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郑子决喝了杯酒,因计划成功,他心中畅快不已,“张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分彼此。”
张远便问:“你如实告诉我,顾俊生对荣楚下手是不是也是你暗中出了力?”
“这……”郑子决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张远道:“郑秀才刚刚还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又不愿对我说实话,这样的话,我就不敢与你合作了?”
郑子决急了,也顾不得许多,赶紧道:“是,是我从中挑唆,顾俊生才会暗中对荣楚下手的,只是那次顾俊生失了手。”
反正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张远对荣楚下了手,他就将事情泄露出去,张远也不会有好下场,一箭双雕,也能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郑秀才,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张远叹道。
郑子决看出他神情不对,起了疑,“张大人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张远站起身,手指指向一处。
郑子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原本墙壁竟然被打开了一道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荣楚。
他惊得豁然起身,一张脸瞬间惨白,“师弟,你、你怎么……”
雅间里怎么有暗门?荣楚是何时进去的?刚刚他和张远的话他都听到了吗?
“我若不在这,又怎么会知道我这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师兄竟然要在暗中加害于我!”荣楚冷着脸道。
郑子决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是见到暗门里又走出来一个人,这人他认识,京兆尹崔林,京兆府审顾俊生的案子时,他在堂外观看,见过崔林。
巨大的震惊让他的头一阵眩晕,整个人也有些失了力气,京兆尹崔林怎么也在里面?荣楚听到那些话他或许还可以否认,可京兆尹也听到了,他还怎么否认?
张远见人出来,赶紧抱拳行礼,“见过崔大人。”而后又朝荣楚笑了笑。
郑子决总算明白了,什么闹翻都是假的,是荣楚和张远在做戏,为了引他上勾,他上当了!
崔林朝张远点点头,看向郑子决,“郑秀才,你唆使他人暗中行凶,加害朝廷官员,跟本官去京兆府走一趟吧。”
郑子决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一脸死灰。
崔林将郑子决带回了京兆尹,因崔林亲耳听到郑子决亲口承认,证据确凿,郑子决谋害官员的罪名成立,被暂时关押在京兆府的大牢中,等走完程序再正试关押。
另一边,黄忠义的事惊动了昌文帝,得知黄忠义暗中害人,还将罪名推到他人头上,昌文帝震怒,两罪并罚,下旨革除黄忠义的功名,罢免了他的官职,连世代为官的黄氏一族也受到了牵连,不但官职连降三级,且黄家后代子孙都不得再入仕途。
黄家的仕途终止于黄父这一代。
按律例,黄忠义致多名举人伤残,还得经受数年的牢狱之灾。
案子查清,顾俊生被从牢中释放出来,他确实加害过荣楚,因此,除了不用坐牢外,他之前的判决都不变,不过能活着,这已经是他和顾家人最大的心愿。
王大人和王夫人听闻消息,暗松了口气,王大人道:“我就说吧,年轻人的事不用插手,远哥儿和荣大人只是假意闹翻,实则是为了查案。”
他就知道荣楚和外甥不是那等肤浅之人,会为了点小事不顾多年情份,果然是为了揭露郑子决才作戏的。
“是是是,是我太心急了,我向你赔罪,相公,你就不要和我一介妇人计较了行吗?”王夫人认错的态度极好。
她当时也是急坏了,这才说了重话,如今知道外甥和荣楚并不是真正的闹翻,她高兴不已,也为之前的鲁莽向丈夫道歉。
王大人看她一眼,也没真正和她置过气,说了句下次不可以这样心急口快,事情便揭了过去。
“哈哈哈,荣楚兄、张远兄,你们这场戏做得可真妙,要是我不知情都能被你们给骗了。”赵齐大笑道。
张远喝了口茶道:“多亏了荣楚兄的妙计,否则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揭露郑子决的真面目。”
那日在酒楼,他听到郑子决亲口说出那些话震惊不已,险些就露了破绽。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郑子决看着斯文儒雅,竟是这样一个披着良善外皮的豺狼,简直是斯文败类。”赵齐骂道。
张远点点头,“可不是,要不是我亲耳听到他的话,我都不愿相信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皮囊下竟然藏了这样一副恶毒心肠。”
“以前荣楚兄与他疏远是对的,这种人一个搞不好就在背后下黑手,防不胜防。”赵齐再道。
荣楚赞同他们的话,现在想想,周玉娘和郑子决真的物以类聚,都是外面看着善良无害,内心恶毒狭隘的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嫂夫人应该很难过吧?”张远问荣楚。
荣楚点点头,“确实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也没办法,我也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唉!”
