选,之前朝中都已猜到,并无惊讶,反对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谢莲崖也不意外。
只有裴祯心狂跳的厉害,他虽然知道有这一日,可是这一日就这么来了,他脸上难得表露出了欣喜,虽然他知道这很不应该,但他等这一日太久太久了。
他从接到圣旨那一刻,心就没有平静过,他恨不能立刻下朝,立刻回到他的寝宫之中,将圣旨展开在窗下给菩萨看。
在朝上的每一刻都变的难熬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萧玄素的哥哥萧摇光已经在等着他了。
此次前去浙水,裴鸿度派了谢莲崖协助,羽林卫指挥使萧摇光随行保护他的安危,裴鸿度吩咐他们即可起身,快马加鞭赶去浙水。
裴祯拿着圣旨回了一趟寝宫,借着收拾衣物的功夫将圣旨在窗下摊开,低低的叫菩萨。
可是久久没有回应。
他也知道的,除了在废宫那些日子,菩萨会在白天出现给他送饭,之后菩萨几乎没在白天出现过。
她总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出现,可萧摇光他们已在外候着了,他不能等到晚上。
裴祯当机立断将圣旨收好,他要带着圣旨去浙水,等到了浙水,夜里就能见到菩萨,给她看了。
谢棠这边却是已经知道了裴祯被封为太子,系统早就提示她完成了——宿主裴祯成为太子这项任务,200万积分已经到账了。
她也听见了裴祯在叫她,但是没办法,她一早起来就被金拂玉拘着在练字,金拂玉就坐在旁边盯着她。
没一会儿,谢莲崖竟回来了,一是告诉她裴祯立为了太子,二是与她说他要陪同裴祯回浙水,回来看她一眼。
谢莲崖从怀里掏出了一包栗子,放在了她的掌心里“我此去恐怕要许多时日才能回来,再回来就没有你爱吃的糖栗子了。”
那栗子还是热乎乎的。
谢棠打开纸包看,居然是剥好了,一粒粒金黄的躺在纸包里,他在回来的路上都替她剥好了。
临走前,谢莲崖又低低与她说“放心,我会护好裴祯,不枉你这股东风助他。”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了。
谢棠抱着那包栗子目送他离开,这些年她渐渐长大,谢莲崖已经很少摸她的脑袋了,她能感觉到他在刻意的保持距离,不让她生厌。
她慢慢坐进了椅子里。
是的,裴祯的东风就是她留给裴鸿度的那两句话。
因为原剧情里就有水灾和山火,那些她不详言论不过是原剧情里皇后故意派人煽动的而已,浙水几乎年年会发水灾,山火不过是游人篝火没有扑灭造成的。
可一旦有人起了个头,大家就会把大大小小的灾祸推到“不祥之人”身上。
所以这次,她在殿中与裴鸿度说大巽将有劫难。
不过是吹一股东风,送裴祯扶摇而上。
人一旦相信有鬼神,就事事都想求神明庇佑了,裴鸿度如今已经泥足深陷了。
她点开了系统,看了看裴祯的动态,他那边已经出了宫了,这一路快马加鞭恐怕也没时间与她说话,见面。
——[菩萨,我做太子了。]
她听见了裴祯的心声。
——[菩萨还记得答应我的吗?]
☆、第66章养成帝王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只是现在她怕见了裴祯,他就去不了浙水了。
谢棠想了想暂时关掉了系统,现在不能见他,若是现在见了只怕影响他去浙水治水。
此去浙水谢棠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同去的还有谢莲崖,前去浙水治水这段剧情本来是谢莲崖的,是他的功绩,她只是让裴祯借一借谢莲崖的光。
裴祯与谢莲崖、萧摇光一路快马加鞭没有休息,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浙水。
那是凌晨,大雨还没有停下,山坡泥石流导致道路不通,浙水的那条运河随时都要决堤,一旦运河决堤半个浙水会被淹没。
到了实地之后,裴祯才发现状况比奏折中报的更为严重,而浙水的官员为了迎接他与谢莲崖居然还摆了宴。
他竟不知这些官员是蠢,还是肆无忌惮。
谢莲崖却半点也不惊讶,与他说“他们会这样做,敢这样做,是因为无数次这样做过且奏效了的,能在浙水做了这么多年可绝不是蠢材,而是深谙为官之道。”他看裴祯,裴祯大概不知道前太子也曾来浙水监管过修堤筑坝,浙水的官员为他修了座行馆,用了修堤一半的银款。
这件事却让浙水的官员受到了褒奖,为什么呢?
