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蔽眸色微凝,回道:“你问罢。”
他心下的感触却也有些难以言喻。也不知是否是因她似是不愿答应他的提议而有意将话头引开的缘由。
咸毓端起了放凉了一些的药碗,喝了两口后问道:“殿下,你先一步出来了?”
楚蔽只能回道:“如你所见。”
那就是没来得及折返回去找她的意思了。
咸毓也没多想,因为她其实想问的是另一句。
她好奇地问道:“殿下,那里的迷药你为何知晓其功效?”
楚蔽见她的嘴唇边上染上了黄褐色的药渍,难得走神地问道:“苦吗?”
“还成吧。”咸毓无所谓。
这回来的医官也不是上次亲自给她开皇家大补药的那位。
咸毓觉得可能就是后宫里面的有些嫔妃各自有比较熟悉的主治医生的原因吧?这回杜婕妤帮她叫的医官应该是平常在给杜婕妤请脉的。
她猜因为品级的关系,杜婕妤的主治医师肯定比之前楚蔽给他找的关系户好。所以咸毓潜意识的就觉得杜婕妤找来的医官开的药肯定喝起来更好些,而这药的苦味她的确也还忍得下。
楚蔽伸手,向她取了她的药碗,对着另一边的碗沿抿了一口。
虽不是大苦,但也并非不苦,她倒是真能忍。
咸毓也没觉得他现在是在扯开话题,因为她脑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殿下,这些迷药的配方……不会是你们皇家人独门秘传的技艺吧?”
因为这里是皇宫,所以咸毓合理联想推测了起来,她觉得她的推测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他懂迷药,就算昨天的迷药不同寻常,但等他自己身中了之后,他就琢磨出来了。
楚蔽差点一噎,疑惑道:“雕虫小技罢了。你何出此言?”
他真没想到她竟自己将疑心合理置之了。
“不是吗?”咸毓直接把自己猜测都吐露出来了,“我们昨日不小心误入的那个密地,一看就是前人所建的,床榻那么破旧。”
楚蔽:“……的确有些旧了。”
只是用以单间审讯的牢房,要什么好的添置呢。
咸毓也不知道这里的皇宫是用了几个朝代的,所以她也不敢多说而露馅,只是接着小小推测道:“那里肯定还有人在住的,不然不会对我们放迷药……如果真没人住,难道是不小心泄露了?”
“殿下?”见他像是在沉思,咸毓又叫了一声。
他该不会是有些后怕吧?毕竟谁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家的地界上竟然还有着神秘的秘密基地。这么大的意外之获,他可能还没缓过来吧?
这倒也是,换谁都有可能开始担惊受怕,不知道以后还住不住得下去。幸亏看样子他也不是住在那里的。
楚蔽有些迟疑。
他料到她会起疑,但真没料到她的疑心又被她的胡乱推测给带弯了路。
而他也从未准备过她猜到那处正是他领地之后的借口说辞,因他大可以当场应变。可此时她这般的模样,反倒是使他犹豫了起来。
咸毓拿帕子擦了嘴角,摸了摸自己满是中药的肚子,接着懒懒地说道:“殿下,你说那迷药不同寻常,你我闻了之后……的确厉害!你懂这些,那你猜得出是谁下的手吗?”
不巧,正是他本人。
“兴许不是敌人。”楚蔽只能这般回道。
“不是敌人就好,”咸毓放轻松地说道,“你我也不偷不抢,想必不会得罪人吧?”
楚蔽淡淡地瞧着她:“你偷了。”
“我哪有?”咸毓反驳道,对着他的气势可足了,“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这幅模样真可人。
楚蔽垂眸掩笑。
“你是不是不信?”咸毓见他这幅样子,急着解释道,“我说盗贼挖洞真的都是听说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偷过东西!我一不偷二不抢,我更不是个拿来主义!”
“那小半截蜡烛。”楚蔽打断了她激动的辩解,贴心提醒道。
咸毓:“……”
呃。
……好像是耶。
楚蔽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接着又挪开了。
他不再推延,先径直说道:“你落在小坡下的蜡烛和火折子我捡了。”
“啊!我想起来了。”
咸毓才想起来她摔了的时候,身上带着的这两样东西的确有可能在滚地时掉下了,而她当时难免稀里糊涂的,所以根本就没留心到这些细节,幸亏他心细。
“殿下你捡了?”