“有什么好难过的?郑子决这种小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是好事,以后他就不能再害人了。”赵齐道。
话虽如此,但以周云娘的性格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好在他之前就给她打了预防针,她虽然难过,也没有受到惊吓。
张远想到好几日不曾看到顺子,不由得问:“顺子那小子去哪了?好多日没看到人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确实好几日没看到人影。”赵齐后知后觉。
荣楚道:“我让他去办事了。”
“办事?办什么事?”两人立即来了兴趣。
荣楚正要答话,这时,顺子回来了。
“公子……”他风尘仆仆走到荣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荣楚脸色一凝,起身道:“把人带上,去京兆府。”
“又去京兆府?”赵齐吃惊。
张远起身问:“荣楚兄,又发生了何事?”
“事情紧急,等我回来再向两位仁兄细说。”荣楚说完,带着顺子匆匆离去。
张远、赵齐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好奇,猜测荣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去京兆府。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京兆府的公堂上,崔林看了看荣楚和他身边的一干人等,又看了眼从牢中被提出来,跪在堂下的郑子决,怒拍惊堂木,“郑子决,你的妻子周氏是不是你所害?”
郑子决呆若木鸡的跪在地上,刚刚他进来时,看到荣楚身边跪着的三才和那个给周玉娘调理胎儿的大夫以及之前照顾周玉娘的丫头,便什么都明白了,三才失手了,而且还让荣楚抓住了把柄。
不,或者从一开始,荣楚就在给他下套,引诱他往圈套里钻,而他丝毫没有察觉,掉进了他设下的陷阱。
崔林见郑子决不作声,也不理会,转向三才等人审问。
三才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什么都招了。
他奉公子的命令回陵阳县杀大夫,可是刚要动手就被顺子带着人给拿下了,这一路回来,他都想明白了,他老老实实的招供,只求一条活路。
三才一招,大夫和丫头也都如实道来。
大夫:“秀才娘子的胎儿满了三月就稳妥了,我还叮嘱秀才相公,要让秀才娘子后面多多走动,不要饮食过盛,否则会有胎大难产之忧。”
难怪郑家要给他一笔银子,让他搬离镇上,原来郑家要害得周氏一尸两命,这次幸好荣大人及时相救,否则他就没命了。
郑子决也太恶毒了,害死了妻儿不说,还要杀他灭口,简直是个畜牲。
“是我家公子让我看着少夫人,不让她走动,还给少夫人大量进补,不关我的事,都是公子吩咐的。”丫头抖着声音道。
证据确凿,就算郑子决不认也没用了。
崔林怒极,狠狠拍响惊堂木,“郑子决,你简直丧心病狂,一尸两病,你身为读书人,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这段时日,他真的是大开了眼界,这些个读书人,看着斯斯文文,心思一个赛一个恶毒,加害旁人便也罢了,连自己的妻儿都给亲手害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惊堂木的响声惊醒了郑子决,他突然癫狂起来,“是周玉娘先要害我的,她给我下毒,想要杀了我,然后嫁给荣楚,她挡我前程,让我蒙羞,她死有余辜!”
三才这才想起这事来,也道:“少夫人确实曾给公子下毒。”
荣楚无奈摇头,周玉娘和郑子决这两人,本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却落得个互相残杀的地步,到头来,不但没得到想要的,拥有的一切也失去了。
他们本来可以拥有顺遂的人生,却因为贪心不足,内心被欲望驱使,一步一步走向不归路。
案子明了,荣楚也不再多待,朝崔林行了一礼,告辞离去,他出得京兆府还听到郑子决癫狂的喊声传来,他没有停留,快速离开了。
郑子决的事很快传开,街头巷尾骂声如潮,都说郑子决畜牲不如,为了前程连自己的发妻和孩子都下得去手,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