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闷响,不响亮。
但跪在地上的石抚却莫名不安,只觉那箭好像砸在了自己身上。
狐酒缓步走到石抚面前,俯身靠近,抽出他腰间别着的匕首。
刃离刀鞘,锋利而危险。
闪着寒光的刀尖在石抚眼前闪了几闪,下一刻冰冷的触感就贴在了他的下巴。
狐酒手腕发力,刀尖割破石抚的下巴。
渗出的血珠沿着刀刃往下流,刺痛与她锐利的眼神逼迫石抚抬起头颅。
狐酒明亮的凤眸与他对视,声音冷静地点出蹊跷:“你是我父亲拨给我的影卫,武功自是高强身法灵敏。
“但你既没有发现鬼鬼祟祟的她,又没有在危机时刻为本郡主挡箭。”
石抚额头上不自觉的冒出冷汗,狐酒每说一字,他忐忑紧张的心跳就快一分。
狐酒语气里闪过危险的意味,轻轻屏气。
宛如谅解他的失误般继续道:“但没关系,你跟在本郡主身边保护我多年,本郡主总要再给你一次机会不是吗?”
说到此,狐酒直起身子。
她指间翻转,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意味深长地拉着尾音:“现在,你又说你追不回一个小丫头,你让本郡主如何信你。”
“主子。”
石抚对上狐酒压迫感十足的眼睛,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他,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他猛地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敢抬起。
“还请主子宽恕属下这一次。”
石抚自萧酒幼时起就跟着她了,自然也是多少了解萧酒本性的。
他知道萧酒是面冷心软的性子,所以,才敢在之后次次联合外人来对付她。
狐酒漠视的眼神扫过他,后脖颈有些酸疼。
她回身几步,坐到圆凳上翘起二郎腿,手背撑着侧脑勺。
红金华贵的凤冠霞帔被狐酒这一系列动作带得豪放不羁,她捏了颗瓷盘里的冰糖山楂球放进嘴里。
脸颊一侧被撑着鼓鼓的,狐酒眼神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石抚,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真实想法。
边打量,狐酒边想着原书里的剧情,她面前这位,可是女主楼轻轻的无数备胎之一。
萧酒落得那副下场,他是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
狐酒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各种精明强干的人。
一遇上楼轻轻这个蠢笨如猪的女子,就像是把脑子喂给狗了,理智全失。
想着想着,累了她也便不去想。
狐酒歪头看他,忽地笑了笑,姣好的容颜因此多了些天真烂漫。
“饶过你可以啊,不过我要在你脸上刻两个字。”
措不及防,石抚牙关一紧。
但听着耳边狐酒烂漫却认真的声音,到底是闷声应道:“主子,请自便。”
感受到脸上被尖锐的刀尖划开,石抚看着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的狐酒。
觉得她不像是在用刀划自己的脸,倒是像在悠闲作画一般。
石抚垂下眼睫,余光里隐隐可以看见自己脸上的血红,他紧紧咬住牙根,不让声音从喉间传出来。
免得惹主子不满意。
不断渗出的血珠顺着石抚的脸庞砸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就像没有关严的水龙头,不间断地滴落。
狐酒拿出帕子,动作粗鲁地擦过石抚的左脸,糊成一片的血迹被狠狠擦去。
有棱有角的血口组成明晰的两个字——叛主。
狐酒认真的端详片刻,末了满意般地点点头。
石抚还不知道脸上被刻下了何等的字样,注意到她的动作,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总算是翻篇了。
但还不等他眼里露出放松的情绪,胸口就猛的一刺痛,像万千根的针一同扎到了心脏上。
“噗呲”一声,是利器插入身体的闷响。
石抚身体顿时僵硬的像死了三年,他梗着脖子去看,那把雕着细密花纹的熟悉匕首,又准又狠地插在他的左胸膛上。
耳边是狐酒清冷的音调,冷静到可怕:“在你决定放那个女人走的时候,你就该明白这条命你得替她给。”
石抚想抬头去看狐酒,但下一秒就仰面倒在地上。
眼睛还怔愣地睁着,似是对狐酒的果断与决绝感到惊讶。
狐酒把染血的匕首扔在地板上,不再看地上的尸首一眼,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卫清。”
“属下在。”
一名与石抚穿着相同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地,左手成拳抵着右肩,恭敬应道。
“方才你在哪?”
