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嬷嬷脸色还算缓和,面露为难道:“小姐,您偷偷出府,夫人知道后又惊又怕, 实在是动了怒, 现在您平安回来了,她也放心了。”
“不过,为了让小姐长长记性,不再如此任性行事, 命奴婢们来请小姐去佛堂抄写佛经,七日不得出佛堂,好好静静心。”
“啊?”林轻烟傻眼了,这怎么还关禁闭呀, 至于嘛?
还关七天, 至于嘛!
她倒是想反抗, 但那些婆子个个有蛮力, 她也不想弄得场面难堪。
只勉强笑道:“田嬷嬷,您通融通融,让我去见母亲,我会跟她解释清楚,您就说我有事情要跟她说。”
“小姐,别让老奴为难了,您这次偷跑出去,让夫人担惊受怕,夫人这次铁了心让您思过,为了您以后的安危着想,是一定要让您去佛堂反省的。”
林轻烟听了这话,知道薛氏是因为那次被拐的事情刺激到了,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才限制她出府。
这次她一个人也没带就偷跑出去,可能真的让她生气了。
她叹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跟着田嬷嬷去了佛堂,待她进去了,外面啪的一声就关门上了锁,当真是把她当犯人关上了。
林轻烟转身环顾四周,佛堂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黑暗阴森,反而窗明几净。
正中央一尊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的佛像,慈眉善目的,前面摆着条案和香火,还有各种供奉的点心。
东次间是一间卧房,里面摆放着床和卧榻,家具摆放十分简洁,西稍间就是抄写佛经的地方,笔墨纸砚应有尽有。
林轻烟回到佛像前,规规矩矩跪在了前面的蒲团上。
闭眼合掌心中默念,向佛祖祈祷,希望宋凉夜的伤快点好起来。
——
日光西斜,地板上割裂的光影随之移动。
林轻烟写下最后一笔,放下这篇写完的佛经,甩了甩酸软的手。
这几日每日都写这些东西,手都快断了。
薛氏让她禁足,倒是没断了她的饭食,那些婆子一日三餐到点了就会给她送饭进来,只不过一句话也不闲聊。
任凭她怎么跟她们说让薛氏放她出去,她知错了,那些婆子跟没听见似的,让她们带个话让冷香暖玉来陪她,也没用。
这几日,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完全就是寂寞如雪的状态,实在无聊了,就去跟佛祖聊天打发时间。
她先前还不觉得,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不就是偷偷跑出府一趟吗?
薛氏不至于这样生气吧,关个一两天,足够用来惩罚警醒她了吧。
这样禁足七日,何苦来哉?
——
春光明媚,晴朗的天空一览无垠,大片大片的白色云朵飘飘悠悠。
春日气息弥漫,春花开尽山头。
这一日,宋凉夜刚刚吃完了酒楼小二送来的饭菜,两荤一素,还有一盅养生补血的汤。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这个时辰,想到来人是谁,黑眸不自觉亮了亮,起身就去开门。
一开门,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口,看着像是哪家的小厮。
他捏着门板,颦起剑眉,等着对方开口。
那小厮也不啰嗦,直接道明了来意:“敢问是宋公子吗?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何人?”
小厮偷偷看他两眼,毫不犹豫道:“当今首辅林大人。”
宋凉夜瞳孔一缩,眼眸深了两分。
“还请宋公子尽快随小的前去,大人已经等着了。”
宋凉夜坐上马车,过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显然已经出了内城。
下了马车,发现这处是郊野,景色绝佳。
漫山遍野的桃花,粉嫩的开在枝头,在微风中招招摇摇,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林鸿祯坐在一处桃林中,面前是木头雕的桌椅,桌面一套齐全的茶具,正悠闲地烹茶。
宋凉夜一步一步踏入桃林,踩着掉落进泥的花瓣。
走近了,看到了木桌前坐着的儒雅男人,穿着浅褐色的锦袍,既有上位者的威严,又有文人的风姿。
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从容不迫,处处自带一个雅字。
“来了。”
林鸿祯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头也未抬地开口。
宋凉夜一言不发,在日光融融中站定,身姿笔挺的立在一片桃粉中。
林鸿祯放下茶杯,察觉对方静默不语,这才抬起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默立而站的年轻男子。
他微微有些讶异,这张脸倒是生的精致。
随即又觉在情理之中,若不是有个好皮囊,烟儿又怎会被勾了心神昏了头?
他也不叫人坐下,开门见山道:“知道今日叫你来是何用意吗?”