因为银款用在了哪里,不过是奏折上随意的一笔,太子在陛下面前的美言,你说它用在了哪里就用在了哪里。
若想彻查这些,只怕朝中一大半的官员都要牵扯在内。
谢莲崖没有多说,他们一行三人没惊动知府,直接去了水利部。
接近黄昏的时候,谢莲崖离开水利部要回趟谢家老宅,才刚走出水利部背后的裴祯就追了出来,说要与他同去。
他去做什么?
谢莲崖满腹的不喜欢,可偏偏他像只小狗一样跟着他不放,一直跟到了他老宅门口。
他没办法便也不再理会他。
谢家老宅这边也遭了水,泥水摸过了脚脖子,之前谢家老太太居家前去京中,留了看宅子的仆人住在这里,遭了水灾之后这个镇子里的人都跑了,宅子里的仆人也跑了,大门的锁不知被谁砸了,虚掩着。
谢莲崖推门走了进去,直接去了他曾经住过的小院子,看见孤零零的梨树早已长成了大树,屹立在院子中,他转进自己的书房中,在书房中找到了阿棠曾经看过的画本,和阿棠曾经送给他的书袋。
这书袋是当初他进入凤鸣书院时,阿棠做来送给他的,之前进京没带上,后来也没有机会回来拿,一想到这里若是被淹没,阿棠送给他的礼物会飘零在洪水里发烂,他就于心不忍。
谢莲崖将手袋叠好了收进蓑衣里,听见身侧裴祯说“好小巧的碗碟。”
裴祯伸手拿着书柜旁的小柜子上的荷叶小碟子,好奇的道“还没有我的巴掌的。”小柜子上有一套小小的碗碟、汤勺,连筷子都比寻常小了许多,像是小孩子用的,却又格外精致漂亮,像女孩儿用的“这是你妹妹小时候用的?”
“别碰。”谢莲崖伸手从他手中拿走了那碟子,眉头皱了起来,他讨厌别人碰阿棠用过的东西。
裴祯刚想说什么,突然见谢莲崖拿着那碟子“啪”一声在墙上摔碎了。
裴祯惊讶至极,谢莲崖却一件件拿起那些小小的碗碟摔碎在墙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大雨里一下一下响着,谢莲崖就那么沉默又平静的将精致的碗碟全摔碎了。
破碎的瓷器掉进水中那么的醒目。
他在干什么?
裴祯皱眉看着谢莲崖,他不明白那么好的碗碟为什么要一件件摔W52GGdCo碎?他不用了,给旁人用不行吗?
他不明白谢莲崖。
谢莲崖将最后一件筷子在手中折断,这些是阿棠专属的,她不用了别人也不能碰,他带不走,只能在这里全毁了。
院子外突然传来喊声“还有人在这院子里?”
一个男人的声音。
谢莲崖和裴祯快步走出屋子,看见了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从院子外探头进来。
那男人目光在谢莲崖身上定了定,吃惊的问“谢莲崖?你是谢莲崖?”
认识他的?
谢莲崖一时没有认出他来,直到那男人摘下斗笠,笑着对他说“我是李雪川,你不记得我了?”
李雪川?
谢莲崖这才想起来,这个人竟然是当初牵着细狗的那个李家少爷,他还曾经在他和谢锦一起掉进池塘中时跳下水救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