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可能没人信,山里的老人独自在家,无法出远门,要是没人出门经过帮忙买肉,可能大半年连口肉都吃不到]
[孩子留在家,是山里的留守儿童很可怜,带出去就是外来人口,没有本地房子,没有借住证,无法办入学,说条件不到,不能在本地读书,说现在教育资源紧张。就连上个幼儿园,都被嫌弃]
[呵呵,这时候肯定有人说,都那么穷了,没车没房生什么孩子,生来跟着遭罪,还不是做父母的错,不生不结婚不就好了]
网上讨论声很大,传开了后,几乎就是在全网眼睛下行动,有人带头了,闻声加入助力的人越来越多,拧成一股绳,都是同胞,能帮一把就帮。
甚至有个山区的学校老师看见这个消息,她不知道是作秀还是真的,可最后还是厚着脸皮去到华酌的微博留言想要求帮忙。
是真的到了末路,学校很破烂,一场大雨下来就倒了一半,几乎是缝缝补补的过来,怕被当成是骗子,她还录像和拍照。
——别怕,很快就到。
华酌是第一次,亲自回复的,立即成了热搜。
学校立马被挖了出来,是真的很困难,大山里路弯曲还有水灾,居民房屋都被冲毁许多,老百姓只能挑着东西逃离,难受的看着,却又无能为力,很触动人心。
女老师发出去后,整颗心都提起来,惴惴不安。
看见真的有回复,她抱着手机,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
看见她哭,学生立马围过来,争先恐后的笨拙安慰,“孙老师,你怎么哭了?你看,我们把书抱得好好的,没有湿。”
他们衣服都湿了,脸蛋脏兮兮,可用怀抱紧紧护着课本没脏一点,笑容天真无邪。
“老师没有哭,这是高兴的。”孙文心笑着擦掉眼泪,一个个摸着学生的脑袋。
三月份。
电影《色彩》被全网下架了。
原因是不能宣传悲的情绪,电影将底层人民拍得太过艰苦,引起不适,不符合积极向上的主流观。
彼时的华酌,还在大山里跑龙套,搞基建。
知道这消息,还是导演打电话跟她说的,可能心情不好喝了酒,唠叨许久,满是遗憾。
因为他在2月份申报作品参加戛纳电影节已经成功了,就等着5月份开幕,看结果,谁想到就来当头一棒,所有的热情都被冷水浇灭。
山里信号很差,听得断断续续,华酌也没打扰他抒发个人的郁闷情绪。
但信号真的很差,隔老久也听不清在说什么,华酌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也证明,你这部电影是成功的。”
她也不会说,在心里认为是成功的就行,不用在乎虚名,人都想往上走,身为导演自然想要作品拿奖,无可厚非。
“再筹备一部吧,我投钱。”华酌给了最有用的安慰。
一部电影并不能说明什么,导演有能力,就还能再拍出其他。
“好好好,我已经有初步剧本了,等我确定好再找你,那你先忙吧。”醉酒的导演瞬间清醒,说话也不打酒嗝了,似乎诉苦就是为了等这句话。
华酌无语,听见一群戴新红领巾的学生在叫她,收起手机走过去,远处还在热火朝天的修路,等着建学校,剧组就在附近拍摄。
“怎么了。”华酌来到他们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看。
为首的小女孩皮肤黝黑,扎着高马尾,标准山里孩子的打扮,可笑容很阳光,有些害羞的说:“华姐姐,我们学了一首歌,想要唱给你听。”
她很崇拜这个大姐姐,心里有把火苗,燃烧着她,将来,她也要很厉害,帮助更多的人!