宋凉夜声音平淡:“不知。”
“你知也好,不知也罢,今日就明确地告诉你。”
“人贵在自知,摆正自己的身份,做事才不会行差踏错。”
“想必你也清楚你的身份,有些事可为,而有些事不可为。”
“你配不上烟儿,你与她天差地别,我女儿天真不谙世事,被人哄骗了去,一心只以为找到了心爱之人,殊不知外面人心险恶,处处陷阱。”
宋凉夜听到这里,垂下了眼睫,遮住眸中的冰冷。
林鸿祯似乎格外不想与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了最后一句:“离开烟儿,离开京城。”
他连一些威胁的话都不屑说出口,俨然当他是一只低到尘埃的蝼蚁。
说罢,他起身就走,在转身之际,宋凉夜终于开口,吐出几个字:“若是我不呢?”
林鸿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隶还有这样的胆子,眼睛微眯,常居上位者的官威自然而然显露出来。
年轻男子垂着眼,在铺满桃花花瓣的泥地里依然站得像个雕塑。
林鸿祯再次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然后他才发觉,这人似乎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一个奴隶面对官员该有的害怕与卑微。
林鸿祯不像关在后宅的薛氏众人,从没有接触过奴隶。
他在朝为官,自然是见过许多奴隶的,无一不是见了他们就龟缩着瑟瑟发抖,恨不得蜷缩进地缝中。
他微微一笑,理了理宽大的袖袍,不紧不慢道:“你说不?”
“想必也没有人同你说过,一个人在没有说不的资格时,他是没有说不的权利的。”
“既然没有人教你这个道理,那本官也应当让你知晓说不的后果,不是吗?”
微笑消失在脸上,眼神肃然,扬声喊道:“出来吧。”
几乎话音刚落,周围就闪出几道人影,都是年轻力壮配着剑的暗卫。
宋凉夜心中冷哂,首辅大人果真神通广大,暗卫可真多,死了一批又来一批。
“既然有说不的勇气,也让我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林鸿祯挥挥手。
十来个暗卫齐齐动了,直奔宋凉夜而去。
花枝拂动,开在枝头的簇簇桃花颤颤晃动,花瓣飞舞,形成一阵桃花雨,扑簌簌飞旋而下。
宋凉夜黑色瞳孔倒映出凋落盘旋的粉色花瓣和急速刺向他的剑尖。
他眼眸暗了暗,左右躲闪地往后撤,并不出手与???*之对抗。
然而对方人数过多,且实力不弱,没躲过斜后方刺来的一剑。
噗呲一声,剑身入肉,刚好刺中他未愈合的伤口,尖锐的疼痛袭来,血染红了衣衫。
他不想多作停留,寻了一处空隙,飞掠出包围圈。
身后的人却紧追不放,他身上多处伤口未愈,刚才又被刺中旧伤,速度减慢,还没出这片桃林就被追上。
宋凉夜咬咬牙,不再一味避让,夺过一人的剑柄与对方打斗起来。
到底寡不敌众,旧伤在身,伤口裂开,又添新伤。
随着流的血越多,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出剑的动作稍有迟缓。
没一会儿就感觉眼前一黑,拿剑的手渐渐有些吃力,没了阻挡,暗卫趁机又是几剑刺中宋凉夜,血流如柱。
他踉跄一步,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一软,‘嘭’的一声,直直倒在了洒落满地粉嫩花瓣的泥地中。
这一刻——
他想,他的确有些累了。
几名暗卫似乎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见男人奄奄一息躺在被血侵染的泥地中,速度很快地就撤离开了。
仰面望着辽阔无垠湛蓝纯净的天空,映入眼帘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瓦蓝的天,白净的云,浅粉的桃花,美的像一幅梦中的画卷。
干净纯粹,温暖明亮。
是他短短十几年生命中,从未观赏过的风景。
在春花烂漫里,宋凉夜突然想起他永远也不想去回忆的场景——他在奴隶营的擂台上,决不允许自己有倒下的那些时刻。
因为倒下就意味着输了,输了就意味着死亡。
血腥,残暴,尖叫,呐喊,嘶吼,一幕幕地席卷脑海。
他以为这些记忆离他很远了,也妄想他已经逃离了那些晦暗。
如今才惊觉,这些东西已然牢牢印刻在他的骨血中,他想遗忘的,他想摒弃的,他想摆脱的,却是他生命里最熟悉的。
是他身上最深的烙印!
首辅大人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去接近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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