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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完结+番外 (蒿里茫茫)


  但陆廉的手始终扶着佩剑,直到她离开人群翻身上马,双手拽着缰绳,稳稳地向军营而去,是半点都不曾被凛冽寒风所困扰到的。
  她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
  好像她心里有一个念头之后,就会有条不紊地奔着那个方向去,中间遇山搬山,遇海填海——这甚至不是贾诩的错觉!因为陆廉自出仕十余年来,她的战绩就是如此!
  ——甚至于早在她出仕刘备之前,在那场长安之战的城下,贾诩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
  所以袁绍的那些“理由”算得上什么呢?
  不错,刘备已近四旬,尚无子嗣,将来就算有了一个儿子,以刘备的年纪万一等不到儿子长大,就又要有一位幼主继位。
  但刘备现下虽然既无子嗣,又无亲族,却有一位胜似子嗣的臣子。
  有陆廉在,什么宦官外戚世家敢起争权夺利之心呢?
  这位大将军的品行、威望、功绩,都是无可指摘的。
  她是自更夫的位置被提拔上来,与刘备之亲厚无人可比。
  ——她今年才只有二十余岁!
  在权力的战场上,“熬死对手”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招数。
  再老奸巨猾的人也敌不过年老体衰,岁月摧折,年富力强的政敌则有着充裕得多的光阴来筹谋布局。
  可那些政敌要怎么熬死陆廉啊?看看这个杀猪匠,看看她那个力能扛鼎的身体素质!谁能和她比寿命!
  贾诩毫不怀疑,未来四五十年里,这个新建起来的炎汉王朝将笼罩在她的光辉或是阴影之下——而对面袁绍只要病重,立刻就是兄弟阋墙的局面,这怎么比呢?
  因此刘备甚至不需要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中得到彻底的胜利,他只要坚持住,有一州之根本,就一定能拖到翻盘的那一天。
  当然,那会是一个很艰苦,很艰苦的过程。
  而在此期间,会有无数忠义之士死在这个过程中。
  他们是看不到那个光耀美丽的未来的。
  而贾诩,他很笃定自己一定能够坚持到那一天。
  陆廉离开这几位超级惜命的哥们的送别现场后,回自己营中换了一身衣服,又走出来了。
  她带着随从高头大马出行时,旁人见到她总是很恭敬的,但她换了一套兵士常穿的破旧衣服走进一个原属刘备管辖的小军营。验看过兵士徽章后,立刻就没什么人搭理她了。
  ……有人在随地便溺。
  她有点僵硬地将头转开了。
  ……还不止一个人。
  她左右看看,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军官模样的人走过去,朝着那个蹲在避风处,正使劲儿的人屁股上踹了一脚。
  那人立刻惨叫一声,头朝下撅在了雪里。
  她等着看那个军官勒令随地便溺的士兵扫营。
  士兵从地上爬起来。
  军官走了。
  士兵又蹲回那个位置了。
  陆悬鱼傻了。
  待那人终于结束了上午最重要的运动,随手在旁边抓了一把雪里的土坷垃擦了擦屁股,起身提裤子时,她终于忍不住上前几步,“你这人怎么回事?营中军规,不许随地便溺,你难道不知吗?”
  士兵一边系裤带,一边斜眼瞅她,“你谁啊?我们队率都没管我,你管的着吗?”
  “那是队率失职,”她道,“你不知这样会起时疫吗?”
  “然后呢?”士兵问。
  “军中若起大疫,将有许多人病死,你也难逃其中!”
  她的声音不高,但这么个新面孔突然出现,周围自然有人渐渐围了过来。
  “然后呢?”那个士兵问。
  他的脸是蜡黄色的,上面有许多道纹理,像皱纹,更像沟壑,看身形听声音年岁都不大,只有那张脸又苦又老,甚至连神情也看不太出来。
  那些围过来的士兵也是如此。
  他们像是长着同一张脸,穿着同样肮脏的衣服,有着同样麻木而冰冷的神情,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是全须全尾地出来的,有的人身上,脸上,还有血迹,有的人一瘸一拐,有的人一伸手时,只剩下三个手指。
  陆悬鱼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不怕死吗?”她问。
  “怕死,就能不死吗?”那个士兵反问道,“看你的衣着也知道你是个新兵,你见过冀州人什么样吗?”
  “他们比我们壮实,铠甲武器也比我们精良。”
  围过来的士兵中有人开口。
  “我们有什么?”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有人怪腔怪调地答了:
  “我们有陆大将军啊!”
