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刘雉冷笑不已,“当初父皇传位于本王,是你使用卑劣的手段从本王手中夺去皇位,还夺去本王心爱之人,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今日,本王不过是拿回属于本王的一切罢了!”
“你是为了楚嫣才谋逆的?”安武帝推开内侍,咬牙忍着剧痛站起来,看着刘雉,突然得意大笑起来,“楚嫣那个蠢女人,朕骗她你战死沙场了,她竟然真的信了,然后朕不过略施小计,她就答应嫁给朕,她太蠢了,以为朕是真心对她,还想替朕生下嫡子,只可惜,朕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
刘雉握剑的手骨节发白,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安武帝很满意刘雉的神色,继续道:“朕知道她要生了,特意选在那个时候对楚家动手,整个镇国公府,三百多人全被杀了,楚家血流成河,朕又让人将楚家的惨状告诉楚嫣,她果然受不住打击动了胎气。”
“朕以为她会一尸两命,谁知她竟然挺了过来,还顺利生下了这个残废!”安武帝指着荣楚,眼中全是嫌弃,“朕怎么能让人知道皇室出生了一个残废皇子?朕全然不顾楚嫣的苦苦哀求,命人将这个残废抱走,扔进了深林中,任由他自生身灭!”
刘雉听到此处,仿佛看到一个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子跪在地上哭求的情景,如万箭穿心一般痛得窒息,他怒而拔出剑,抵在安武帝的脖子上,“本王杀了你!”
“楚嫣到死都还喊着你的名字,她说,六皇子,带我和孩儿回家吧!”安武帝态若疯癫般大笑起来,笑声扯开他的伤口,腰间一片湿漉,他混然不在意,继续道:“可是她死都没等到你来接她,刘雉,是你负了她!”
“不!”刘雉怒吼一声,剑抵在他的脖子。
锋利的剑刃抵在脖子上,很快就割破了口子,血缓缓流出,安武帝吃痛,本能的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柱子上。
刘雉一双眸子腥红,“是你,是你拆散了我们,是你害死了她,本王要替她报仇,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你这个畜牲!”
“楚嫣说,六皇子,你是不是嫌弃我脏了,所以不来找我,你是不是怪我负了你,所以不来找我……”安武帝笑着道:“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手中握着这个。”
刘雉看过去,见安武帝手中握着一块玉佩,是他送给楚嫣的定情信物,整个人僵住。
那年杏花微雨,他站在落英缤纷之下,送她玉佩,许下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她脸颊微红,依偎进他怀中,满天落红之中,他觉得拥有她便是拥有了全部。
可是等他九死一生回来,她却已嫁作他人妇。
他气过,也怨过,气自己没有早些回来,怨自己无用,但却从没有怪过她,没有嫌弃过她。
如果知道会失去他,他愿意放弃一切,只求与她白头偕□□度一生。
可是他知道,没有如果。
他们就这样错过了一生。
“看到没有?”安武帝举起玉佩给他看,这上面有她刻的字。
刘雉定眼去看,果然见玉佩上刻了字,他一个字一个字认过去,对、不、起。
咣的一声,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他如同被这三个字狠狠打了耳光,羞愧不已。
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的错,说对不起的人也该是他,不是她。
“她死了好久,一直握着这块玉佩不松开,朕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她手中将玉佩拽出来,就是想等一个机会将事情告诉你,朕要让你知道,只要有朕在,她就永远是朕的人,哪怕死了,也是朕的鬼,任何人也别想肖想!”安武帝狠狠将玉佩掷在地上。
咣当一声脆响,玉佩四分五裂。
刘掷的心也随着玉佩碎成无数瓣。
安武帝看着摇摇欲坠的刘雉,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朕就算死也绝不让你好活!”
殿内安静万分,谁都没有说话,但安武帝感受到了无尽的怒火和怨恨,唯独有一道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顺着那道眼神看去,见是荣楚的,楚荣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对他充满怒恨,而是……在笑。
他说了那么多楚嫣的惨事,就连强大如刘雉也被击得溃不成军,身为楚嫣的儿子,荣楚竟然没有半点怒恨悲痛,反而笑了。
荣楚为什么笑?他是不在意吗?
可之前荣楚亲手刺伤他的时候,他明明感觉荣楚是很在意楚嫣的,为什么现在又是这副模样?
