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会这两下。”咸毓再次认真说道,“这般来不了的。”
朱宝林叹气道:“我知晓的,经姐姐。我只是想赞你一句罢了。”
“这有什么好夸的。”咸毓将收回来的水袖还给吉喜,又随即扭了两下,“你瞧,谁都会啊。”
不就是扭个胯嘛。
屋外树上的蝉鸣声阵阵,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呱噪无比的季节了。
“才人当心!”宫女小声惊呼道。
梁才人站稳了身子,皱着眉立即问道:“我瞎眼了?”
左右两个宫女惊慌道:“才人?!”
差点绊了一跤的梁才人瞪着西边殿内的一个背影,古怪地问道:“那我为何瞧见了经美人像条蛇似的扭来捏去?”
宫女反应了过来,跟着说道:“原来经美人又来西偏殿了呀!才人打算……”
梁才人摇了摇自己的头:“她就是个草包蛇精!”
左右两个宫女:“……?”
“是是是,才人说得是!”
“扭得跟蛇似的!”
“就是!才人,听说经美人是昨日迷了路伤着了呢。”
“那可真是草包。”
梁才人收回自己的目光,无情地说道:“先回殿里头去吧。这天可真热。”
她眼下也懒得理会西偏殿了。她只想回屋关门缓一缓自己回来路上沾染的夏日热意。
又过了一会儿后。
对面的西偏殿也出来了三个人。
吉喜笑着陪在一旁道:“奴婢替宝林送经美人。”
团儿说道:“不必了,吉喜。”
她们熟人之间不必见外。
吉喜却笑着说道:“奴婢就送经美人到大门口。”
三人出了承香殿之后,吉喜却没有停下了脚步。
咸毓和团儿正有些疑惑。
这时,吉喜突然说道:“经美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
几个人来到承香殿之外的墙角跟旁,咸毓问道。
“奴婢想要多谢经美人!”吉喜突然就朝咸毓极其郑重其事地福礼道。
“哎!”咸毓和团儿连忙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拦她。
团儿急着问道:“吉喜你怎么了?为何这般……”
“奴婢多谢经美人帮忙打消了我家宝林的念头!”吉喜眼眶红了起来,“经美人方才有些话说得真在理。”
咸毓没想到这个朱宝林的宫女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刚才因为她实在是过于掉链子,完全不能配合朱宝林一起联袂唱歌跳舞的合作,导致朱宝林才刚有心的争宠计划在这一开始就难以有雏形。因为其实朱宝林也不太敢一个人上。
而咸毓本身就是对这种事没有意愿,所以在那之后她没忍住多说了几句。她简单地给朱宝林分析了她的实力,毕竟宫里是不缺红袖添香的嫔妃的,所以朱宝林为何能自信自己能在众人之中靠歌声拔得头筹呢?
咸毓不是故意让朱宝林泄气。她只是理性地直说罢了。
毕竟皇帝真正喜欢什么,怎么可能被人知晓。后宫嫔妃想要投其所好,那也是担着风险的。
如果陛下不爱听小曲呢?如果陛下觉得朱宝林唱得不好听呢?这些朱宝林都是考虑不了的。
于是听了咸毓这几句随口说的话后,朱宝林还真有些怂了。
她也懂得,或许她以为的缜密计划,在身居高位的旁人眼里都像是雕虫小技。
如若如此,那她真是“献丑”了,到时丢脸的就是她自己。
朱宝林要打消念头了,没想到吉喜竟然是开心的。
此时她忍不住将心中憋着的话都吐露了出来。
“奴婢未进宫前,家中正筹备着将奴婢送去给人冲喜!说什么富贵荣华?奴婢才不要呢!无论是病恹恹的老翁、还是俊俏的小郎君——奴婢私以为,我、我生来就是不愿给人做童养媳或是冲喜的!”
吉喜带着些激动的哭腔:“可家中人逼迫与我,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不是上山做姑子就是入宫做宫女……奴婢当晚就收拾包袱来宫里候着了!”
她坚定地说道:“什么童养媳?什么冲喜新妇?左右不都是伺候男人的活计嘛!奴婢宁愿进宫伺候宫里的贵人呢!”
团儿听着揪心:“好吉喜,你以往为何不与我提过此事呢?”
