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又不能硬闯,若是平日里,长乐根本拦不住她,她直接进门也就算了。
可如今白素就站在门口,大有她只要稍稍往里迈一步,就和她拼了的架势。
若她执意要闯,那罪名可就顶到天上去了,甚至说是逼宫都不为过,她哪敢轻举妄动。
于是……两相僵持,谁也不退一步。
就这么耗着。
……
“皇儿,你就这么任由这个女人在外拦着哀家吗!可怜哀家这一片苦心……皇儿!”
太后和白素在殿外对峙许久,也没见段长川出来说句话,终于忍不住探头往里面喊。
白素:……
这是明着斗不过,就开始道德绑架吗?
而对面的太后 ,戏越演越真,抬起有十厘米指甲的手,抹抹干燥的眼角,渐渐变得焦急起来:“皇儿你为什么不说话?皇儿?皇儿你怎么了?”
好像真有多担心段长川怎么样了似的。
焦急过后,又气势汹汹地朝白素和长乐兴师问罪:“你们对陛下做了什么?来人!皇后意图谋害皇上,给哀家将她拿了!”
白素眼睛微微眯起:好一个倒打一耙。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御前站成一排的侍卫们,听见太后的命令,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可又互相眼神闪烁地对望着,不敢有下一步。
“都愣着做什么?皇后意图谋害皇上,还阻止哀家进殿查看,现在,哀家命御前侍卫将她拿下!你们难道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吗!怎么,一个才进宫没满三个月的皇后,就让你们忘了谁才是这大桐的主人了吗?”
太后见侍卫们无人敢动,又高声催促。
就在各方僵持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从内殿里忽得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
接着,少年平静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皇后,请母后和赵太医进来吧……莫要寒了母后一片心。”
只一句话,白素就听出了Omega压抑着的虚弱。
【草……】
她连忙匆匆地回到内殿,才发觉: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衣服,正端正地坐在桌边。脸上明明苍白如纸,却还在用唇语同她说:“别担心。”
顿时,眼眶一热。
她的少年,分明难受得连话都要说不出来,却反过来安慰她。
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大摆仪驾,趾高气昂地进来。
雍容华贵的妇人,先是在四周环顾一圈,后径自坐到了窗边的榻上,开始了说教:“皇儿,你便是宠着皇后也该有个度。这才娇宠了几日的功夫,就敢骑到哀家头上了,若是日后那还得了?”
一身便服的少年,掀了眼皮朝她看看,清冷冷地道:“母后不是命赵太医过来为朕诊治的么?早些诊完,朕也早些歇息。”
“对对,哀家怕方太医那小徒儿乱诊病,特意召了赵太医过来。赵太医是多年的御医,哀家信得过。”太后说着,朝身旁的老太医挥手:“赵太医你去为陛下看看,究竟是何病症?哀家听闻,已经医治了不少时日,身子该越来越好才是,怎的今日又突然这样了?哎……哀家在凤玺宫听说陛下早朝上突然发作,被抬回来的,哀家这心啊……”
一边说着,又抬手开始抹“眼泪”。
她的婢女连忙上前,抚着她的背宽慰:“太后慈爱,陛下不会有事的。”
好一大出“母慈子孝”的独角戏。
-
另一边,段长川已经将手腕放到脉枕上,静静地看着老御医为他把脉。
眼睁睁看着人面上血色退去,看着他抖如筛糠……
薄唇轻启,一字字地问:“朕今日腹痛、出血,玉生刚施了一套针法,将血止了。不知太医有何见解。如此个治法,对还是不对?”
本是寻常的问话,目光也平静的像是一片无波的水……可被询问之人,却是噗通一声跪下。
额头几乎要敲裂这玉石铺就的地面。
“臣……臣学艺不精!臣什么也没有诊出……臣……臣不才!请陛下责罚!”
坐在榻上等结果华贵女人,倏得坐直了,不敢置信:“什么也没有诊出?你的意思是,陛下……”
说到一半又连忙住了嘴。
而一身明黄的少年,望着匍伏在地的人,目光依旧平静:“没有病症,赵太医的意思是,朕都是装出来的?”
