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猜到苏牧晴要说什么,魏明哲垂眸放松,心里却在盘算,如此,看来,他们得要另外找一个嬷嬷了。
苏牧晴声音不大,但对杨景州来说不啻于洪钟一般震动心灵:“你要找的家姐,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家的嬷嬷,她也姓杨,而且跟你与家姐的故事相合,她也有一半留待日后跟弟弟相认的玉佩。”
杨景州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说话磕磕绊绊:“那,魏娘子......魏娘子可否带我去见一见?”
苏牧晴笑言安慰:“我都告诉你了,自是想让你们见面的。”
杨景州抖着嗓子对苏牧晴作揖:“景州斗胆了,还请魏娘子即刻带我去见上一见?”
这自无不可。
苏牧晴两人即刻动身前往府学旁宅子。
来到门口,杨景州激动的手脚发颤,反倒不敢进门了。
屋里听到声气儿的杨嬷嬷大声招呼着:“是娘子回来了吗?”
苏牧晴扬声道:“是的呢。不过,还有客人。”
杨嬷嬷速度很快,一边问话一边都已经来到了门口。
随着杨嬷嬷的出现,杨景州浑身都僵硬了,面前人的轮廓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虽然还没看信物,他心里已然确定无比,这比是他寻找多年的姐姐无疑了。
杨嬷嬷也迟疑了,娘子带回来的这个客人,总感觉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杨景州嗓子哽的都干了,哑声问道:“是三姐姐吗?我是景州。”
杨嬷嬷瞬间僵住了,旋即激动的话不成语:“景州?老幺?是老幺么?你是景州?”
当年分别的时候,景州还小,长相难免变化大,不过,现如今却是一眼都认出了,血脉亲情果然是最骗不了人的。
杨景州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扑上前去一把拉住杨嬷嬷的手:“三姐姐,是我。”
杨嬷嬷一把扯住弟弟的手:“老幺啊,总算是让我活着看到你了。这下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了。”
两姐弟在门口抱头痛哭。苏牧晴也是看得眼眶湿润,待见他们最激动的时候稍稍缓过去后,方才缓声道:“两位进屋吧。我们进屋再说。”
杨嬷嬷回过神来,赶忙放开弟弟:“我们进去说话。”这在大门口一直激动哭泣实在是不大好的,还好主家不计较。
姐弟俩相互搀扶着磕磕绊绊的走进屋里。
但见他们这情景,苏牧晴也不讲究虚礼了,直接道:“杨老板,杨嬷嬷,你们二位还有掰开的龙凤玉佩,要不要合上再确认一下?”
闻言,杨嬷嬷擦拭了下眼睛,赶紧道:“说实在的,刚见他第一眼,我就认出这必是我弟弟无疑了,其实对不对的斗没什么的。不过,母亲留下的遗物,我们还是想合二为一。”
“景州,母亲留下的那一半玉佩,你还留着的吗?”杨嬷嬷问杨景州道。
杨景州忙不迭的从怀里拿出一半玉佩捧到杨嬷嬷面前:“在的,在的,三姐请看。”
杨嬷嬷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严丝合缝,确认无疑。
这下是再无可疑。苏牧晴是由衷的为杨嬷嬷姐弟二人高兴。
如此看来,又避免了书中一个悲剧情节。杨嬷嬷现在还活着,杨景州日后也不用因为报仇而下场凄惨了。
姐弟多年分别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的。
见二人一阵哭一阵笑的,苏牧晴也不打扰,干脆扯着魏明哲走到一边,将空间留给姐弟二人。
走到一边的苏牧晴仍然难掩兴奋,高兴无比的对魏明哲絮叨:“这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看个铺子,还能让人姐弟团圆,真是美事一件。”
魏明哲轻笑:“就这么高兴?要知道,杨嬷嬷要是走了,你还得另外找人手。”
苏牧晴不大在乎的一摆手:“害,这有什么,人嘛,哪里都能找,重要的是骨肉亲情团圆才是让人高兴的。”
“不过,后续,我们需要的人手确然不少,这个还真是要赶紧提上日程才是。”苏牧晴很是郑重的跟魏明哲说道。
虽然不清楚魏明哲具体要做什么,但见他偶有露出的心思,就可窥见抱负绝非一般。他们现在要赶紧积累实力,为现在为以后,现在都必须得做好准备。
魏明哲微敛双眸:“这个不用太担心,我自有计较。”他之所以千里迢迢非要打开这衣冠冢,就是为着人而来的。
信物已经拿到,接下来就是要去找那几家人了。至于几百年过后,那几家后人是否还会遵循先人的训导规矩,魏明哲不做他想。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忠心耿耿的属下,这点子传承肯定是没问题的。
