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话念得池珞有一种心被剖析的感觉。身后之人的声线显然是有所伪造,他在刻意说着这样恶劣的话,来试图动摇她的理智。
那人究竟是在图着些什么?
莫不是在试图利用她来威胁崔辰安?
“崔辰安应当马上就会寻来了吧?”崔辰安唇齿间念着自己的名字,却是一点儿心虚也不带有。
“你说,他要是见到你在我的怀中承吻会是什么样子?你最了解他了,来,说说看,你待会儿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来博得他的同情?”
腔调满怀恶意。
“他可是最讨厌别人触碰自己的姐姐了。你说说看,他会不会因此厌弃你呢?”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刻意挑逗着池珞的神经。
池珞暂时保持着沉默,心中却隐隐有着猜测:她之前揣摩的恐怕是错误的,这个卧底就是想通过她来搭上崔辰安的线。
莫非是想利用她刺激这个小疯子,好逼迫崔辰安去毁灭世界?
毕竟崔辰安怎么说都是书中有头有脸有名字的反派,邪魔手下埋伏在玉衡峰中的卧底想搭上他一同去荼毒生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越想池珞便越觉得这次的猜测越有可能。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有什么羞耻心吧?”身后那人冷笑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了掐她的脸蛋,“你方才勾搭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想到方才姐姐的刻意勾引,崔辰安手指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只听猛然一下,崔辰安环在池珞腰间的手臂将她向后一扯——
方才一双玉臂还被死死抵在轿子壁上的池珞,此时便随着崔辰安的力道,跌坐在崔辰安的怀中。
少年郎一只皂靴搭在椅上,另一只落在地上。而鸦发雪肤的美人正在这一摁一扯之下,跌入了他的怀中。
绣着精美丝线的长裙散开的花似的,一双雪白的绣鞋坠着铃铛,裙摆边缘则是垂落在少年的皂靴之上。
池珞像是被摔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眼眸里的泪水要掉不掉。
而在她的体内,灵力蕴养着瑞鹿血脉,令得这血脉在体内循环流转,脑袋上的那对鹿茸也跟着血脉的流转微不可察地动弹了一下。
“看看外头,我已经将外边的雾气散去了大半哦。”崔辰安的指骨依旧钳制在池珞的下巴上,强行使她偏过头来,令得池珞的目光能够隔着那稀碎的帘子,看清楚外面的状况。
只见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原来浓郁的一团紫黑,颜色也逐渐淡了起来。
风声偶尔还窜进这狭小的轿子之中,在池珞的裙摆边缘打着圈,将裙摆撩拨得轻轻飘动。
外头的寒凉也顺着池珞的脚踝打着圈儿,时时刻刻提醒着池珞轿子外头很可能出现的危机。
“崔辰安应该是快来了吧?”
身后那人轻笑一声,声线总给人一种森森然阴恻恻的感觉。
他像是根本就不害怕崔辰安,甚至还很期待着崔辰安的出现。
池珞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人的膝上,总觉得这人说话的语调腔调,恶劣得分外熟悉。
她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有人来了呢。”
随着轿子外边的雾气散去,鞋子摩擦着沙土的声响也缓缓响起。
隐约之间,池珞好像听到了崔辰安的声音,但是又好像是听到了温似旻的声音、青鹤的声音、招元桃的、云倚玉的……
只是,这些声音像是和她隔着一层薄膜一样,令人听不真切。
“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对吧?这是正常的,因为我在这轿子外头设了一层屏障,是障眼法,让他们暂时无法看到这个轿子。”身后那人继续道。
“但是你也不要因此放松下警惕哦,毕竟这个障眼法是千山缥缈峰入宗以来,所有人必学的最基础的障眼法。他们发现并破除障眼法,需要的只是一点点的时间。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哦。”
池珞心中轻“啧”了一声。
“崔辰安是个小疯子,你拿我来威胁他,并不一定能够起效果。”池珞冷静地说着。
而她眼眸中的视线从轿子里头望向轿子外头,能够看到几人时不时走过的脚步。
崔辰安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姐姐,一双漂亮的眼眸盯了她一会儿,这才忽而抬起手来,将池珞的双手都反剪到身后。
