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触下来,便会觉得他哪里与从前不一样了。
当目光移到楚澜轻弯着的嘴角,心中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在那张温文儒雅的面具下,谁也无法探究到楚澜真正在想些什么。
就连他的父亲武安侯都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武安侯作为楚澜的至亲,也许可以深入那层面具之下,了解到楚澜的真实想法。
但武安侯即使察觉异常也没有深究,对他而言,楚澜已经恢复正常,至于其他的?
那些并不重要,只要楚澜有能力当好侯府的继承人便好。
后来成为太上皇的武安侯,想到此刻的想法,不由觉得自己好单纯。
楚澜企图的是武安侯府家主位子吗?
不,他的野心是要做北梁的主人。
后来武安侯隐约猜到楚澜要成为北梁天下之主的目的,他的心情顿时变得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以为楚澜早就不在乎那件快被众人遗忘的事情了。
但意料之外的,楚澜不是不在乎了,相反,他始终记在心里,并还因为那个执念登上了皇位。
他登基的第二天,还没在朝中彻底站稳脚跟。
就利用手中至高无上的皇权,大肆寻找一名多年前在花灯节上丢失的女孩。
那女孩名为楚酒,是他的胞妹。
每当听着宫人称自己为太上皇,武安侯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绑走楚酒的绑匪了。
如果楚酒没有丢失的话,也许北梁就不会改为北楚,他也不会享受到身为太上皇的权利。
是个人都有野心有欲望,武安侯也不例外,能当太上皇做皇上的爹,谁还稀罕个什么侯府爵位。
与武安侯对权利的欲望不同,楚澜唯一的目标所想就是找到妹妹。
或者说,这就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头。
也是燃起人生斗志的一株火苗,那株火苗并不耀眼也不灼烈。
但它就是在楚澜心里不弱不强的燃着,偶尔火势大了被灼烧的疼痛,只会让他清醒片刻,不觉痛苦。
反而觉得这疼痛是在提醒他不能倒下,妹妹还没有回家。
楚澜很爱他的妹妹,这世间没人能比他更爱。
爱有时是件很幸福的事,但有时又会从爱转变为不可磨灭的执念。
他心中那株像是成了心魔的火苗,存在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楚澜认为楚酒丢失就是他导致的,是他害了自己的妹妹。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抹伴了楚澜多年的执念,也只得他的妹妹才能解开。
虽说楚澜是书中人,是作者笔下喜怒无常的反派暴君。
但他所经历的快乐、痛苦与悔恨都不虚假,他一生也是真实存在。
前世,楚澜于登基的第四年寻回楚酒,而这次的情况必定会有所不同。
狐酒没有按照剧情,乖乖的被绑、被拐、被卖、被辱虐。
她身处万里之外的南桑,跟着程婆婆生活唤她祖母,祖孙俩相依为伴度过了八年。
时光匆然,狐酒这年已满十三岁。
她从小就跟程婆婆说长大要去参军的想法。
程婆婆很惊讶,但接受良好没有阻拦。
狐酒刚满年龄便暂别了程婆婆,报名参军,跟随军队的步伐远走。
在狐酒入军营两个月时,柿子树上的果实都成熟了,红彤彤的像小灯笼高高挂在枝头上。
楚澜弑君登基,日月替换,北梁天下之主成了他。
四国之首北梁改为北楚,并换了一个君主的这种大事。
即使两国相隔万里,狐酒在军营里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初听到消息时,她的嘴角便微微勾起。
狐酒这是为楚澜而高兴,她很喜欢楚澜这个兄长,只因他待她极好。
这十几年里,除了她这个意外,几乎一切都在按照书中剧情走。
看似有变化又没变化,实则,自狐酒来到北梁的那刻起。
这辈子,楚澜北楚帝的位子定会坐的稳稳当当,除非是他自己不想要了。
而她会在这里活得好好的,绝对不会缺胳膊少腿的回去见他。
更不可能如剧情中被梁宣奕抓走,成了人质让梁宣奕威胁楚澜。
楚澜不会为救妹妹而妥协交出玄虎府,也不会因妹妹的惨死,成为剧情中虐杀成性的暴君。
之后,被当作男主走向至高无上位子的踏脚石。
也不会是人人听到楚澜这个名字都要呸上一口的恶人。
但梁宣奕身为男主,谁知道他会不会作妖,男女主身上的气运总要比普通人强盛。
对敌人的心软仁慈,就同等于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因为一时的心软同情,将自身处于危险的境地。
这不是狐酒的处事作风,她向来信奉一句话,斩草要除根。
万一梁宣奕靠着主角所谓的气运,不择手段的要毁掉楚澜,那就不好玩了。
为了杜绝这个隐患,狐酒将来的计划中临时添上了一条:杀死梁宣奕。
只有死人才会安分,是让人放心的存在。
六年后。
一阵微风拂过,开得正好的几株蒲公英被吹弯了茎叶,摇摇晃晃,无形的风卷起毛茸茸的绒球打转。
这一刻,绒毛漂浮在空中,宛如风也有了形状。
绒毛随着风的裹挟穿梭于军营大大小小的帐子之间,最后来到了一处华贵威严的帐前停留下。
若是绒毛们有眼睛,抬头就能看到帐前屹立着一面大旗。
厚重的旗子挂在碗口粗的木杆上,尾部是倒三角的形状,周围一圈坠着金色的流苏。
随着轻风过境微微起伏,旗面通体漆黑边缘用金线勾出繁复的花纹,正中间赫然印着三个字:元帅账。
威严且冷峻。
“吴太师。”
守在帐前的左右小兵见到来人,纷纷恭敬地行军礼。
吴太师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他神情严肃:“我奉王的命令来寻楚元帅,她在里面吗?”
