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杀声,杀得谢夫人是面无血色啊。就感觉,杀死的不是旁人,而是她身上的三魂六魄。
谢衍在门外耳朵贴着门缝,也不敢贸然出来。
赵昀知晓谢衍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听墙角,刚想去收拾他一顿,被荀馥雅拉住了。
“不要伤害他。”荀馥雅淡然道。
赵昀一哽:“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
荀馥雅摸了摸赵昀的头顶。
赵昀一转头便迎上了那双盈着泪水的漆黑眸子,终于忍不住抱着她,红了眼:“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若不是薛神医告诉我真相,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和淼子了。”
薛神医让他恢复记忆,且将荀馥雅留下的话转告,他沿着荀馥雅留下的记号追踪到这里。想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至今心有余悸。
万一他来不及了,后果他真的不敢想……
荀馥雅感觉到他的颤抖,轻轻地回抱着他:“傻瓜。”
赵昀眼眶一热,赶紧向她解释:“卿卿,我恢复记忆了,当年我那是气话,我没有要休你的意思。”
荀馥雅微微一笑:“我知道,是我故意气你的。”
“对,是你故意不要我的。”
赵昀喜笑颜开,恬不知耻的又凑了过去。
荀馥雅推着他的头,嗔怒道:“我没说不要你了,不要胡闹。”
赵昀松了手,严肃道:“在这里待的也够久了,是时候回上京城看看了。”
荀馥雅突然将赵昀的手掌攥住,吸了吸鼻子。
赵昀此时才发现,荀馥雅一身女子的华服,上面满是金线绣竹,显得整个人更加清丽脱俗,一张脸蛋衬得愈美艳动人。
他眼里带笑:“皇后,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荀馥雅神色如常:“是么,我一向如此。”
赵昀侧目一看,竟也失了神,好一会才缓过来:“是啊,你一向如此,将朕拿捏得死死的。”
荀馥雅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颚:“你有意见?”
赵昀眉眼弯弯,笑得一派柔情:“是朕的荣幸。”
谢夫人受不了他们你侬我侬,忍不住提醒他们:“二位在这打情骂俏,合适吗?”
赵昀恬不知耻地笑道:“此处风景优美,挺合适的。”
随后,盯着谢夫人,神色一冷:“就是你有点碍眼。”
荀馥雅认同地点了点头:“对,太煞风景了。”
赵昀温柔地搂着她,柔声提议道:“皇后,外面风大,我们到屋子里聊吧,不要理这个人。”
荀馥雅点了点头,随他一同到屋子里。
被晾到一旁的谢夫人一怔,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们……你们给我站住,你们就这样把我晾在这里?不怕我逃走吗?”
见无人回应,谢夫人有些慌了。
“赵昀。”谢夫人摸不清赵昀的心思,问,“你不怕我反?”
赵昀回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就你这个无兵无卒的残废,还能反到哪去?”
“……”
谢夫人闻得此言,面如死灰。
如今她最后的势力都被消除了,若无人管她,恐怕她会死在这里。
赵昀跟荀馥雅自然是知晓这点,故意不理她。
两人回到了房中,坐在软塌上,彼此凝视片刻后,赵昀肃然叮嘱道:“皇后,你下次可不能以身犯险了,万一朕放弃你,直接回上京城怎么办?”
可荀馥雅却坚定地表示:“你不会。”
赵昀心神大震,他从未想过,自己在荀馥雅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的不可撼动的。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执着两世,值了。
他擦了擦有些朦胧的眼角,凑上去亲了亲她的眉眼:“对,朕的确不会。”
见荀馥雅闭口不答,脸红如霞。
赵昀忍不住亲昵地搂住她,在其耳边轻声说:“你可是朕两生两世求来的珍宝,朕怎会舍不得放开你。”
荀馥雅眼里光泽流转,痴痴凝望。赵昀头一回瞧见这样的荀馥雅,趁人还没反应过来,
扯着衣襟压到了榻上。
荀馥雅眨了眨眼,赵昀面对近在咫尺的俏脸,轻轻吻了上去。
多日不见,竟是情到浓时,一时难舍难分。
赵昀粘着不放,荀馥雅如何都推不开,感觉这人力气大得像妖怪。
荀馥雅忍不住锤他,嗔怒道:“你是妖怪么?”