华酌浅浅弯了眉眼,“好啊。”
孙老师站在学生旁边,握拳给予鼓励。
唱的是家乡的民调,孩子的歌声很干净,传递到山的那边,附近干活的人听见,都忍不住抬头看,露出笑意,干活也不觉得累了。
等他们唱完,华酌不吝啬的高度夸奖:“唱得很好听,我很喜欢,谢谢。”
一个个都红了脸,很不好意思。
“好了,都回教室去学习,等下我抽背书。”孙老师说着,他们一个个跟华酌摆手,转身小跑回去。
学校还没建好,现在的教室就是几块板搭起来的,但是也不妨碍孩子学得认真。
孙文心看着华酌,由衷的感激,“华老师,谢谢你为这些孩子做的事。”
虽然不是老师,可在她心中,这样人,已经是老师了,真真正正做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华酌摆手,“没什么,力所能及罢了。”
孙文心只当她是谦虚,力所能及,只是轻飘飘四个字,可要做起来,却是重如泰山,无法行动。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在想,不就是少课本嘛,在外面买的又不贵,几本而已,她就掏腰包买了。
可是坚持一段时间后就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缺的不止是课本,还是整体教育资源,甚至连像样的教学楼都没有。
这是她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的情况,就是像石子投入大海没有动静,经常会觉得累,可看着学生们的笑颜,又舍不得放弃。
等着当地政府扶贫,可这地方落后,财政经常入不敷出,还不止这一处需要帮助,谁都打报告需要帮忙,能怎么办,只能一拖再拖。
这情况没有其他老师愿意来,孙文心要是再走的话,这群孩子就真的困难了。
一天当老师,一辈子她都放不下学生。
这时有个剧组的场务跑过来,急声说:“华老师,安老师受伤了,他不肯停拍去拿药,坚持继续拍,现在和导演在起争执。”
“我先过去看看。”华酌朝孙文心点头,转身离开, “具体怎么回事。”
场务说:“我们昨晚有一场夜戏,要拍到今天早上,安老师的戏是出去镇上开会知道有竞赛,要是得名额,就能被选去城里的学校读书,还能免学费有奖金,他高兴极了,连夜赶回学校上课,想公布这条好消息,只是在走斜坡的时候,因为下过雨路滑,本来是装一下就好,但安老师真的掉了下去,可他没让立马救,而是自己艰难爬上来,浑身是伤,瘸着腿走回去,坚持走完继续上课的戏,然后坚持不住,倒下来了,有些发烧。”
这次的主演叫安云君,是个很有实力的演员,三十多的年纪,拿过不少重量的奖,在圈里,和顾江华一样齐名,性格却不同,安云君人如其名,很有书卷气息,谦谦君子。
来演山区支教老师,他非常认真,可以说,触动很大,很想演好这部戏,想让外界看看还有很多孩子需要帮助。
因为是真实故事改编的剧本,他生病了恰好符合剧情走向,或许也就是这个为教育付出一切的老师,想借着他的眼睛,来看看他曾经待过,教导过的学生,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像是天意的安排。
也或者是一些执念,安云君的母亲就是老师,自小环境感染下,他的情怀比较深。
所以安云君说什么都不愿意停拍去看病,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最好的,在山里,出去遥远,生病都是吃几粒药,等着慢慢熬好,没必要兴师动众,他想要融入角色,方方面面都要。
这也是安云君的演戏方式,沉浸式演戏,之后出戏慢,比较容易受影响。
华酌回到剧组时,导演和安云君还在争执,一个执意要停拍看病,要是拖延下去,腿真的瘸了怎么办,一个坚持要拍,剧里的主角,就是因为耽误了时间腿瘸了,虽然他可以演瘸,可和真的受伤瘸了,是不同的。
“小华,你来说说,他这样子对不对,是真的倔。”看见华酌,导演宛如找到了帮手。
华酌看向安云君,安云君也看着她,没有吭声,但眼神也表示,他一定要坚持继续拍,谁来说都不行。
“那就继续演吧。”华酌看向安云君受伤的脚踝,伤得不算很重,但要养一段时间。
“导演,继续开拍吧。”安云君感激的看了眼华酌。
他知道,自己是个戏痴,有时候很执着,但是这部戏,他真的很想拍好。
导演是气急败坏了,“简直是胡闹!”
“你怎么不帮我劝劝,还站到他那边去了。”对于华酌的倒戈,导演很头疼。
华酌淡淡的说:“他已经不是安云君,他是余立仁。”
这话一出,导演看向安云君,人还是这个人,但是影子却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导演沉默了,余立仁就是这部《三尺讲台》的主人公,安云君正在扮演的人物。
华酌能理解安云君的入戏:“对余立仁来说,他热爱这里的大山,热爱这里的学生,热爱当老师,他希望活着最后的一口气,还是站在三尺讲台上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在考试的关头,关系着学生走出大山的未来,他不可能会因为自己而让学生独自奋斗,学生需要他。”
需要这两个字太沉重了,是用所有力气,咬牙撑起来的责任。
余立仁就是这样一个教师,年轻时来支教,就想混个几年有基层经验,回去不用考就能有正式编制,而且履历添上浓墨一笔,再往上走,更有竞争力,碾压很多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