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可以用晚膳了。”
双禧双腿轻屈,行了个礼。
狐酒正靠在榻头上看书,她长睫微垂,认真的目光盯在书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微微颌首。
看完眼前的一页,狐酒不再磨蹭,将手中的诗集放上书签,搁置榻边的小桌上,起身下榻。
须臾,狐酒坐于桌前,红唇微微动着。
她手持着玉着夹起碟内的冰糖糯米藕,贝齿轻咬,将圆圆的藕片咬出一个缺口。
双禧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与表情细节,见状,脚步走动间,夹了两片糖洒小番茄放进她面前的碗碟中。
冰糖糯米藕偏甜偏腻,而糖洒小番茄水分足,炎热的夏季来上一片最是爽口。
这桌上比它更爽口解腻的菜色也有,但双禧知道她的郡主偏好甜口食物。
有双禧这个贴心的可人儿在身侧服侍,狐酒事事都会轻松许多并且更加享受。
她咬下那片沾着白糖的番茄,凤眸微弯,转脸给了双禧一个赞赏的眼神。
双禧面色有些羞赧,同时试探着摸了摸茶壶,温度适合,她拿过茶盏给狐酒到了杯温茶。
近来炎热,但也不可多贪凉的。
在外人面前,双禧是青鸾殿里面冷严格的头等掌事姑姑,轻易不能得罪。
但在狐酒面前,她就是个爱笑的贴心人儿。
前世,双禧死在萧酒的葬礼上。
她一头撞在那厚实深沉的棺木上,额前霎时浸出大片血迹模糊了她的脸,同样模糊的还有她渐弱地呼吸。
俄顷,双禧便奄奄地倒在棺椁前,绝了气息。
她随着萧酒而去。
这次不会了,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双禧愿意,狐酒可以将她带在身边一辈子,给足她常人没有的尊贵体面。
若是双禧想要成婚生子,狐酒也会为她指一名品德优良的男子作夫君,走完普通幸福的一生。
当然,那也都是后话。
——
正当狐酒愉快的用膳时,却有一不速之客匆匆闯入殿内打断了她的用膳,同时打断了她尚且愉悦的心情。
“表妹,楼轻轻是不是来你这儿了?”
周行快步走进殿里,华贵的玄色长袍都被他急匆匆的步伐带得扬起。
他人还未出现在狐酒的视野里,急言急语的质问就传到了她耳中。
从黎明劳顿忙碌到月上枝头,周行腿脚酸软又身心俱疲。
刚回东宫就去了去楼轻轻的院里,想着在知心人那里放松舒缓一下绷紧疲惫的心情。
没成想,他到了院里却不见楼轻轻的影子,问过楼轻轻的贴身小丫鬟。
周行这才知道楼轻轻去了太子妃的青鸾殿,还疾言厉色的不让她跟着,从下午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狐酒懒散地瞧了他一眼,声音不同于昨日面对周行的柔和。
反而,截然相反的有些冷:“本宫不认识你口中的楼轻轻,不过今儿的确有个姑娘来找我。”
敷衍了事地说完,面前的狐酒竟看也不看他一眼,把视线重新放在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
狐酒这看他一眼都嫌脏的行为,让周行不由得怔愣,随即感到诧异。
难道这菜对“萧酒”来说,比自己还重要吗。
现如今,狐酒也不打算跟周行演戏周旋。既已有楼轻轻的死横在他们中间,她觉得就不可能还一片欢乐安好。
就算周行想和她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安好。
狐酒也不想粉饰太平,她不喜周行甚至厌恶他。
如今的局面正对狐酒心意,她早就想与周行直接撕破了脸皮,但无缘无故那般只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周行见她身为自己的妻子,却高傲地对自己冷着张脸就觉得厌烦。
丝毫都不如轻轻体贴温柔,但尽管心里如何的不喜厌恶,那张脸还是戴上深情人设的面具。
周行坐到狐酒身侧的椅子上,状似不在意地试探:“那楼轻轻现在在哪?”
狐酒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口中的番茄片咽下。
而后,才施舍般地瞥了周行一眼,启唇说道:“杀了。”
她神色平静的吐出两个字,仿佛像在说“吃了吗”这种寻常事。
周行脸上温柔的面具凝滞一瞬,似有逐渐裂开的趋势。
他死死盯着狐酒那张淡然的脸蛋,随后,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再也绷不住情绪。
脸上勃然变色,猛地一拍桌面,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气急攻心,周行竟是连伪装也忘记了。
“楼轻轻她是孤的人!”