奉王的命令,又是王身边最信任的吴太师来找,这肯定是不得耽误的大事。
右小兵一听,立马回答:“临近出兵,元帅此时正在帐中歇息。”
说着飞快地跟左小兵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上前将帐子拉开,呈一扇门的大小:“吴太师,您请。”
吴太师颔首,迈步进去。
右小兵恭敬地垂着眼,见吴太师的脚全部迈进去,便立马同左小兵将帐子放下。
不敢浪费打扰他们议事,动作娴熟且连贯。
他余光扫到神情忐忑的左小兵,左小兵是前几天刚被调过来当值的。
右小兵不禁感慨,想当初他刚来到元帅帐前当值的时候,见了大人物也是如此惶恐不安。
但现在嘛,右小兵已经习惯有大人物时常来找元帅议事。
虽然还是会感到紧张,但还算游刃有余,恭敬而不显局促。
吴太师刚踏步进到帐中,就看到狐酒散漫地坐在账右侧方的红棕宽椅上,上面还铺着用鹿皮和兔毛制作的软垫。
正前方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桌案,与那方宽椅同为红棕色。
桌案上摆放着纸墨笔砚,还有堆在一角处理好的事务。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狐酒主要在那整理军务和谋划战事。
外人面前严肃不苟的吴太师,此刻无奈的眼神略带责备地盯着狐酒。
活像是老父亲瞧见自家的学霸孩子逃课的模样。
镜头转向狐酒,战场上骁勇善战的丹宁将军,此时正懒散地歪在椅背上。
左脚翘在右脚之上,双腿相依,随意地搭在案桌上,姿态不羁且散漫。
“臣拜见王储。”
吴太师见狐酒的眼神看过来,恭顺地行礼。
是的,狐酒在南桑的身份不仅是风光的丹宁将军,同时还是南桑王与一众辅佐他的朝臣钦定的王储。
狐酒原定的想法就是参军,当个元帅过过杀瘾,她已经很久没有处于血腥之中了。
她从没想过当南桑的王,更没准备成为一个国家的君主。
这个位子拥有的权利很耀眼和勾人,但它代表的并不单是光鲜亮丽。
君主一词更意味着责任,上面的重量承载着南桑百姓的安全。
狐酒曾任职过摄政太后,地位和权利四舍五入和皇帝没什么区别。
每天的日常,天不亮便早起上朝,开启日复一日乏味的一天。
同时还要批阅成千的奏折,解决各地上奏的难题,并时不时拒绝大臣明里暗里塞过来的男宠。
无趣且枯燥。
所以,待年幼的皇帝长成,狐酒就迫不及待的丢下摊子,带上自己的贴身婢女云游四方。
从摄政太后的前车之鉴来看,南桑的君主定远不如她当元帅来得有趣。
每天练练武,观摩巡看手下兵队的训练。
文字类的工作到狐酒这很少,基本是由军师处理好。
结论送上来给狐酒检查批阅,碰到难以解决的她才下场处理。
率兵出征,攻打来犯的国家,那种打赢的成就感,以及被百姓围着欢呼雀跃的感觉……
狐酒还挺喜欢的。
雄鹰怎会拘泥于一方小小的天地。
待在王宫里足不出户的君主和做将军带着军队打仗。
狐酒眉头不带皱一下,选择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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