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穆想了想,确实。
他在风云楼那么久,已经是这里的老熟客了。
更何况他们张家和赵六还有合作。
要不是夏悠悠提出来,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不是手气差,而是被算计了!
越想火气越大,张穆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后,粗声粗气道:“回去我就好好问问那赵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今日还是要先多谢二位,要不是你们出现,我又要白搭着一千多两的银子。”
张穆十分高兴,又喊了一大堆风云楼的招牌,让夏悠悠和裴晏不用太客气。
夏悠悠自然不会客气。
张穆又问:“二位是从何处过来?”
裴晏:“京都。”
张穆一愣,想到两人的打扮和谈吐,倒没有再多问。
主要是怕两人真是京都人,自己出言打探人隐私,会得罪两人。
“呵呵,原来是京都人士,千里迢迢来我们这也许远。二位可要在咱们这惠息县多留几日?”
“我们确实打算在这边停留几日,想买个工坊,做点生意。不知道张公子可能行个方便?”
裴晏拿起酒杯,笑意冉冉地看着张穆。
“什么生意?”
“做一些食品卖,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吃的呀……”
张穆若有所思,“那你们确实是找对人了。我名下刚好有几个工坊现在效益不算好,打算出售,你们要是有意思,我可以便宜卖给你们。”
裴晏:“那就先多谢张公子了。”
张穆:“好说好说,今天你们也帮了我一个忙,否则我这次回去,非得让我老子打死不可。”
夏悠悠微微眯眸,观察到张穆说这句话时,眸底划过的一抹厌烦之色。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张穆还悄咪咪地问裴晏:“可想到五楼处瞧瞧?”
裴晏眸色微冷,沉声道:“家妹在此。”
张穆瞥了眼夏悠悠,悻悻地笑了笑:“行,那我自个去。二位明日见。”
张穆一出包厢,那小厮就给他引路去了。
夏悠悠和裴晏对视一眼后,没再逗留,离开了风云楼。
走出风云楼,夏悠悠才对裴晏道:“这张穆倒和我知道的有些不同。这人虽然好赌好色,但是有底线的。他对他父亲的态度也有些古怪,似乎对他父亲有些不满。”
“因为张树不信任张穆这个儿子,将家中财权交给了一个管家。任何一个当儿子的,面临这种情况,都会对父亲产生怨怼。”
裴晏眸底划过一抹冷然,沉声道:“或许处理张家,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轻松点。”
“张穆和其父张树的关系,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第一百零一章 张家家法
入夜, 张府。
一小轿停在正门口。
小厮掀开轿帘子,对里头的人道:“少爷,到了。”
张穆满身酒气。
摇摇晃晃地走下轿子。
刚上台阶, 正门就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挡住他的去路。
张穆看到对方的脸, 厌恶地皱起眉,怒喝:“滚!”
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少爷,老爷请您到正堂去一趟。”
张穆脸色骤变,一时间酒气尽散。
死死盯着中年男人, 冷笑:“张得,你又跟老爷子告本少爷的密了?!”
张得:“小的哪敢?”
“呵, 整个张府都快成你的了,还有你不敢的事?”
张穆讥诮。
张得没有搭话,微垂着头, 侧身让路。
张穆脸色阴沉地跨步入内。
心底又烦又不安。
果然, 等到正堂, 就看到一脸冷意坐在太师椅上的亲爹张树。
张树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
面色也不太好, 瘦得有些过分。
但到底积威已深。
再加上这些年父子俩的矛盾加剧。
张穆每每看见他爹,心头就忍不住发慌。
他上前, 刚喊了一声爹。
面前就传来一句重重喝斥:“跪下!”
张穆膝盖一软。
扑通一下,跪了个结实。
又听到亲爹冲张得喊:“棍棒拿来,今天老子要亲自执行家法!”
张穆脸色大变.
腾得起身向后退, 满脸不服,反问:“爹,我做错了何事?”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还好意思问我?”
老爷子气得咳嗽不止, 胸口剧烈起.伏, 颤颤巍巍站起来, 抓着茶杯就朝张穆砸去。
张穆闪躲不及,被砸中脑门。
疼得他龇牙咧嘴!
顿时心惊肉跳。
他去去风云楼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就是赌博吃花酒!