喜忌擦了擦眼泪:“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大路朝天各走各!我进宫后先是有幸分到了老太妃宫里、如今又伺候朱宝林,我大可以翘高些尾巴呢!从前那些个家中人、那些个等着冲喜新妇伺候的男人,若是见了我,还要好言奉承我呢。”
如今她拿的月银都是自己的,她一身轻松得很。
“嗯,好吉喜,”咸毓也拍拍她的肩,“这世上就是如此,男子做梦想当乘龙快婿、女子做梦想当诰命夫人……这都不管你我的事。”
咸毓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回去睡大觉。
她快速地道别:“你这个思想很先进啊,我看好你哦,我们先回去啦!那啥,回儿见!”
咸毓的身子骨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她的休息时间从杜婕妤那儿到朱宝林那儿,都是一拖再拖。
所以她必须要快点回去躺下修养了。
带着团儿使出最后的力气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咸毓终于能够不忙活了。
“团儿,我们洗漱一番就睡觉吧!”她迫不及待地提议道。
她在杜婕妤那儿已经沐浴过了,现在就简单地擦洗洗漱一下好了。
咸毓想念自己亲切的床榻的心,已经激动得难以言表了!
团儿回道:“奴婢还能撑着,方才不小心在凝阴阁中打了个盹。奴婢先去烧些热水来。”
眼见着自己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团儿正想着稍后傍晚她还要去膳房提食盒。等太阳落山之后她才有空洗漱一番。
再之后便是过几日再找个时间替美人归还杜婕妤借给她的衣裳。
咸毓一边往里面的寝殿走一遍回道:“你不用烧太多哦,这天儿热了也用不了那么多的热水。”
“是,奴婢晓得了。”
“团儿?”
“哎!”
“我们把殿门锁上吧!我要好好睡个几日!”
“是!”
咸毓一边往床榻方向走去,一边对外喊道,“团儿!我决定了,等我们锁上大门之后,不管刮风下雨、打雷地震——我都谁也不想理了!一律关门谢客!我……啊!”
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一脸震惊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坐在床榻边上的楚蔽。
他身着着方才那一身干净的衣裳,正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咸毓也震惊地看着他:“?!”
“美人?怎么了?”
准备烧炉子的团儿在外头问道。
咸毓连忙喊道:“……啊没事瞧见了一个小虫子,嗯……我已经踩死了!”
楚蔽默默地看着她:“……”
接着,他好整以暇地束起一边的床幔,慢慢问道:“虫子?”
咸毓觉得他的口气好奇怪。
为什么……会带有一种——
“你还知道回来”似的语气呢?
作者有话说:
楚蔽:不用你觉得,我也觉得。
——
第106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咸毓很累, 她就近一屁股坐在了桌案旁的凳子上,伸手拍拍自己的小心口,轻声喊道:“你吓死我了!”
楚蔽仍一脸淡然:“我长得像虫?”
咸毓拿桌上的隔夜茶给自己倒了半杯,说道:“我可没说。”
瞧他这怪怪的语气。
没想到她一直在想的有没有走的人, 现在又出现在了她这里。
“你又迷路了?”楚蔽问道。
“你怎么来了?”咸毓问道。
她一愣:“我还好吧……我这不回来了嘛。”那就不算迷路。
楚蔽却说道:“不迷路为何眼下才回来?”
果然如此。她果然感觉得没错。他果然有这个意思。
咸毓转而夸道:“你腿脚真快!”
楚蔽从床榻边站起, 走了过来, 随意地回道:“不过尔尔。”
“我走得比你早,你却先……”咸毓看他坐了过来, 夸张地问道, “你会飞吗?”
“鸟儿?”楚蔽拿走了她手中的茶杯。
“哎我喝过的!”咸毓出声阻止。
楚蔽看了一眼:“莫喝这茶了。唤宫女来沏新的茶。”
“那只能等等了。”咸毓两只胳膊搁在桌案上,像是坐端正似的,“团儿才刚开始烧水呢。”
楚蔽轻声问道:“路上又走失了?”
咸毓:“……”
他不就是先来了她这里之后没见着人, 有些等急了么。
她好言说道:“我顺道去了……朋友那。”
“朋友?”
咸毓斜眼看他:“我去做了什么,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她又顿了顿:“好像……也算是跟你有些关系?”
毕竟都算是“亲戚”关系。总是能扯上些关系的。
“嗯?”
咸毓看他好像又开始问话问得没完没了了, 只能说道:“我顺路去了一趟朱宝林那儿——你别又说你不认得!”
楚蔽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咸毓打量着他毫无波动的脸色:“你……总不会是专门来听我闲话家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