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昂贵?
楚澜状似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所以,女帝这是在提醒自己,她给的筹码已经足够有价值了。
不过,十年的进贡的确很有分量,南桑种植瓜果的多样性。楚澜作为北楚皇帝也是略有耳闻,她给出的东西很有吸引力。
但有一点他不太理解,南桑女帝除了长相之外,从各方面看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桑人。
她跑到北楚要找什么人?并且不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这么想着,楚澜也问出口了。
他内心并不平静,语气中却暗含打趣:“殿下真是好大方,不知是何人能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大概是因为妹妹的原因,楚澜对待南桑女帝的态度还算可以,最起码没摆着张死人脸,言语也算得上友好。
话音刚落,楚澜就清楚看到了狐酒的情绪转变。
对面的女子神情先是一愣,像是她也不清楚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随而,那双明亮柳叶眼呈现迷茫之色,其中又蕴含着一抹偏执,耳边响起她有些别扭的北楚话:
“吾和阿婆没有血缘关系,听阿婆说,她是在一个大雪天捡到吾的,当时吾浑身滚烫发着高热,后来等高热退去,吾的记忆便出现了些问题,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什么都不记得。”
女子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话语稍稍一停顿,后又继续说道:
“病好之后吾便跟着阿婆生活,只是,梦里经常出现一个人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他是个笑着的少年,笑容很温暖……”
说道此处,她似是想起那个少年笑时的模样,嘴角也跟着无意识地微微上扬。
“梦醒时,吾心里莫名其妙的蹦出了“澜”字,后来的梦里,北梁二字也蓦然浮现在脑海里……”
狐酒似是根本没注意到楚澜收起的笑意,与他望着自己愈发深邃幽暗的眼神。
她唇边浮现一抹浅淡的笑容,言语笃定:“吾不知道那个少年与吾是什么关系,但吾觉得那个人对吾很重要。”
“我想找到他。”
最后一句话她用的是我,而不是吾。
楚澜隐在衣袖下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她这番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与许多重合点,都让他不由的心绪翻涌且激动。
喉间干涩发紧,楚澜掩饰性地低下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一口茶的时间里,楚澜强压下内心如海浪般汹涌的情绪,再抬起头时,神情已然恢复如初的镇定。
“若是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名,连姓也不知晓,殿下说要寻人的这件事难度不是一般大……”
狐酒注视着他,眼底浮现一抹笑意:“陛下这是答应帮吾找人了?”
说着,她垂眸抿了一口茶,抬眼看向楚澜时,眸子茫然怀念的情绪消失不见。
她重新回到之前的状态,清明、冷厉,似一头高傲的狼。
狐酒面上轻松无异,心里却觉得她这个兄长倒是能忍,他将自己的情绪处理的太好了。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便能将那些外露的情绪强压回去。
狐酒知道他内心并不淡定,但面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破绽。
面对自己苦苦寻找了十五年的妹妹,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是只隔着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这种情形下,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像楚澜这么平静。
楚澜听到狐酒的反问,颌首笑道:“殿下都舍得拿出如此吸引人的筹码,不过是帮忙寻人而已,孤若是再不答应岂不辜负了殿下的诚意。”
传过来的声音平静沉稳,但里面却带着极其细微的颤音。
由此可见,楚澜的情绪远不比他表现的那般无所谓。
狐酒当然听的出来,她面色如常故作不知。
眼里漾开浅笑,唇角微牵:“陛下既然肯帮,那吾就先在此谢过陛下了,不管结果如何……陛下尽全力就好,就算没找到吾也能理解。”
“毕竟,吾自己都没有把握。”
她最后一句话很轻,轻到似乎一阵风吹过,楚澜就听不见了。
狐酒说着,从袖兜里拿出那条红绳。
红绳的尺寸似是婴幼儿戴的大小,即使这些年被人小心保管着,但经过漫长岁月的侵蚀表面已经变得灰暗。
