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向辛月投毒,是为了要挟谢昀;挟持辛月,是为了逃生。若真如这个“辛月”所说,那她与属下就危险了。
她不能拿自己与众人的命来赌,她还有弟妹需要照顾,还要想办法救回桑巴王兄。
她低头,脑中数个念头急转。
最终,她留着心眼儿,问荀馥雅:“那你给本宫说说,如何帮本宫脱身?”
荀馥雅凝视妙光片刻,道:“假死。”
“假死?”
妙光微愣数秒,摸不透了。
荀馥雅趁着她失神之际,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遂又放下。
“谢昀是个疯子,你害死他至亲,若不死,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妙光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如何假死才能让谢昀放过她们,遂好奇追问:“怎么假死?”
荀馥雅向她伸手,笑意盈盈:“给我解药,我就告诉你。”
妙光看着粉嫩无暇的小手,瞬间没了兴趣。
她回以笑容,笑得妩媚妖娆:“有个事要告诉你的,方才有些话是骗你的,前方并非是胡人的营地,而是你们天启李琦李侯爷负责的营地。”
作者有话说:
注意哦:谢衍没死,后期会出现
第48章 心神一震
“李琦李侯爷?”
荀馥雅轻蹙着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除了永乐侯爷,她似乎不记得天启哪位侯爷姓李,名李琦。
“想不到吧?我们与你们天启的李侯爷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只要谢昀带兵闯入营地,那谢昀袭击天启军营的罪名就坐实了,必死无疑!”
妙光侧躺着,食指把玩着一缕发丝,模样妖娆动人。
可荀馥雅无心欣赏,只觉得全身发冷:“你说的是李琦?”
妙光察觉荀馥雅双拳紧紧握起,不断颤抖,以为她在气恼自己中计,笑不拢嘴。
“可不是?本来我是不信他的鬼话,可事情竟然按照他的预料进行,我也只能依照约定,将你送给他了。”
“……”
荀馥雅瞬间面如死灰。
李琦,不是被谢昀杀了,坠下悬崖,死了吗?
忆起李琦恐怖的目光,荀馥雅不寒而栗。
当初害他坠崖,丢了重要之物,如今他大难不死,必定是冲着报仇而来的。
若落到他手中,必定生不如死!
她瞪着妙光,左手暗中摸到后腰。
谢衍送的匕首一直被她藏在腰带中,这下总算可以派上用场。
将匕首紧紧握在掌中,她心头稍定,明亮的眸子盯着妙光,故作悠闲地问:“李琦如果见到我,只怕不会高兴,还会生公主的气,公主可知为何?”
荀馥雅似乎力气不济,声音越说越轻。
妙光渐渐附耳过来,移到荀馥雅身前。
荀馥雅静静待她靠近,心中暗自窃喜,忽然摇摇头道:“哦,不对。以他辣手摧花的作风,只怕会将公主……折辱至死。”
说到折辱至死四字,荀馥雅的声调忽然提高。
说时迟那时快,她抓住时机,猛然从铺在马车的垫子上跳起,手中匕首赫然展现在妙光的面前。
“不许动!”
妙光措不及手,被荀馥雅将匕首架在细嫩的脖子上。
荀馥雅沉声喝道:“妙光公主,快叫你的人停车,否则休怪我杀了你。”
妙光不曾想到荀馥雅如此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居然也会腰后藏刀,暗骂自己过于大意,没有命人事先搜身。
她目光往下一斜,察觉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微微抖动,以为荀馥雅在惧怕,笑了。
“少夫人你刀都拿不稳,只怕杀鸡都不敢杀,你确定你敢杀人吗?初次杀人,刀入血骨的感觉,血花四溅的场景可是会夜夜入梦的哦。”
荀馥雅神色微动,不敢大意。
妙光此话明显是小瞧了她,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底。
妙光看荀馥雅的眼神如再看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冲她微微一笑,扬声道:“停车。”
刹那间,骏马齐声嘶叫,整个逃亡队伍都停了下来。
荀馥雅心情激荡,挟持妙光下了马车,小心翼翼地防范妙光忽然反抗。
红河、若谷跟随在妙光身边多年,除了那一次,时隔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自家公主栽跟斗,心里不禁对荀馥雅有了防备。
“大胆天启刁妇,小心别伤了我家尊贵的公主!”