迎着周行疾言厉色的咆哮质问,以及那可怖到让人心惊的眼神。
狐酒目不斜视,没什么反应,好似周行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泰然自若地夹起一块梅汁里脊,还没放入口中,就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打落。
那块梅汁里脊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而后快速摔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狐酒的视线跟着梅汁里脊走,梅汁里脊落地后,她盯着那块色泽极好的里脊肉条。
半晌,狐酒抬眼朝喘着粗气的周行看去,淡漠的眸子闪过肃杀之意。
周行被足以翻山的怒火冲昏了头脑,连夜以继日的伪装都能抛却脑后,又怎么会注意到狐酒眼中细微的变化。
狐酒“啪”地放下玉着,手边茶盏里微凉的茶水都被震出浅浅涟漪。
她眼神落在周行那双盛怒的眼睛里,平静地直视他,放缓语速,一字一句地反问:“你的人?”
周行见她终于看过来,刚想接着厉声斥责她,就蓦然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狐酒站起身,缓缓走近周行,眼底泛起轻嘲:“那尊贵的太子殿下可还记得,你求娶本郡主的时候是如何说的?”
“你握着我的手对月发誓,只要你没有坐上皇位,你就不会纳妾,更不会有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女人。”
周行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这不是因为违背了誓言的愧疚,那誓言本就是他为了骗萧酒而撒下的谎言。
周行之所以面色难看的像死了爹一样,却是对狐酒的斤斤计较,以及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谎言感到难堪。
乃至,她随随便便就把楼轻轻杀了这件事。
都让周行觉得她在挑衅他,狐酒所做的一切就像无形的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胀痛仿佛真实存在。
周行这个反应,就很像现代靠老婆和岳父发家的凤凰男。
都有一颗敏感卑劣的玻璃心,在对待自己的老婆和老婆的娘家人时,最为明显。
狐酒可不管他的脸色难不难看,她玩味地弯了弯唇,衬得艳丽的面容更是神采飞扬。
她细眉一挑,言语极其张扬嚣张:“就算本郡主不计较你违背誓言的事,你嘴里的那个女人可是在新婚之夜要刺杀我呢。”
“证据我还让人妥善保管着,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拿到父皇面前去,那个女人来找我时,更是用言语挑衅我太子妃的名头。”
微微一停顿,欣赏了片刻周行憋得跟个王八似的脸色。
狐酒一脸无辜,语气更无辜的说道:“她还指明了说背靠的那颗大树是您——太子殿下。”
“当时许多宫人都听见了,本郡主怎么能容忍她污蔑英明神武的您,还试图恶意挑拨我和太子表哥日月可鉴的感情……”
感情两个字被狐酒拉长了尾音,说着,她嘴边漾开一抹愉快地笑容:“所以,本郡主亲自用刀割了她的脖子,血都不小心溅到我的脸上,脏死了。”
周行双目怒瞪,凝视着眼前让他感觉无比陌生的女人,他高抬手臂,指着狐酒的手抖如筛糠。
周行恨不得立刻一纸休书,休了这个以下犯上,心思恶毒的女人。
但理智在脱缰的边缘回归,想起萧知玉背后的权力,周行将种种愤怒和悲痛的情绪都咬牙咽了回去。
只隔空用手指点着狐酒,愤愤道:“好,你好的很。”
话罢,便猛地一甩袖,大步流星地离开,如来时一样。
狐酒立于原地,她想起方才周行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没意思地摇了摇头。
“郡主,您和太子殿下闹别扭了?”
在周行自桌边坐下的时候,双禧就很有眼色的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因此并没有瞧见一场大戏。
如今见周行脸色阴沉的大步离开,双禧小跑着走进来,担忧的询问。
“无事,不必在意他。”
狐酒无所谓的回了一句,让双禧把那块梅汁里脊处理干净,又坐下继续吃饭。
与青鸾殿内轻松祥和的氛围不同,周行黑着脸回到景和殿后,就把所有宫人都遣了出去。
连贴身的大太监康海都没留。
烛火跳动间,周行阴沉着脸,他坐在桌子边,手里紧紧捏着一只青瓷茶盏。
从用力到手都在颤动的力道,就能表明他心里此时有多憎恨狐酒。
但是周行的理智清楚,他不能明面上对着狐酒发火,更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为了个女人与狐酒生了嫌隙。
周行胳膊颤动着抬了抬,终是忍下了想把手里的杯子摔得四分五裂的冲动。
再说回楼轻轻的死,周行确实很喜欢楼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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