“臣……臣绝无这个意思!是臣的问题,都是臣的问题!是臣医术不精,臣再无言在太医院任职,求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老人全身都在抖,整个人几乎是瘫倒在地,说出的每个字都在打颤。
段长川却只是静静地朝他望着,一个字也不说。
“陛下……求陛下,看在臣侍奉过先帝和太后多年的份上……求陛下……”
少年这才闭了闭眼,奋力地吐出一个字:“准。”
老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喊着:“陛下仁慈!”
后甚至都不敢看太后一眼,躬着身子飞快地退出了殿门。
待赵太医离去,段长川这才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妇人,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这就是母后信任之人……关键时候,也不过是选择明哲保身罢了。”
“什么……意思?”
她问。
但段长川却没有回答,只淡淡瞥了长乐一眼,吩咐:“送太后回去,朕乏了。”
便静静地闭了眼。
面色比方才更白了……
睫毛随着眼睑不住地打着颤,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太后张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道了一句“皇儿好生休息”,后起身出了门。
白素原是想着跟出去,但迈步的瞬间,衣角被隐秘地攥了一下。
回头,见少年双眸依旧闭着,唯有右手的两根手指轻轻抬起,勾在她的衣摆。
当即再顾不上背后还未出门的三人,径自穿过少年的膝窝,将人温柔地抱了起来。
送客的门“吱呀”一声关上,少年口中再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吟。
白素抱着人的手,不自觉地一紧。
整个胸口都闷闷的发疼。
是她不够强大,在这毫无人脉的深宫之中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Omega在外饱受欺负……
从小就喊着金汤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长到大,家世、信息素都是顶级的Alpha,第一次真真切切觉得“窝囊”!
她甚至想给自己两拳。
“白素……你在生朕的气吗?”
正自怨自艾着,忽得听见耳侧响起忐忑而又虚弱的一声。
低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年,那双琥珀一样漂亮的眼,正一错不错地朝她望着。
清澈的眸子里,难掩紧张。
“朕……朕都算好的,赵太医不敢讲出来,母后也能打发走……朕不是硬逞强。”
白素……从一个陌生的世界醒来时,她没有慌。
腕上两道血淋淋的伤,也没觉得疼。
失去了Omega,以为自己终将因为信息素紊乱而死的时候,也都从容面对。
唯有今日。
看见大着肚子,明明刚经历了先兆流产,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保住胎的Omega,一双眸子这样认真地注视着她,忐忑不安地和她解释……
难言的酸楚,自胸口汹涌而出……
一路直直地涌上了眼眶。
温热的泪珠,滴在Omega的颈窝。
少年面上一怔。
后一只冰凉柔软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
“白素……你,你别哭。你不要哭……好不好……”
一边说着,自己的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Alpha将这只手轻轻反握住,置于唇边,落下翩然的一吻。
“乖,我不哭……宝贝,你也别哭。”她说。
“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好Alpha,护不住你和宝宝……”
“宝贝,再等等。再等等我。”
【等我慢慢变得强大,帮你夺下这大桐的江山。】
作者有话说:
我更新啦!surprise!
第54章 ??!
一整个下午, 段长川都昏昏沉沉的,一直在睡。
晚饭也随意用了些,后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是梦。
段长川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神秘的世界……
依旧是那个装修华丽的家, 他约莫和现在一样的年纪, 生病躺在床上。
先前见到的矜贵男人, 坐在床边上,手里端着一盏梨汤。梨子清香的味道飘进鼻翼, 混着甜甜的枣子味。
床下的猫发出一声细细的:“喵呜……”
小爪子一直往床单上勾弄。
男人低头吹吹冒着热气的碗沿, 说:“圆子也想吃啊?这个是给哥哥的, 你乖一点, 等下就给你开个罐头。”
胖嘟嘟的猫咪立刻没再捣乱,乖巧地坐下来。
琥珀一样的眼睛, 巴巴地朝男人望着。
“来,宝贝,尝尝爸爸熬的梨汤。”
“是阿婆帮你把梨子切了、枣子洗了,东西装了锅, 你就负责定个时吧?”
段长川听见自己说。
虽头昏沉沉的, 可心里却分外的轻快。
“爸爸做事有始有终,汤也是我盛出来的。”
“那谢谢您。母亲呢?今天周末也在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