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卿有些迷茫回望他,“还有什么事吗?”
“什么叫还有什么事啊!明明,明明我今天都愿意主动和你说话了,为什么你还要和他一起啊!”
越说越是来气,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原本涨红的面颊也褪去了颜色,只有眼眸中还盛着怒火。
这样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明明在不久前两人还能平静地说话,现在却因为他的怒火闹得不欢而散。
于卿没有心情和这样反复无常的人多说两句,语气平淡地与他道别,便和卫鹤安离开了这里。
“于卿!于卿!你等等,你给我留下来!我说你给我留下来!”
“于卿!!!我说你不许走啊!”
少年的怒骂变得歇斯底里,不断叫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清脆的少年音也变得嘶哑和刺耳,强烈的情感似乎连那边蓝色的花朵都要被撕扯破败。
“于卿!!!你留下来,你留下来啊!!!”
于卿猛然睁开双眸,入目的是闪烁的水晶灯。
她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身处一个宽阔的房间内。
就这样躺了一会,她从床上坐起来,便听见了细碎的金属敲击响声。
于卿抬起手,就看见了系在手腕上的锁链。
于卿:……
在经过了诡异的沉默后,于卿打算动手将锁链摧毁,门被敲响了。
殷栗进入了房间,发现于卿醒来后,立刻扬起笑容。
“学姐终于醒了吗?”
他端着咖啡和甜点来到于卿的床前,将东西放好后坐在了床边。
“学姐睡很久了,一定肚子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啊?”
于卿的目光在殷栗的笑容上停留两三秒,对他说:“将锁链打开。”
殷栗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将咖啡递向于卿,“是卡布奇诺,学姐很喜欢的。”
“这是第二遍,将锁链打开。”于卿重复说。
殷栗依旧没有听见,又将咖啡往于卿的位置挪去。
显然,他是不会配合的。
于卿抿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殷栗见于卿不理他,笑容有些黯淡,“学姐,我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啊。”
“因为学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更容易被别人影响了。”
“学姐,请不要生气。我很快就会……”
滚烫的咖啡杯打翻,锁链破碎后飞溅的碎屑划破了面颊。
殷栗只觉得手腕一疼,眼前的画面飞速闪过,下一秒,自己就被摁在了床上!
紧接着,双手被冰冷坚硬的东西缠绕,半个身子都被压制住了,动弹不得!
于卿用被她从中间断开的锁链将殷栗的双手捆绑,膝盖顶住他的背部,一只手扼住对方的脖子。
“学,学姐?”殷栗抖着声音唤她,“学姐是打算离开这里吗?”
于卿空出一只手在殷栗的全身上下摸索,终于在他的腰部搜出了一把枪。
她本能地将枪上膛,然后枪口对准殷栗的后脑勺。
“告诉我,相燕是否安全。”她问道。
殷栗被按压着,感受到后脑勺坚硬的触感,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的手腕完全没有动弹的可能。
“……那个蠢货回去了。”良久,殷栗告诉于卿说。
他的语气过分轻飘,似乎下一秒就消散在了空气中,“于卿,你没有从前的记忆啊,这是不应该的。”
“你是在生气,对吗?”
“我知道这样会让你生气,但是我会好好道歉的。”
“于卿,你要杀了我吗?”
在这一句话后,他突然笑了。
于卿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从他闷哼的笑声中听出来此时他的心情还不错。
“杀了我的话,于卿可以感到高兴吗?”别样的愉悦感微微泄出,“只要摁下扳机,就可以让我死掉了。”
“不用担心我的下属们会对你做什么,我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死掉,然后取悦你。”
于卿眼眸微冷,抵住殷栗后脑勺的枪口发力,“殷度是谁杀死的。”
“是尚久啊。”殷栗轻笑着说,“之前就和于卿说过了,于卿是不相信我吗?”
“不要这样啊,请相信我啊。我从来都不会欺骗于卿的,我对于卿所说的都是事实。”
于卿面无表情,自上而下的俯视殷栗。
她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殷栗的表情,耳边却是他轻柔而温和的诉说。
殷栗总是在用不同的话语重复地向她输送自己话语内的核心。
他说的都是事实,他是为了站在于卿的身边,他从没有对殷度下手,他在很努力地讨好于卿。
可这是真的吗?