面对两人的喝令,荀馥雅不予理睬,只是紧盯着妙光,低吼:“要命的话,把解药拿来。”
妙光眼珠转动:“解药不在本宫身上。本宫都说了,要解毒,需要带你回犬戎族。”
荀馥雅才不信她的鬼话,冷冷地威胁道:“妙光公主,你是不是不信我会杀了你?我劝你别小瞧我,你的大王兄就是因为小瞧我,才会被我一箭穿心的。”
妙光脸色一凝:“瓦达是你杀的?不可能,你明明不会武,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你休想骗本宫。”
荀馥雅听到这话,庆幸自己拥有一副欺骗人的好皮囊。
她沉声道:“你的大王兄是被驭天弓一箭穿心的,死后才被砍下头颅。你若是不信,可将驭天弓给我,我可以送你去见你的大王兄。”
妙光心神一震。
除了她这位用箭高手,无人知晓她的大王兄是被驭天弓所杀。
驭天弓是她的父王为瓦达一统天下所打造的,在犬戎族象征着能统一天下的皇者所拥有的神兵利器,她怎可能让人知晓,曾经被预言会统一天下的瓦达被人用驭天弓射死吗?
这不是狠狠地打他父王的脸吗?
此时此刻,妙光不得不相信,荀馥雅便是射杀瓦达之人。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看着荀馥雅的眼神也很复杂。
从小,她因为是女子,不受父王和母后的待见,被瓦达踩在脚下欺负,是意欢一直陪着她熬过黑暗的岁月。
后来她有了爱人,即便对方是敌国的世子殿下,她亦爱得义无反顾。
她天真地以为,爱能让彼此冲破重重障碍,让彼此幸福地在一起。
可惜,在家仇国恨面前,所谓爱情,所谓女人,对尊贵无比的世子殿下而言,不过是可利用的棋子,能随手丢弃的棋子。
她不相信那人是利用她到犬戎族当细作,不相信那人是利用她窃取犬戎族的军事机密,不相信那人早已有了妻儿,她不顾一切地跑到敌国质问他,哭诉着自己有多爱他。
然而,换来的却是对方冷眼冷心的一句:“你自作多情,与我何干。”
她哭得肝肠寸断,在这个男人面前没了往日的尊贵和骄傲,只求他留点位置给自己,然而,他却命自己的属下将她捆绑在城楼上,以此来威胁犬戎大军,振作他的军队士气。
最终,这场战争因为被窃取了重要情报,因为有她这位犬戎公主的威胁,犬戎族首次吃了败战,而且败得很难看。
父王成了异族同盟的笑话,勃然大怒。他命瓦达将她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射死在战场上。
意欢知晓瓦达一向垂涎自己的美貌,为了救她,主动献身给瓦达。
岂知,瓦达丧心病狂,记恨意欢平日里让他屡屡碰壁,不肯顺从他。
在得到意欢后,他竟残忍地将意欢杀害,并将她的尸骨丢去喂野狗,更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意欢的家族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瓦达残暴骁勇,很快领着十万犬戎大军将男人所守护的城池屠个干净,故意抓了男人以及他的家人到她面前,逼她亲手杀了他们。
雨一直下,可她下不手,她只想男人爱他,不想男人恨她,她求瓦达放他们一条生路。
瓦达居高临下地嘲讽她,意欢为她惨死,她的眼里却只有这个猪狗不如的男人。
瓦达一脚将她踩在地上,故意杀了男人的妻儿家人,不杀男人,独留她跟男人呆在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破城池里。
她知晓了意欢的惨死,跪倒在血河中,宛如被尘世丢弃了的孩童,哭得撕心裂肺。
她恨瓦达,瓦达杀了对她最好的意欢,冰冻了她在人间唯一得到的温暖。
可是,她太弱了,杀不死瓦达。
她愧对意欢,无脸再回犬戎族面对她们曾经美好的回忆。
她爱世子,可瓦达杀了世子全家,意欢为了成全她无知的爱情惨死,她已经不爱了。
她不敢再爱了!
在滂沱大雨中,她丢下手中的刀,丢下所有的幻想,所有的骄傲,宛如鬼魂野鬼般,飘飘荡荡地离开……
这么多年,这件事成了她心中的痛,永远过不去的堪,挥不去的噩梦。
她努力学习中原文化,修习医术毒术,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杀了瓦达,替意欢报仇,释放意欢的族人。
可还没等到那一日,瓦达便死了。
居然死在象征他至高无上的武器上。
多么滑稽,多么讽刺啊!
在得知瓦达死去的那一刻,她狂笑了一夜,亦留了一夜的泪水。
瓦达终于死了,意欢终于可以安息了。
可是,瓦达的狗命不是她取的,她拿什么面目去面对意欢,面对她的族人?
在得知瓦达是被一名女子射杀的,那一刻,她对这名女子充满了感激与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