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重脸都黑了:“你嚷什么呢,还像个夫人的样子吗?我看你连兰漪都不如!”说罢,甩袖离开。兰漪是他这几年爱宠的娇妾。
莫氏跌坐回椅子,眼泪涌了出来。
谢宏勇拉着妹妹走过来:“娘……”
莫氏擦掉眼泪,若无其事般抬头:“怎么还没回去?待会不是还要去上棋课吗?”
谢宏勇拧眉:“娘你忘了,这两日休息。”
莫氏:“哦,瞧我,都记混了。”
谢宏勇:“娘,家里的事乱糟糟的,你何必揽到自己身上?大伯娘喜欢管,就交给她管啊!”
莫氏怔了怔,笑:“我儿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娘了。”她苦笑,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这家里乱七八糟的,你爹又这般糊涂……你还好,怎么着也是男丁,吃不了亏。但若儿如今还不到十二,我若是不撑着,等若儿长大,怕是连点像样的嫁妆都凑不齐。”
谢宏勇愣了愣,重哼道:“怕什么,有我呢,我给妹妹挣嫁妆。”
小姑娘似懂非懂:“大不了我不嫁人了!”
莫氏连忙呸呸呸:“胡说八道,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谢宏勇皱眉:“反正你别管大房那边了,每回压着她们,你都得挨爹的训。”
莫氏叹气:“我也不想管。”她看看左右,确认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她们母子三人并几名贴身丫鬟,便压低声音,“我管了,你爹顶多说两句,我不痛不痒的,若是不管,你小叔才……”
谢宏勇抿紧嘴:“爹每回骂你,你都要难过好久的。”
莫氏愣了愣,压下热意,摇头道:“无事,娘习惯了……”她站起身,“你俩既然得空,跟娘一起去清点礼单,学学怎么送礼。”
谢宏勇瞬间垮下脸:“我不——”
莫氏瞪过去:“不许嫌烦,你不学,将来还怎么给你妹妹挣嫁妆?”
谢宏勇:“……好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顾馨之俩人回到西跨院。
她正想说回去歇会儿,就被谢慎礼拉到一间屋子前。
顾馨之提着裙摆跨进屋,随口问:“过来这里干嘛?”
谢慎礼:“这里往日闲置当杂物间,上两月让人收拾出来,准备给你房,你看看合用与否。”
顾馨之愣了愣,扭头打量这屋。
今日多云,天有些阴,屋里却很亮堂。除了因为窗、门全敞开,还因为墙上刷得白白的,连地板也是铺的浅灰石砖。
顾馨之忙松开他,往墙边走了两步,摸了摸,惊讶:“你也找人刷了石灰?”
谢慎礼眸色温柔:“嗯,我上回看你那铺子颇为亮堂,特地找人打听了你那法子,再着人改良了一二……”察觉她脸色有异,忙停下来,问,“是不是不方便告人?”
顾馨之啼笑皆非:“不是,我是没想到你还找人改良。”
谢慎礼点头:“第一遍是按你那法子刷的,太粗糙了,刷痕重,看着不甚美观。”
顾馨之:“……你这算是完美主义吗?”
谢慎礼:“……完美主义何解?”
顾馨之哑然,摆手:“不重要。”她开始打量屋子。
屋子宽敞明亮,一面墙打了高高的书架,甚至摆满了书册。书架相对之处摆着宽大书桌和扶手椅,椅后墙面留白,往后方便悬挂字画之类的。两边墙角还摆了缸睡莲。
顾馨之惊呼:“这时候还有莲?”
谢慎礼:“注意着点,也是能养。”顿了顿,语带遗憾道,“下月估计就不行了。你若是喜欢,得等明年开春。”
顾馨之:“害,我就是感慨一下,你家里的花匠好厉害啊。”
谢慎礼皱眉,纠正道:“咱家。”
顾馨之:“……”
谢慎礼提醒:“往后可不要说错了。”
顾馨之“哦”了声,扭头去看书架:“你放了什么书在这里?”
谢慎礼:“我看你看书极杂,便各种都放了些,若是不喜欢或看完了,你自去前边书房翻找。”
“哦。”顾馨之看看左右,“这书房单给我用得?”
“嗯。”谢慎礼指了指书架那面墙,“隔壁还有一屋,刷了墙,别的都没布置,你可以拿来裁制衣裳。”
顾馨之惊喜:“还有专门的屋子给我制衣?”
谢慎礼随口道:“为何不?你不是喜欢吗?”
顾馨之嘿嘿笑:“我是喜欢。但我以为你这么老古板,能让我出门就不错了,没想到你还给我准备屋子。”
谢慎礼神色凝滞:“……老古板?”
