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忍不住笑:“哪能啊,这是撒欢了。”
顾馨之不满:“我叫错了吗?”她开启念经模式,“老谢老谢老谢老谢……”
谢慎礼:“……”算了,她喜欢便罢。转头回去继续翻烤肉。
顾馨之见他没反应,朝许氏摊了摊手。
许氏无奈:“你就仗着阿礼纵容吧。”
顾馨之嘿嘿笑。
谢慎礼神情柔和,慢条斯理地给肉片刷调料。
顾馨之在旁边搭把手,时不时递个油啊、酱什么的,嘴里还不停拍马屁:“老谢你这是在西北学回来的烧烤技术吗?动作很娴熟啊……”
“哇,好香啊,你也来一口——再烤一点吧,太好吃了!”
“不错不错,咱家以后要是没钱了,可以去西市支个摊,卖烤肉串!”
谢慎礼:“……”
各桌幕僚、管事看得咋舌,只觉夫人一等一的厉害。
等谢慎礼吃得差不多,顾馨之又把他扔出去喝酒,自己则找了几位幕僚的夫人、管事娘子,围成一桌——打牌。
她自己打还不算,还让许氏、庄姑姑等人都去组局,将所有妇人都动员起来,赌资也很简单,输了吃东西,烤了什么吃什么。
要知道,她们前面吃过一轮锅子,接着吃烧烤,几乎都差不多了。这赌注一下,大伙顿时来劲了——可别输啊,输了可就得吃吐了。
几轮下来,就有管事娘子开始耍赖了。
顾馨之乐见其成,还带头起哄。
还有些妇人不识字不会打牌,就在边上帮着烤东西,或是看护小孩。吃饱了的孩子,在挂满灯笼的院子撒欢奔跑,笑声吵闹声,混着打牌的说笑声、男人行酒令时的起哄声,整个园子吵杂得宛如菜市场。
冬夜安静,吵杂声浪随风飘远,飘到一墙之隔的东院,也飘到几道墙外的流云苑。
流云苑里点着通明的烛火,桌上摆满了各种瓜果干货,屋里三人却安安静静,各自为政。
邹氏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谢宏毅捧着本书,偶尔才想起来翻一下;坐在下首的张明婉则捏着荷包,认认真真地绣着,时不时给看书的谢宏毅换杯热茶。
外头隐约传来的吵杂声,不清晰,却又如蚊蝇般扰人。
谢宏毅听了半天,烦不胜烦,抬头问:“哪处院子这般吵杂?守岁是怎么守的?”
邹氏放下手,打了个哈欠:“估计是宏勇那小子又在折腾吧。”揉了揉冒出的眼泪,嫌弃不已道,“都这般年纪了,还整天顾着溜鸡斗狗的,往后也就是个小混混了。”
谢宏毅不吭声了,低头继续看书,却完全不知书上所云为何。
张明婉却抬头,轻声细语道:“娘,您在外头可千万别这么说,万一旁人听见了,误会你了就不好了。”
邹氏两眼一瞪:“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误会我了?我说什么了?”
张明婉缩了缩脖子,看了眼谢宏毅,委屈兮兮道:“娘您别生气,妾身就随口一说,您不听也无妨的。”
那模样,看得邹氏一阵心堵:“既然不听也无妨,你就别说。”
张明婉顿时红了眼眶:“是,妾身知错了。”
邹氏最看不惯她这副受委屈的样子,怒道:“大过年的,做什么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张明婉泫然欲泣:“妾身——”
“好了。”谢宏毅不耐,“都知道是过年,少说两句。”
张明婉软软“嗯”了声。
邹氏也翻了个白眼,闭上嘴。
远处又是一阵喧哗声。
谢宏毅皱眉,朝边上吩咐:“找人去那边说说,让他们安静点。”
“是。”
小丫头出去了,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谢宏毅也再次低头,一副专心看书的模样。
张明婉将针线收口,捏着荷包左看右看,终于满意,看了眼谢宏毅,小心凑过去。
“夫君。”她柔声道,“这是妾身刚绣好的鹤鹿同春,您看看,喜欢吗?”
谢宏毅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道:“确实不错。这夜里光线暗,往后白天在绣吧。”
张明婉顿时笑开了颜:“没关系的,这会儿点的灯亮,妾身才绣的……”她脸带羞涩,“而且,就差这么几针,妾身想赶在过年前给夫君换上。”她举起荷包,满脸期待道,“这是鹤鹿同春,过年佩戴正正好,雅致又吉祥……妾身给您换上吧?”