他心中万分奇怪,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荣楚在笑什么。
他看到门口走进来一道蓝色的身影,待人影近了身,他认出是关道长。
他以为关道长是来救他的,谁知关道长走到了荣楚面前,抱拳拜道:“少主。”
关道长喊荣楚少主,他是荣楚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关道长对他忠心耿耿,他还服用了关道长多年的丹药!
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些丹药有毒!他中毒了!
可是下一刻,荣楚问关道长,“时候到了吗?”
“快到了。”关道长回道。
时候快到了?什么时候?
他正疑惑着,突然觉得身体里传出阵阵痒痛,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噬咬一般,他痛苦得倒在地上,不停的打起滚来,企图能减轻痛苦,可是不管他如何打滚,撞击,都无法减轻他身体里的痛苦。
“你们对朕做了什么?”安武帝朝着荣楚和关道长怒问。
荣楚静静坐在轮椅上,嘴角含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他答,“没什么,几颗虫卵而已。”
虫卵!什么虫卵?
这时,早就被陈鹤解开捆绑的刘旭走到荣楚身边惊问:“是你说的那种寄生虫吗?”
荣楚点点头,“正是。”
安武帝就见刘旭白了脸色。
什么是寄生虫,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旭儿?”淑妃也未听说过寄生虫,出声询问。
刘旭白着脸缓缓道:“山林中一种虫子,靠寄生在动物体内存活,繁殖能力极强,一夜之间可诞下成百上千的后代,能将一头几百斤的野猪食噬得只剩下骨肉架子。”
淑妃指着痛苦万分的安武帝惊问:“那他体内有这种寄生虫?”
刘旭看了看荣楚,惧怕的点头。
淑妃愣愣的看向痛苦惨叫的安武帝,片刻后露出大仇即将得报的痛快笑容。
“把朕体内的虫子拿掉,朕命令你!”安武帝听到刘旭的话,胆战心惊,用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荣楚吼道。
荣楚不动声色,只是含笑看着他。
千刀万剐不足以解心头之恨,就得让安武帝承受万虫穿心之痛方对得起死在他手上那些无辜之人。
安武帝并没有痛苦太久,那些虫子很快吃光了他的血肉,众人只见他的皮囊一鼓一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囊而出。
荣楚看向一旁的夜行,夜行会意,取出火折子扔了过去。
代表着独一无二的身份的明黄龙袍被点着,不一会儿安武帝就被包裹在一片大火之中,众人看到大火下,随着安武帝的尸体被焚烧的还有无数的虫子,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吓得步步后退,就连刘雉也不例外,生怕那些虫子爬出来钻进他们的身体。
“大家别怕,这种虫子虽然厉害,但惧火,遇为则僵,无法溃逃。”荣楚安抚道。
原来如此。
众人大松了口气。
火慢慢熄灭,也为狠辣无情的安武帝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接下来便是立新君,稳定朝纲。
安武帝突然驾崩,刘雉的兵马又驻扎在城外,大臣们都知道是刘雉造反了,但碍于他的威仪又敢怒不敢言。
只是刘雉想要扶持荣楚为帝的事却受到了很大的阻碍,大臣们虽然认荣楚这个皇室嫡子,但他双腿有疾,不良于行,是个残废,一个残废怎么当一国之君?要是让其它国家知道他们大邺国的皇帝是残废,岂不是有损国威?
大臣们可以不管刘雉是不是造反,但他们要管皇位上那个人能不能撑起大邺国的江山。
显然,在他们心中,一个残废是不能的。
刘雉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坚决要扶持荣楚,朝堂上,见血的事都起了好几遭,可大臣们这次的态度无比坚定,哪怕所有人都被杀了,也没有丝毫妥协。
刘雉也不可能真的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这样一来,就真的动摇国本了。
烦躁不堪的他一连几日都没去朝堂,想凉一凉那些顽固不化的朝臣。
这日,荣楚被刘旭推着来找刘雉,见他一脸愁烦,不忍心的劝道:“既然大臣们不同意,就算了吧。”
“不行,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要做到,邺国的皇位只能是你的。”刘雉道。
荣楚摇摇头,“是我不想当皇帝。”
“你说什么?”刘雉惊讶。
他不想当皇帝?这怎么可能?他谋划二十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眼看皇位就在眼前,他怎么会不想?
他一定是怕自己为难,这才假意说不想的。
刘雉蹲在他面前,按住他的胳膊,“你放心,我一定让那些大臣心甘情愿奉你为主。”
“真的不用了。”荣楚道:“我只想报仇,替我娘,替楚家,如今大仇得报,我已没有遗憾,至于皇位,我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