  于是他们咧开一嘴黑牙,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觉得她赢不了冀州人吗?”她问。
  他们冷冷地看着她。
  “她赢了,我们就不会死了吗?”
  有比她更嘶哑的声音,跟着营地里的风一同卷了起来。
  “你知道我们这一营是怎么凑出来的吗?”他们问。
  “我们换了多少个队率,你猜得到吗?”
  “你同伍的兄弟,同什的兄弟,同队的兄弟,一个接一个死在你面前,死得跟猪猡似的。”
  “清晨还一起吃饭来着。”
  “他身上还穿着你的裤子呢。”
  “陆廉知道吗?她百战百胜,她身边一只猫一条狗都珍重得什么似的,”这些曾在柘城城下血战的士兵这样望着她,“我们这营死了多少人,她知吗?”


第555章
  “如果她知道呢?”
  士兵里有人愣住了,有人互相看,有人探究地看着她。
  但还有人冷冷地用下一个反问回答了这个反问。
  “她知道,又如何?”
  “她会放我们回乡吗?”
  “她能保我们不死吗?”
  “你们是士兵。”她说。
  他们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小人还要为此感激涕零地叩个首吗?”
  那个左手只剩三根手指的汉子将自己的手举到她面前。
  陆悬鱼原以为他想要她看一看残缺的手指。
  但周围士兵又咧开嘴笑了,她才意识到,那人是想竖一根食指骂她,让她赶紧滚蛋。
  指根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光滑得好像那里从来没生出过一根灵巧的手指。
  而那个人很显然对这个新奇的骂人方式很自得,举着手指想要看她勃然大怒的样子。
  他等了又等,周围的士兵也跟着等。
  但这个看起来像新兵,又像个落魄小军官模样的年轻人始终没有吭声。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转身离开了这个肮脏凌乱,死气沉沉的营地。
  “懦夫。”有人沉沉地看着离去的背影骂了一句。
  她的军队和天下任何一支都不同,这与她的思想教育,军纪军规有关,但关系不大。
  她总能带领他们胜利,这才是根本。
  士兵们的脑子是简单又模糊的,他们没有接受过复杂的教育,也不理解复杂的政治,更没有那些复杂的爱恨。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家人、族人、乡邻那一点点,扩展之后变成了同袍、上司、统帅,这些人不仅构成他们的交际圈子,也构成他们为之拼命的全部意义。
  打仗不是为了大汉,而是为了喂饱自己,喂饱家人;
  学识字不是为了开阔视野,是为了将来解甲归田时能谋一个小吏的位置,更好地喂饱自己,喂饱家人;
  劫掠屠杀也不是生来就这样凶恶,是因为统帅无法给他们应得的赏赐,他们必须让自己变成一头头的野兽,用最原始的方式去喂饱自己,喂饱家人。
  而她始终能用胜利和赏赐喂饱士兵,士兵们自然能将士气维持在较高水准。
  但离开信息茧房,亲眼看一看这个时代最普通的军营是什么样呢?
  城内外除了军营,自然还有做生意的商贾凑上来,想方设法要赚一点钱。
  她虽然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很讨嫌,但只要找个肉饼摊子的破草席坐下,点一份最贵的套餐,自然就有人与她攀谈了。
  “造士是大将军的青州兵吧?”
  “怎么看出来的?造士说笑,大将军的兵和刘使君的兵很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了。”
  “大将军的青州兵好吃肉,但不好吃酒。”
  “不错,不错,刘使君确实禁了私酿,这不是……也有门路嘛。”
  “岂止!徐·州兵岂是好酒,那是好酗酒!尤其前番打熟了回来,总有人偷偷跑出来买酒吃,吃死的都有几个呢!好歹刘使君又胜了一场,据说多亏了一位叫刘琰的高明之士襄助哇!”
  “现今?现今僵持着,每日里都有人吃多了酒,哭一场,闹一场,醉醺醺被拖回去打的有,一个不小心打死了的也有,或有那等压根没被巡营的士兵找到,过几日才在阴沟里捞起来的也有。”
  ……士气低迷时,士兵非常常见的一个表现。
  她营里营外转了几圈,亲眼见到抱怨的,听说过酗酒的,翻士兵的死亡档案发现还有自残想骗归乡,结果伤口感染没挺到回家的。
  尤其这些士兵还会偷偷把酒带进营里,喝着喝着开始嚎啕大哭,一个哭带着一群哭,军法官干脆砍了几个人的脑袋,总算让他们不哭了。
  人比人当死,货比货该扔,随地便溺的在这些人里竟然还算表现相当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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