他大概能猜出来,姐姐这是以为他要拿她来要挟“崔辰安”呢。
他的气息落在池珞的颈边:“没关系,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崔辰安那修长白皙的手指陡然敲开池珞的唇齿,逼迫得池珞无法咬合。带着薄茧的指腹,也随之细细摩挲着怀中师姐的小虎牙来。
“你能不能顺利获救,就看你会不会开口了。”崔辰安将自己的手指抽身回来,“叫得好听些,婉转些,指不定你的衔月夫君爱听呢。”
感受着冰凉的手指无意识蹭过自己的下唇,池珞心上一颤。
很快,她又感觉到身后那人又突然继续吻在了她的后颈上。横亘在她的腰腹间的小臂也往里缩着,使得池珞被紧紧锁在怀中。
“叫……什么东西?”虽说心下有几分了然,池珞到底还是开口询问着。
“你应当是最知道的,怎样是崔辰安爱听的,你便怎样向外开口喊便是了。”崔辰安含含糊糊地说着,“喊轻一些,喊柔一些,他自然会愿意来救你。”
湿漉漉的吻落在了自己后颈上,池珞咬着下唇,一时间拿不准是要向外求救还是不要。
毕竟她现在的情况若是让人看到了,着实是有些难为情。
身后那人看起来兴致颇高,灵力甚至还故意蹬去了她脚上那双雪白的绣鞋。池珞脚上微凉,能够感觉到原先穿着着严严实实的足衣正挂在脚上,半褪不褪。
倘若没了那层薄薄的障眼法,从轿子外头向里头看,就能够看到——
那可怜的瑞鹿美人正被少年郎锁在怀中,散落着的鸦色长发显得画面凌乱不堪,正被少年郎百般缠绵地吻着,白皙的下巴上则是落下了几道绯色的印子。
而在她铺散开的裙摆下,一只脚踝挂着铃铛,另一只则是没有。雪白微透的足衣在她的脚上欲褪不褪,能让人朦朦胧胧地看见包裹其中的玉足。
至于那双雪白的绣鞋,早已经被随意地丢在了轿子的一旁。
而在身后环着池珞的少年郎则是忽而从肩头抬起眼眸,一双漂亮如桃花绽开的眼眸随意朝外头瞥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眼眸之中尽是病态的欲念和占有,还压抑着十足的妒忌。
“你还不愿意开口叫崔辰安来?”崔辰安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他从轿子边上的桌案上端起一杯茶盏来。
“喊他来救你。”他的声线微冷。
小师弟的一只手威胁地掐在池珞的下巴上,手指抵在她纤细的脖颈前;另一只手则是端着那杯茶盏,毫不怜惜地顺着往池珞身上泼洒而去。
看上去当真像是一个绑架了池珞的亡命之徒。
分明他的那只手骨节分明,看上去应当是执著书卷的手,此时却正紧紧握着那杯茶盏,对着池珞做出来了这般无礼的事情。
茶水被泼洒在池珞身上,顺着裙摆缓缓滴落而下,又顺着落在了轿子上。此时的池珞裙摆微湿,看起来恐怕是更加狼狈了。
崔辰安侧着头,继续缠绵在了池珞的颈间耳后,眼眸却是始终睁着,视线落在怀中姐姐的身上,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动作。
原先他以为姐姐是纯白的、脆弱的、孤苦无依的。
崔辰安鸦色睫羽一低,在眼底压下一片阴影。
而现在她又会怎么做呢?
他的好姐姐。
“叫。”崔辰安继续开口威胁着。
而此时外头笼罩着的障眼屏障看上去是那样的脆弱。外边玉衡峰的几人瞧上去在一瞬就会发觉到这个被简单的障眼法笼罩住的轿子。
池珞一双清澈的眼眸之中捎带着水光,使得她看上去欲说还休。
她那娇嫩嫣红的唇翕动着,好像是准备要屈服于崔辰安的威胁,开口向外求助,但是又羞赧于自己狼狈的状况,酝酿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是在她的体内,灵力已然将瑞鹿血脉蕴养得差不多了。那藏在鸦色长发中不起眼的一对鹿茸,此时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色泽更明亮了些。
那对鹿茸只等着在下一刻长成鹿角,撞翻身后之人,看看挟持着自己的那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说:
? 80、报复
崔辰安的视线始终注视着池珞脑袋上那一对鹿茸。他敢坐在这轿子上, 自然已然是有所准备。
而在轿子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傀儡正代替着崔辰安的眼睛,视线捕捉着姐姐任何细微的表情。
他看到姐姐微微抿了抿唇,眼眸盈盈地看向轿子之外,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柔弱, 唇齿间的话语, 咬字又是那样的娇柔:“衔月,救我……”
姐姐这样可怜兮兮地喊着他的名字, 哪里还有方才杀邪魔的凶残模样?
她那双带着水光的眼眸也是如同琉璃一般, 看上去摇摇欲坠,使得她看上去像是波浪中游离不安的浮萍。哪里还有方才被陌生人掳在怀中吓唬恐吓时的镇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