整体颜色深了一个度,远比不上新的红绳鲜亮。
但红绳上缠绕的一支柰子花依旧夺目,含苞欲放的柰子花是用纯金打造的,与明显老旧的红绳相比变化甚微。
在狐酒拿出那条红绳时,楚澜的目光就黏在上面移不开了。
等红绳被她小心地放在桌上,彻底暴露在楚澜眼底下时,他瞳孔骤然一缩,呼吸滞涩,似僵住的木偶盯着红绳一动不动。
这条红绳对楚澜而言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条红绳出自他手。
他还记得学习打造那支柰子花时的艰难与不易,以及最后他将成品送给了四岁的妹妹当做手链,看到妹妹脸上绽出天真笑颜时的欣悦。
陌生的是,他已经十五年没有见到它了。
如今南桑女帝却拿出了它,并且这条红绳看起来似乎对她很是珍贵。
细细思索之前细节,她从南桑跑到北楚不惜耗费大笔利益来找人,找的是一个名唤“澜”的少年。
她今年正值20岁,各种小细节与妹妹都十分相符。
如果说,之前楚澜认为她是自己妹妹的可能性是六分,那么随着这条红绳的出现便成了十分。
人的心思缜密,而东西是死的,物证往往是最有力的证据。
狐酒将红绳往楚澜那边推了推,开口打断他激动杂乱的思绪:“吾不知道那个少年全名叫什么,但据吾推测,应该是叫楚什么澜或楚澜什么。”
似是自己也觉得她能提供的信息太少,狐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这条红绳应该能起到大作用,阿婆捡到吾的时候吾的情况很糟糕,手里就攥着这条红绳,大约是吾烧坏脑子之前便戴在……”
“我的名字唤作楚澜……”
狐酒话未说完,就被楚澜蓦然出声打断。
他颤抖地轻抚着指间的红绳,似是想碰又怕只是泡沫幻影,一触即破。
红绳虽然意义珍贵,但却比不上妹妹身上别的饰品精贵。没有被那群人抢走也是合理的,楚澜无比庆幸自己给她做了这条红绳。
楚澜凝视着眸色有些困惑的狐酒,忍住眼眶酸苦许久的涩意,接上尾音继续道:“你梦中的那个少年就是我,你是我的妹妹名唤楚酒,是前朝北梁武安侯府的嫡女。”
“当年都是阿兄的错,深夜带着你溜出府外去花灯节上玩耍,是阿兄没看好你,让你被坏人掳了去……”
透色清泪挂在楚澜的下眼睑,不稳地摇曳欲滴。
“叮咚”一声轻响过后,那滴泪珠落入白玉的茶盏之中,与盏中剩余的淡绿清亮茶水融合。
无痕无迹,好似根本未存在过。
室内静谧异常,氛围凝滞的有些僵硬。
自楚澜说出那些话时,狐酒除了初闻的呆愣外,后面从始至终都是神情淡淡,但那双淡漠的清亮眼眸里却藏匿着无措。
这时候可以明显看出她伪装的并不好,无论是眼中划过的一抹悲伤,还是那无意识摩挲茶盏的动作,都在无声无息透露着她的不安和燥郁。
楚澜心里慌张,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所说,连忙与她解释红绳的来历:“这条红绳手链是我亲手为你做的,这片花瓣上刻着一个很小的酒壶。”
“你若不信,可以看看。”
狐酒不用看,这条红绳按照人设她会经常拿出来观看,怎会不知道上面刻着一只小酒壶。
她目光在那条红绳上流转几秒,慢吞吞移到楚澜的脸上。
双眸相对,狐酒缓缓吐出一口气,嗓子发紧从而导致声音有些细颤:“我信你说的那些,虽然我对你也不算有多了解。”
她闭了闭眼,呼吸不稳:“只是,你跟那个少年给我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我想知道你变化这么大……是因为我吗?”
不等楚澜回话,她鸦羽似的长睫颤动,唇瓣微张:“我听闻过你十五年间,坚持不解寻找熙安长公主的事情……”
熙安长公主是楚澜亲封的,在妹妹还没找回来的时候,他登基那日便封了。
话音落下,狐酒挺直着的背脊有些垂垮下来。
仿佛刚才那番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狐酒低垂着眉,周身笼罩着愧疚而低沉的气息。
楚澜眉心拧起,他不想让妹妹不开心,比起现在眉眼低垂的妹妹,他更想让妹妹永远都灿烂的笑着。
这般想着,那张明媚的笑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楚澜真的很庆幸她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虽然与他所想象的模样差别甚大,但楚澜明白这样的妹妹会活的更好。
摇曳自由,生生不息。
心里欣慰的同时,楚澜又因面对狐酒的询问眼神微闪,紧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他并不想让她知道那些。
想要扯开话题将这件事含糊过去,嘴唇微动,楚澜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对面垂着眼睫的妹妹突然站起身,干巴巴的提出告辞。
不等他答应,又伸手抢过他手中的红绳手链,转身匆匆离开,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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