顾馨之:“……口误,口误!”她干笑,急忙转移话题,“你就一个人,怎么买这么大的宅子?”
谢慎礼轻敲了下她脑门,暂且放过她那一句“口误”,慢慢答道:“怕吵。”
顾馨之:“……”万恶的有钱人,就因为怕吵!!
等等——“东院那边为何由得你占了这么大院子?不是还没分家吗?”
谢慎礼语气淡淡道:“老头子死的时候,我特地弄出来的。”
老头子?是指他那死掉数年的爹?
顾馨之咋舌:“他怎么会愿意?”
谢慎礼轻抚她鬓发,道:“当时我刚得封昭勇将军,他希望我庇护谢家。”
打谢老太爷被罢黜,谢家好些年没有起来,他会提这般要求,也是正常。顾馨之了然:“然后你顺势换了这分产的条件?”
谢慎礼没有细说:“最后谈到这个条件的。”
顾馨之也无所谓,只竖起拇指:“很不错。”这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了吧,她现在不用跟谢家那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就是愉快。
谢慎礼看着她:“不觉得我太过不孝?”
顾馨之摆手:“孝不孝也要看对象的——等下,你、咱娘的牌位也在祠堂里吗?要不要单独去拜一下、上柱香什么的?”
谢慎礼眸底闪过温柔:“别担心,在的。”他神色淡然,“我身为家主,若是连母亲的牌位都放不进去,那这家主不当也罢了。”
顾馨之拉过他的手,安慰地捏了捏:“若是往后不管他们了,咱就把娘的牌位带出来,自己供个祠堂!自己开宗立派!”
谢慎礼反握住她:“……好。”
顾馨之:“还有,我看柳老他们对你很不错,要不要过去给他们敬杯茶?”
谢慎礼动作一顿,当真开始思考,半晌,摇头:“等你回门后。”他解释,“按规矩,得等你回门后才能出门,否则不太吉利。”
顾馨之:“……行。”
谢慎礼捏着她柔荑,接上方才的话题,继续道:“正院里暂且只隔出这两间,若是不够用,你自己再去挑。”反正偌大的西跨院,就住了他俩。
顾馨之:“嗯嗯。”
谢慎礼:“家里的人事,往后都交给你。这两日先歇着,等你回门后,远山会把账册礼单什么的都转给你,往后人情走礼,不要过东院那边。”
顾馨之:“……不能继续交给许管事吗?我看往日他管的挺好的。”当然,她也不知道管成啥样,她就是嫌麻烦。
谢慎礼不赞同:“你若是忙,多找几个帮手,但名义上你得管着。”顿了顿,他道,“远山做事还行,但送礼这块,远不如你。”
顾馨之斜睨他:“你怎么知道?你送过吗?”
谢慎礼提醒她:“我亲自收过你送的,那不带桶的两尾鱼……”他轻咳了声,“记忆深刻。”
顾馨之:“……”她无语,“你记这些干嘛?”
谢慎礼眸中闪过笑意:“约莫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斤斤计较的姑娘家?”
顾馨之气愤,挣开他的大掌,摸进他袍子里揪他皮肉:“你说谁斤斤计较呢?”
十一月的天,穿得都厚,她要揪人,自然得摸进外袍里头,揪完了又觉得手感好好,忍不住摸了摸。
谢慎礼僵了僵,下意识握住她手腕。这种力道,他是不疼,就是……他巡视扫向门外。随侍的青梧、水菱几人皆候在廊下,刚好与书桌前的他俩隔着半堵墙。
他刚松口气,便听到顾馨之低笑出声。他有些无奈:“别闹,大庭——”袍服下的手指突然动了。
谢慎礼未完的话顿时卡住。
顾馨之手指缓缓划下,还掐着嗓子娇滴滴说话:“五哥哥,你说,谁斤斤计较呐?”
谢慎礼的喉结不自觉滑了下,气息微乱:“别,我只是开玩笑……”
顾馨之愈发靠近,几乎要贴在他身上,借着袍服遮掩继续吃他豆腐:“哎呀,五哥哥有钱有权,确实看不上我那两尾鱼,可怜我一乡下姑娘,连个桶也不舍得——”
谢慎礼把她摁进怀里。
顾馨之唇角勾起,合上眼,袍服下的手臂也环上那健壮腰身。
谢慎礼忍不住加大了几分力道。
顾馨之吃痛,猫儿似的轻哼出声。
谢慎礼回神,发现她唇角破了,顿时有些懊恼:“抱歉,我——”
顾馨之趁他开口溜了进去。
谢慎礼:“……”
这一下,宛如狂风骤临、暴雨骤落,攻得顾馨之差点喘不过气。
待她回神,她已躺倒在书桌上。
当然,衣衫还是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