闻言,苏牧晴信任而又疑惑的看着他:“你真的有办法?”魏明哲的语气太过笃定了,但是,他们现在的处境确然又是势单力薄的。
魏明哲肯定的安抚道:“嗯,此事你不必多虑,一切有我。”
有人大包大揽,苏牧晴也不是个自寻烦恼之人,信任的说好过后,很快撂过这个话题,转而就书铺的具体铺排事宜跟魏明哲又商讨了起来。
两人说了一阵子,一旁的杨嬷嬷两姐弟估已然缓过了不少,杨嬷嬷走过来,请他们二位出来,说杨景州有话要跟他们说。
杨景州大小也算是个客人,自是没有慢待客人的道理。苏牧晴二人听闻,随着杨嬷嬷来到前厅。
刚刚坐定,杨景州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苏牧晴二人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苏牧晴哪里见过这阵仗,实在是也不习惯有人给自己磕头。当即惊的站了起来。
魏明哲倒是八风不动。
苏牧晴连连道:“杨老板,快起来,快起来说话。”
但见主人家不甚自在,杨景州也不孤拐,磕完头站了起来,又深深作揖:“两位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那茶庄本就是要出手的,还请两位笑纳。”
苏牧晴连连摆手:“我们不过是传了个话而已,哪里担此大礼。杨老板,现在你们姐弟已然团聚,你在容陂的那些产业也就不必出手了,你自己好好经营就是了。送茶庄的事儿休得再提。”
杨景州坚持,苏牧晴坚辞不受。
好一番推让过后,见苏牧晴态度十分坚决,杨景州只得作罢:“二位,日后但凡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再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明哲看着他笑笑:“杨老板这话我记住了,日后恐怕少不得要用到杨老板之处。”
杨景州赶忙道:“魏公子有事请尽管吩咐。在下就是死也定要做成。”
魏明哲话锋一转,忽的问他道:“你对苏易了解多少?”
没曾想话题竟然跳跃的这么快,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报恩还人情的杨景州一愣,旋即赶紧答道:“苏易,当世大儒,性情孤傲,为人正直,爱妻如命......”
杨景州叭叭的说了一长串关于苏易的事儿,苏牧晴心道,看来,平日他们还真没少琢磨苏易,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魏明哲听着不置可否,轻敲了敲扶手,问道:“如若我让你去把苏易请到容陂来,你可有办法?”
杨景州沉思了稍许,老实摇头:“惭愧,此事,在下还真是没有办法。”
魏明哲跟苏牧晴对视一眼,这杨景州还算是个可靠的,知道自己的斤两。很好,他现在就需要这样一个人。
魏明哲不再就此事跟他讨论,苏牧晴接过话题,说到了杨嬷嬷的去留问题,苏牧晴考虑到杨嬷嬷肯定不便直接说想要跟弟弟走,于是直接了当的说了:“杨嬷嬷,你们姐弟已然相认,我们也但没有留人不放的道理,你尽可跟着杨老板走就是了。”
杨景州也是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家姐姐。他是希望姐姐能跟自己走,日后也好奉养姐姐。但,现在他却是不好直接开口,免得有过河拆桥的既视感。
本以为杨嬷嬷必定会答应的。毕竟姐弟团聚,又不用寄人篱下,给人做佣人,多好。但没有不选的道理。
可是,杨嬷嬷却是摇头了:“不了,我先前都说了要跟娘子一辈子的。但没有出尔反尔之理。尤其是娘子帮我找到弟弟,更是大恩一件,我岂能做这等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之事?”
苏牧晴笑道:“嬷嬷你想多了,这等事体,怎能扯到恩将仇报上了。嬷嬷可千万别为着之前的话,而让自己为难,做出错误的选择。”
杨嬷嬷还是坚定无比的摇头:“没有为难,我不用选择。娘子,我就跟着你。除非娘子你不要我了。”
但见杨嬷嬷态度很是坚决,苏牧晴也没苦劝:“那行,嬷嬷你想好了就行,总归,这去留的问题,嬷嬷可随时改变主意。待你改变主意再跟我说即可。”
几人说了一阵子,这时,门口传来了人声,说是送席面的,苏牧晴起身笑道:“席面来了。我们边吃边聊。”
杨嬷嬷连连感谢:“娘子破费了。”
苏牧晴笑眯眯的道:“今日有客人上门,又是这等大喜事,自是要有酒席庆贺一番的。来来来,我们今儿个好好的吃上几杯酒。”
一顿酒席过后,杨景州告辞离去,苏牧晴也很是见机的让一脸不舍的杨嬷嬷跟着一起去看看弟弟的宅子,见见弟弟的家人。也许回来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