这种事都是他的日常,老爷子平时也没多问过什么。
怎么今日突然就发作了?
张穆下意识看向张得。
张得就站在那边,面上不冷不热的表情。
可他却感觉,老爷子突然找他麻烦,肯定和张得脱不了干系!
张穆脑子闪过很多个猜测。
都想不到什么……
“爹!就算您今日要杀我,也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到底做了什么让您气成这样?”
张穆梗着脖子,红了眼眶。
老爷子气得站不稳,一屁股又做回太师椅,“张得,你来说……你说说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混帐事!”
张穆眉头一拧,死死盯着张得。
张得不紧不慢拿出一份账本,开始念:“这个月三日,大少爷在账房取走一千两,五日,取走五千两,十日,取走一万两,十一日,大少爷管下的铺子收回账房数目不对,差额总计二十万两!十二日,少爷还取走库房一尊价值三十万两的玉佛像,那是老爷准备要献给一个月后来惠息县下巡的方巡抚大人的礼。”
张穆越听越傻眼。
前面几个他都认。
但是,玉佛像是什么鬼?
他压根见都没见过!
“我没拿玉佛像!”
张穆脸色阴沉,没拿的东西拼什么要他认?!
张树冷笑:“就知道你这混小子不会认账,东西就是你身边的小厮王水去取的!他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这怎么可能?!”
张穆一脸难以置信:“我从来没叫王水干过这样的事!爹你非要这么诬陷我,就把王水叫出来对峙!”
张树见他死不悔改,沧桑的脸上挂满失望,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得,把王水叫进来。”
“是。”
张得出门。
片刻就将那叫王水的小厮拽进正堂。
张穆看了眼王水。
王水压根就不敢与他对视。
张树喝道:“王水,你好好说说,那玉佛像到底哪里去了?!”
王水跪在地上浑身哆嗦。
看了眼张穆后,一副害怕得快哭出来的样子,“少爷,小的瞒不住了,对不住您!”
张穆一脸懵圈。
王水却跟倒豆子一样,劈里啪啦地说:“十二日夜里,少爷在风云楼和一位外邦走商人醉赌,输了十几万两,让小的回家中账房取钱。但老爷子交代过,不许再给少爷支钱。小的很为难,就提醒了少爷一句。后来少爷就让我去库房取玉佛像!说玉佛像值钱,岭头那家当铺会收这东西,就让我取把东西拿了出来……”
“放你娘的狗屁!”
张穆气得满脸涨红,目眦欲裂,指着张得大骂:“库房的钥匙在这厮手中,是不是他叫你来陷害我?!”
张得转身对张树道:“老爷,您知晓的,前儿个我那钥匙丢了,还同您请罪来着,本想要换把锁,但夜里突然就发现钥匙在自个屋里窗户下……”
王水立马接话:“是我捡到的张管家的钥匙!告诉了少爷!少爷知晓后,才会命我去账房取那玉佛像。取完玉佛像后我怕被发发现,就把钥匙丢还张管家的屋内。”
“老爷,这事小的有罪!小的不应该不阻拦少爷,还帮少爷把玉佛像偷出来,您要杀要剐,小的都认了!”
王水把头嗑得砰砰作响,一把鼻涕一把一把泪。
“你们两个就是一伙的!枉费我这么信任你王水!”
张穆气得一脚踹在王水后背上。
王水嗷嗷叫痛,却不躲不闪,任由张穆发泄怒火。
老爷子脸色阴沉得可怕,对张得道:“上家法!”
张得眸色一闪,抓过之前拿进来的棍棒,对着张穆的后背就是一击。
那一棍子打下来。
仿佛骨头被直接打断。
痛得张穆压根站不住,跪倒在地上惨嚎。
“住手!”
门口传来一道喝止声。
张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切地走进来:“老爷!您这是要打死穆儿吗!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
张树一脸恨铁不成钢:“他这个混样子,不打一顿哪记得住!我这诺大的张家,还能交给他吗?!你别拦着,让张得打,必须打!”
“那就连我一起打死吧!”
张老夫人红着眼眶抱住张穆,心疼不已,“穆儿都说了他没吩咐王水那么做。为何你就是不信穆儿一次?这王水背主奴,才最最该死!”
话落,又狠狠剜了王水一眼。
王水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死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