狐酒走到水盆边,用干净的水流,洗着她未染血迹的手。
“属下被石抚刻意支开,没有保护好主子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领罚。”
卫清看也不看地上的石抚,神色诚恳的认错请罪。
试图叛主,死有余辜。
“把他处理一下,还有屋子里的血迹也擦干净。”
狐酒用帕子细细地擦着指缝,淡声吩咐。
卫清即刻领命,声音干脆:“属下遵命。”
前世,卫清对萧酒这个主子算得上忠心耿耿,后期,被一心挂在楼轻轻身上的石抚暗算除掉。
狐酒知道,有了今天这一出杀鸡儆猴,想必卫清做任何事之前,都会更加仔细的考量一番。
她吩咐完,便没再管他的行动。
走到香炉边,把屋子里淡雅的熏香换成浓香,想要遮掩一下血腥气。
明目张胆的在大婚之夜杀人,虽然狐酒并不在乎这个走流程似的婚礼,但被人察觉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
青鸾殿南边的池塘荷香缭绕,风一吹百朵的荷花就摇晃出水波。
那株脱俗的青莲更加引人注意,不单是颜色与粉荷不同,它散发着淡淡却明亮的青芒,摇曳的叶瓣像勾人心魂的弯刀。
夜深人静,青鸾主殿床头的龙凤烛久燃不灭,温暖的火烛一跳一跳。
狐酒盘腿坐在美人榻上,方圆百里的灵气不断向她涌来。
她撩起眼皮看向床榻的方向,正红的床帐内,周行正自己跟自己搞得正欢。
狐酒只短暂停了刹那,便觉得有些恶心地移开视线。
同时心中暗嘲,这周行嘴上说着只对楼轻轻一人动真心,可身体上还不是卑劣的来找“萧酒”共赴红烛。
狐酒是不可能和他做男女之事的,所以用法术放了个小小的幻境。
床榻里的场景实在不堪入目,狐酒彻底没了修炼的心思。
正好她还有件事情没动手,便掐了个隐身诀,从窗户翻身跳了出来。
狐酒目的很明确,抬步朝着殿南的池塘走,到了池塘边,她的步伐也没有丝毫停顿。
直直的踏进池塘里,可奇异的是狐酒并没有落入水里。
反而白底锦靴踩在水面上就像实地,只在抬步时,她脚下泛起几圈涟漪。
水面凝成实体供她穿过层层莲荷,狐酒来到中央的青莲面前。
俯身两指夹着青莲肥厚的花瓣轻抚摩挲,同时眼神上下打量着这株青莲。
灵气温润,最是适合培育生命这样脆弱的器皿。
片刻,狐酒手腕翻转,灵气徐徐运转,两颗朱红血珠浮现在她的掌心。
而后伴随灵气缓缓转动起来,不多时血珠便在灵气的催化下容为一体,变作一颗比之前大两倍的血珠。
狐酒心念微动,那颗朱红的血珠便由着暗红光芒包裹着送进青莲。
随而平稳地落在正中心,灵气最为浓郁柔和的花蕊处。
做完一切,狐酒回到池塘边粗壮的梨树下,撩着裙摆,坐到拴在梨树上的秋千椅上。
秋千因为惯性不稳地微晃,险些擦到草地的裙摆也悠悠地细曳。
夏季炎热,夜风吹来却透着些许凉爽。
空气清新,淡淡的荷香萦绕鼻间,狐酒在秋千上放空的坐了片刻。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踩着水面迎着浓郁荷香。
走到青莲旁,观察打量它与那颗胚胎的情况,见它们融合的很好。
狐酒放下心来,加固了一层结界,也没在原地磨蹭,步子不紧不慢地回了主殿内。
床榻上,周行已经没了动静,双眼紧闭,看样子是早就搞完昏睡过去。
狐酒可不想一夜不睡,她调整了一下自身的状态,扬声朝门外喊道:“来人,伺候太子殿下沐浴。”
外面等着放水的宫人听此,不敢耽误,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入。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昏睡的周行被吵醒,他自己也觉得身上黏腻不舒服,没说什么跟着侍女去了浴房。
双禧作为狐酒的贴身大丫鬟,这会儿也跟着进来了。
她见自家郡主面色潮红,发丝也有些凌乱只穿了件外袍。
饶是她这样没经过人事的小丫头,看见这等场面也能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郡主,奴婢扶您去沐浴。”
双禧脸蛋通红,走到狐酒身侧扶着她的纤臂。
狐酒自然是和周行什么都没发生,但为了不让他人心生疑虑,她还是身段柔弱无力的让双禧扶着她去沐浴。
等狐酒收拾完回到殿内,床榻上的被褥已然被全部换新。
她身着里衣,捂嘴打着哈欠,长腿跨过外侧的周行在里侧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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