谢宏毅避开她目光,低下头,佯装翻书:“你辛苦绣的,得好生收起来,回头有什么活动,戴出去正好。”
张明婉撒娇:“明儿不就是初一嘛,正好配您新裁的那身袍子。”
谢宏毅:“不用——”
“有新的你就换上啊。”旁边的邹氏也不耐烦了,“你瞅瞅你那个破荷包,都开始抽丝了,大过年的,换个新的。”
谢宏毅脸色微僵:“不用,我戴习惯了——”正好方才去跑腿的丫鬟进门,他忙转过去问话,“说了吗?怎么外边还这么吵?”
丫鬟福了福身,结结巴巴道:“大少爷,那些声儿不是霞云院传来的,奴婢打听了,说是、说是……西院那边的。”
西院,就是谢慎礼、顾馨之夫妇居住的地方。
谢宏毅愣住了。
(
第97章 勾坏了
邹氏当先反应过来, 嫌弃道:“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大年夜的,吵成这样。”
丫鬟自然不知。
邹氏嘟囔:“肯定是姓顾那小蹄子搞出来的, 以前怎么没见她这么闹腾?”
谢宏毅神色怔怔然, 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张明婉捏紧荷包。
又是一阵喧哗声。
邹氏烦不胜烦:“还让不让人守岁了?去,找个腿脚快的,过去跟他们说一声。”
丫鬟有些为难:“二夫人方才已经让人去了, 说是大门、侧门、后门都锁了, 也没人守着,压根见不着人呢。”
邹氏震惊:“锁了?他们这是要干嘛?”
丫鬟:“奴婢不知。”
邹氏自言自语:“大过年的锁起门,难不成要做什么坏事?不会——”
“行了。”谢宏毅仿佛终于回过神,打断她,“大过年的, 操心别人的事情作甚?”
邹氏嘟囔:“谁操心啊,这不是嫌他们闹腾嘛。”
谢宏毅不耐烦:“别人连门都锁了,能怎么办?别说了。”
张明婉忙笑着转移话题:“咱别管旁人的, 天儿冷,还要守大半宿,不如让人做点小菜, 咱们喝点小酒暖暖身?”
邹氏难得给她一个赞同的眼神:“不错,干坐着也无聊,还不如喝酒呢。”转头就去吩咐下人。
谢宏毅也不反对。
很快, 小菜、酒水送了上来。
三人对坐而酌。
邹氏还好, 谢宏毅一杯接一杯地喝。张明婉一边哄着邹氏,一边拐着弯地给谢宏毅劝酒。
不等夜深, 西院那边还在闹腾呢, 谢宏毅就先有了醉意。
邹氏看他捏着酒杯的手开始打晃, 无奈:“怎么喝成这个样子……”转头, 训道,“你怎么也不看着点。”
张明婉赔笑:“这不是高兴嘛。宏毅哥很久没陪娘喝酒了,估计想陪您好好喝,哪想到您的酒量这般好。”
邹氏脸色好看些:“过年都在家里,有的是机会……算了算了,你赶紧扶他回去歇着,让厨房给弄碗醒酒汤,省得明儿起来头疼。”
张明婉:“诶,听娘的。”
辞别邹氏,张明婉与书僮一左一右,搀着谢宏毅回房。
谢宏毅确实喝多了。等张明婉伺候着他擦脸擦手,脱下外袍,躺在床上,他已经有些今夕不知何年。
床帐厚重,将外面的灯光阻隔。披散着长发的人掀帘进来,只乍然一亮接着又暗下来。然后是柔软光滑的娇躯贴过来。
谢宏毅努力睁开眼,惊喜呢喃:“馨之,馨之……是你吗?”
昏昏沉沉的他没有发现,怀中娇躯僵了一瞬。
他犹自不停:“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丢了……”他搂上那柔软身躯,开始上下其手,“幸好你还在……馨之,馨之……”
被当成顾馨之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明婉。
听到这话,她差点跳起来。又是顾馨之!!
她本该是谢家堂堂正正的大少夫人……若非顾馨之,若非顾馨之,她怎会沦为妾侍?!
谢宏毅毫无所觉:“馨之,以前是我不对,你不要怪我……你看,我把你绣的荷包找出来了,我现在天天挂在身上……馨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张明婉:“!!!”她气急败坏,欲要推他,“谢宏——啊!”
谢宏毅昏昏沉沉:“馨之,馨之……”
张明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
第二日。
谢宏毅扶着涨疼的脑袋走出浴间。
伺候的丫鬟赶紧上前伺候。
谢宏毅班眯着眼站在那儿,等着丫鬟为他换上新衣袍。
察觉腰间一坠,他睁开眼,看了眼挂饰,皱眉:“怎么给我挂玉佩?我那荷包呢?”
丫鬟为难:“大少爷,那荷包都旧了啊,又不知道在哪儿挂了道口子,再戴就不合适了吧?”
“什么?”谢宏毅大惊,“拿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