哪怕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于卿也无比清楚,殷栗是一个用楚楚可怜将自己全副伪装的,充满了谎言的人。
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却依旧保持着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身为特殊性质家族新一任继承人的他,说着自己和殷度的死亡毫无关系。
他说着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回到于卿身边,却能够在她的食物里下药。在此之前,甚至有可能对相燕动手。
看啊,殷栗就是这样的一个由谎言堆砌而成的人。而让他这样做的理由,竟然是所谓的对待于卿偏执的情感。
一旦得知于卿没有了从前的记忆,就变得不择手段。
就像现在,甚至企图通过言语劝说,让于卿杀了他。
然而,于卿没有兴趣和殷栗对他自己的生命进行讨论。
她只是不愿意对很多事情进行探究,但是不代表她是愚蠢的人。在失去记忆之前,她就可以依靠自己脱离顾家。
而在失忆后缺少了过多的记忆,依靠着零星回想的记忆碎片,也能够大致对当年的事情进行推断。
他们家族的性质于卿不会过多揣测,但绝对不会再想和他们产生多余的交集。
枪口抵住殷栗的后脑勺,于卿收起自己的膝盖,然后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那就请跟我走一趟吧。”于卿对他说。
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起码于卿再此之前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拿枪指着别人的脑袋,正如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一个路人甲会遇到绑架。
好吧,事情太复杂,虽然朝着奇怪的方向奔去,但总体来说还算能接受。
绑着殷栗的于卿走出房间门,看见了外面一大堆黑西装的男人。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眺望阳台。
和之前不同的是,外面并不昏暗,相反十分亮堂。
数不清多少辆车停在外面,乌泱泱站了一大堆人。
“噗,那群人来得真快。”殷栗突然嗤笑一声。
看着下面一大堆人,于卿有一种微妙的自己才是劫匪的感觉。
“于卿知道下面的人是谁吗?”殷栗心血来潮一般,笑着说。
于卿没有回话,只是带着他来到阳台。
殷栗的下属们则是围在他们的身边,手持枪对准于卿,生怕她一个擦枪走火殷栗的脑袋就开花了。
“下面是卫鹤安的人。”殷栗自顾自说着。
“真是厉害啊,一下子就能找到这里来。也许是相燕那个蠢货告诉的。谁知道呢,无所谓。”
“我只是有些嫉妒而已,嫉妒卫鹤安总是可以站在于卿身边。”
他的声线轻飘飘的,似乎随风飘去。
于卿终于将视线转移在他的侧脸上,仔细思索着什么。
殷栗继续说:“最开始是卫鹤安,佘铃兰,然后是殷度,后面甚至有尚久,纪知……”
“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
“而从前什么都没有的我,竟然也可以在你的身边留有一点点的位置。”
他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厉,“真是,不公平啊……”
作者有话说:
这里浅浅给客官们说一下,本文的修罗场是各种意义上的
男人们扯头花连皮带肉,是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程度,前面也给客官们稍微铺垫了一下,以防止后面我真的控制不住剧情然后客官们被我创到
我会在文案上标明的
第23章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被标上了价格。没有人可以跨越这一条由价格所限定的界限,哪怕是死亡也被狠狠地烙在原地。
殷栗自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这个道理,却从没有觉得这是错误的。
大家都是如此。
高贵的高贵,卑微的卑微。
他有些时候甚至会庆幸,因为相对于更加底层的人来说,他何尝不是一个“昂贵”的人呢?
而如果不是他的“昂贵”,他甚至连和她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对比起那些人,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直到,那一个磅礴大雨的夜晚,他被踩在了地上。
雨水是冰冷的,从天空中坠落下来,滴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然后顺着后脑勺滑到了他的下巴,又拍打在地面。
肮脏的泥泞沾染了他的双手,疼痛感传遍全身。
殷栗听见了那个家族中正统继承人的声音。
“肮脏下贱的杂种,凭你也敢站在她的身边说话吗?”
继承人的声音倨傲而冰冷,蔓延的恶意化作了巨大的蟒蛇将他全身上下缠绕,甚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