楚蔽随口说道:“丢水里了。”
那就行。
咸毓一颗心也稳了下来。
他和她还挺默契的嘛,咸毓觉得。特别是他,能够帮助粗心的她善后,真不错。
这时,咸毓感觉到喝了药之后的困倦来袭,她忍不住伸了一个小懒腰,想回榻上睡觉了。
“问完了么?”楚蔽突然问道。
咸毓呆了呆,“啊”的应了一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又再次说道:“我帮你诊查一下是否伤着筋骨了。”
他的声音放柔了些,她也听得出来。
原先他都是偏为冷淡的音调。
她转眸看他的神色,却又被他的黑眸所吸引……他不说话时微微抿着唇,白皙的脸上带着认真的神色。
咸毓觉得他该不是因为没来得及回去找她而导致的愧疚心使他现在想好心弥补一下她吧?
回想起之前刚醒来时七上八下的心情,咸毓承认自己当时也很慌张,但是现在他们两个都好好的了,她就不会再介意过去的心情了。
她并没有觉得她该怪他什么。
况且他如果不提及,咸毓都不会觉得自己有可能伤到骨头的。因为虽然她长得细皮嫩肉,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挺“皮糙肉厚”好养活的,毕竟年纪又不大,平时也不会摔一跤就摔断了腿。
可是被他这么认真的一说,她也有些后怕了。别说真的有可能是她伤着骨头了,只是自己粗心还没感觉到?
毕竟按常识来说,这种倒霉的临床病例也不是没有……
楚蔽一直在打量她的脸色。接着他眸光闪了闪,最终瞥向了一边,一副自然的语气,说道:“你可有想好?”
作者有话说:
楚蔽:你别害羞
咸毓:?我没害羞啊
楚蔽:那就来吧
咸毓:是你在害羞吧?
第98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咸毓难得有些担惊受怕了.
她动作缓慢地从案几旁站起身来, 有些紧张地舒展自己的双臂,小心翼翼地试着感受自己的肢体,左右活动着关节:“我……”
楚蔽冷静地看着她。
咸毓接着又活动起了自己的脚关节,边活动边还有些害怕地问道:“所以我眼下是不是不该乱动?”
如果真伤着骨头了的话。
楚蔽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被他这么一提醒, 咸毓不知怎么的好像还真的感觉浑身不舒服了。
她在原地也也站不下去了, 转身就往里走去。
楚蔽虽不知她不回话却往里走是何意, 但他也起身跟了过去。
走在他前头的她走得格外小心,一副生怕自己真伤着筋骨了似的。
然而, 只见她接着就又爬上了床榻, 仰身平躺了下来,睁着一双疑似安定的眼睛。
咸毓安详地望见自己头顶斜上方走近过来的楚蔽。
他高大挺拔地立在她的床边,就这么微微垂首看着她。
她奇怪地回看他——他不是说帮她检查她伤没伤着骨头吗?
楚蔽此时的确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他又说不上来什么。
他终究是问出了口:“你为何躺下了?”
咸毓一贯的懒,躺下后说话都更加的随意了些:“我等着你检查我的骨头呀。”
她都没多想。
一般去医院照X光的时候不就是躺在一张床上嘛, 然后被输送到那个舱内。所以她现在就也躺着了。
楚蔽顿了顿:“……那我如何瞧你的后背?”
你笨呐,咸毓奇怪地说道:“我稍后再翻个身呗。”
楚蔽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神色磊落的脸上,又挪了开去, 轻声道:“我先瞧后背罢。”
“哦。”咸毓依言又翻了个身, 变成趴在榻上的姿势。
她双臂枕在枕头上, 下巴搁在手臂上, 这样也看不见自己身后的视线了, 只能侧过脸来,朝着床榻外侧的楚蔽感谢道:“殿下, 有劳了。”
都怪没有西医医疗器械, 导致她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准备做按摩。
楚蔽“唔”了一声。
衣料摸索的声音响起。
那是他略微宽大的袖摆。
咸毓的视线被他靠过来的衣袍所遮挡, 她索性将自己偏过来的头回正, 趴着目视前方放空。
正值正午,房间里的光线很足。
就算是里间没有正对着窗户,也满室亮堂。
明亮的日光下,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大手覆上了寝衣。
隔着单薄的衣料,触碰到后背的那一刻,楚蔽的目光轻轻瞥像她的头,一瞬不瞬地等着她的反应。
……可她竟浑身上下纹丝不动。
咸毓还在等他的反应呢。
她刚才还真被他说得吓着了一点点,但是当她躺下后,她忽然就也不怕了,反正就两个结果,要么没事、要么真摔伤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