赵昀邪魅一笑,低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对,朕是妖怪,要吃人了。”
言毕,两人贴了贴,忍不住翻云覆雨一番。
荀馥雅本就没什么气力,被赵昀这一折腾,便无法动弹。
此时,她分明听到屋外有奇怪的声音,想起身出去瞧瞧,却被赵昀一把抱住。
赵昀闭着眼,嘴里嘟囔道:“卿卿,朕都好几天没睡觉了,陪朕再睡一会。”
荀馥雅见他一脸倦怠,只得再躺回去。
赵昀的睡相毫无防备,跟个婴孩一般纯真。
荀馥雅心底柔软起来,多日未见,对这人甚是牵挂,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的眉眼,不止一次地感慨这逃也逃不掉的缘分。
她轻声唤道:“赵昀。”
赵昀哼哼了两声,显然快睡着了。
荀馥雅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看着他,不知不觉没了意识。
她不知道,这一睡,便再没醒过来了。
赵昀醒来时,发现她浑身僵冷,顿时恐慌不已。
想起薛神医的话,想到荀馥雅当初离开自己是因为中了噬心蛊,是不想伤害他才离开的。
他一把将谢夫人押送过来,激动地怒吼:“救她,赶紧救她!”
谢夫人却露出快意的笑容:“哈哈哈……我就知道,什么狗屁薛神医,根本无法压制噬心蛊。”
见对方笑得面目狰狞,赵昀恨不得掐死她。
他对这人恨到了极点,可偏偏她是救荀馥雅唯一的希望。
他没办法,只好挫败地哀求她:“救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然而,谢夫人对此很不屑:“是吗?可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你们夫妻生生死死永远分离。”
显然,谢夫人恶毒的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赵昀。
赵昀激动地晃动着她的身子,歇斯底里地叫喊:“你这个毒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
面对仿佛丧失理智的赵昀,谢夫人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只没人性的野狼,心中戚戚然。
赵昀却想发泄似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吼叫着。
“你口口声声说恨父皇将你远嫁,可胡人大单于对你不好吗?父皇就是因为看到大单于喜欢你、会对你好,才将你嫁过去的,不仅仅是因为要保护江山社稷!”
“我承认父皇是无能了点,可你知道,若是天启国破了,你身为亡国公主,下场会好到哪里去?你倒是说说看啊!”
“你总是恨这个恨那个,你为什么不恨你自己呢?你也是姓赵的!你害死那么多自己的亲人同胞,难道夜里不会噩梦缠身吗?”
“别说了,别说了。”
面对赵昀的炮语连珠,谢夫人痛苦地摇头,良心受到了深深地责备。
眼见荀馥雅脸上的血色快要消散了,赵昀心急如焚,无助地跪下来,卑微地哀求谢夫人:
“我求你了,我跪下来求你了,别恨了,救救她吧,求求你了!”
谢夫人心神大震,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在她眼里,这人是不可一世的、目中无人的,明明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天子,此刻却变成了最卑微的可怜虫。
她不忍目睹,转过脸去,最终松了口:“好,我告诉你,但我要你发毒誓,这辈子都不伤害衍儿半分,让他一生荣华贵。”
“好,我发誓。”言毕,赵昀毫不犹豫地发了毒誓。
得到了保证,谢夫人告诉他,取来匈奴人时代守护的火梨花,将人放在冰湖里,嘴对嘴,将火梨花咬碎,送到她体内,同时,虫子感受到热气,会从她的嘴里钻出来。中间不能间断,也不可以等虫子出来再喂食,因为时间过长了,人就会死。
得到了解救之法,赵昀也不管是真是假,仿佛得到了希望,立马站起身来,道:“好,我立刻命人去取火梨花。”
可谢夫人认真地叮嘱他:“花瓣不能有任何折损、火梨花所在的幽幽谷常年有匈奴看守,恐怕要你亲自去。还有,要快,必须两日内取回来,否则耽误了时辰,人就救不回来了。”
“明白。”赵昀受教地点了点头。
毫不迟疑地迈步出去,撩起门帘的那一瞬间,却又停下来,低声跟她说了句:“谢谢你。”
谢夫人听到这句话,心情很复杂。
赵昀火急缭绕地走出去,没发现她露出恶毒的笑容。
而被释放出来的谢衍,知晓荀馥雅出事,着急地赶过来,正巧撞见赵昀神色匆匆地跑出去。
他正困惑,转头走进屋子,却听到他阿娘发出恶毒的低笑声:“呵,救回来又如何,这可是一命换一命。她活了,救她的人便会死。”
那一瞬间,他遍体冰凉,心都寒了,对阿娘失望至极。
荀馥雅昏迷不醒,身上越发冰凉,而赵昀那里并未有消息传回来,眼见两日期限快到,却依稀不见他的踪影,众人着急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