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为什么会有万一……
而且若是她可以直接在系统里呼唤尹桢,他又为什么要把特效药提前给她。
“组长,科研组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吗?”她不是可以轻易哄骗的孩子。
而尹桢却问她:“婉襄,你是因为相信我,所以才参加这个项目的。那么,你现在也不相信我了吗?”
戛然而止。
婉襄张开手心,在搜索框中输入“特效药”三个字,很快就得到了一小颗药。
她坐起来,把这颗药放进了床头的一只剔红玫瑰纹圆盒里,而后重新躺下来。
她好像更睡不着了。
燕禧堂中挂着一只西洋钟表,指针不断地向前走,婉襄听着轻微的机械声,一动不动,强迫自己睡着。
天都快要亮了,朦朦胧胧之间好像忽而有人上了床,锦被之中冰凉了一瞬,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烟草与薄荷,酒,还有不具名香料的气息,“四哥怎么回来了?”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蹭着她的脖颈,“想在万字房中休息的,但觉得好像哪里都是你。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睡。你怎么没有去后殿休息?”
她平时都跟着他歇息在后殿里。
雍正常常嘲笑她狡兔三窟,燕禧堂不过是其中一窟而已。
“我和四哥一样。”但在思念之外,她还有淡淡的醋意。
雍正便微微直起身体,爱怜地在她面颊上落下一个吻。
“现在我们都睡吧。朕身上恐怕还有酒气,等你睡着了,朕就到一旁的长榻上睡。”
他们像两只重叠堆放的勺子,婉襄更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她知道他已经很累了,可是她又尝试了片刻,却也仍然不能睡着。
在混沌之中问出了她想了一夜的问题。
“深柳读书堂的那十二幅美人图,四哥为什么撤下了。那画上画的仕女,都是谁?”
朦胧之时条理清晰地问出这些问题,便定然是很介意。
雍正一下子没了困意,“原来是为这件事而睡不着的,不是为朕。”
像是怨怪,又像是心疼。
“朕已着人画了新的美人图,那些美人图看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她们到箱子里歇一歇了。你猜得没错,那些仕女都曾与朕有过交集。”
他说的仅仅是“有过交集”。
“朕为皇子时,因年长,时有下部官员向雍王府进献美人。那时朕一心夺嫡,哪里有心思在女人身上留心,也怕背后惹上人麻烦,一概拒绝。”
“但那时福晋不是这样想的,她太年轻了,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福晋,也不知道如何将自我与福晋这个身份融合,常常听别人的意见,模仿别人的做法。”
和富察氏的迷茫是一样的。
“那时候相比于其他皇子,雍王府中的姬妾是最少的。福晋怕旁人觉得是她不贤,因此坚持要从新送来的一批女子之中挑选——海常在就是那时选进来的。”
婉襄忽而想起来,第一次见海常在的时候,郭贵人和她以言语攻讦彼此,的确有提到过什么画像。
“朕哪有时间和功夫,但要选人进府服侍,也总要主人同意。福晋便想了这法子,让人为她们都画了像,交给朕挑选。”
这些画,看来倒都是写实的。可是仍然没有一幅画像海常在。
“十二美人图中有一幅捻珠观猫,那本是海常在。后来朕觉得这些画都画得不错,便想要留下欣赏。”
“因此着画师将这些女子的面容都做了些微改动,以免冒犯这些女子。”
这些画里没有敦肃皇贵妃。
也难怪,年氏好歹也是二品巡抚之女,若是要这般对待,未免太过无礼了。
“八月时你因为高常在之事心绪不佳,因此朕想出为你绘画来使你高兴。一时又想起深柳读书堂中的那些美人图画,已有年成,想来已陈旧,便着人撤下好好收藏了。”
他抱紧了她,将脸贴在她背上,“你去过双鹤斋么?为何今日突然想起这件事?”
“不过是闲坐时偶然提起,所以才问一问。”
雍正轻笑起来,“那就因此一夜没有睡好?”
婉襄不想让雍正嘲笑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知道我没有睡好还吵我,快安静些,我要休息了。”
“好。”
他温柔地整理着她的头发,这抚触让她困意渐生,她终于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1章 恩爱
婉襄醒来的时候, 雍正并没有躺在她身旁。嘉祥正坐在她床榻内侧,玩一只老虎布偶。
她很快就发觉了婉襄已经醒来,学着婉襄的样子躺下来, 靠近她, 和她头碰着头。
“额娘。”
嘉祥一面唤着婉襄,一面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懒懒。”
婉襄忍不住笑起来,亲了亲她胖乎乎的脸蛋,“额娘懒,嘉祥不懒, 嘉祥昨夜睡得好吗?”
她把嘉祥揽在怀中,嘉祥已被教育过不能随便碰额娘的肚子, 因此她把她的小脚收得很好,并没有碰到婉襄。
婉襄当真要和她亲近, 她又想逃, 笑着把整个人缩成一团, 好像婉襄要呵她的痒似的。
也就是做了母亲,才知道什么叫做“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算是刚醒过来,意识还在慢慢恢复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爱她,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玩够了吗?若是玩够了, 便快让你额娘起身收拾一下, 该用膳了。”
雍正就站在床榻前一架紫檀木边座镶珐琅五伦图屏风之后,整个人靠在上面, 神情慵懒。
想来昨夜他也是没有能够好好休息的, 不知他今日是什么时辰起身, 又已经忙碌了多少事。
婉襄望着他微笑了一下,而后轻轻拍了拍嘉祥,“不是最喜欢吃元宵吗,快把额娘拉起来,额娘和皇阿玛带着你去吃元宵。”
一面说,一面把自己的手伸给她,佯装要她拉扯。
嘉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一弯月牙,用双手抓住了婉襄的手,用力拉扯也拉不动,在柔软的床榻上摔了个屁股蹲儿,也还只是自顾自笑。
雍正纯然是个女儿奴,见状便要主持正义,从屏风后绕出来,握住了婉襄的手。
“皇阿玛来帮你把小猪额娘拉起来,咱们一起去吃元宵。”
雍正伸手,当然不用废什么力气就将婉襄从床上拉起来,而后雍正又伸手一捞,把嘉祥夹在臂弯之中,打横携带出去,“额娘要更衣洗漱,小猪先跟着皇阿玛去东暖阁。”
嘉祥最喜欢这样,又要雍正将她举起来,尖叫混杂着笑声,热热闹闹地去了。
婉襄从窗户里看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吩咐桃实,“把燕禧堂前的春联撕下来吧。”
雍正之前说的是对的,这般像他的字迹,只会给她自己惹麻烦。
便是旁人不来为难她,像昨日一般的事,也令她烦不胜烦。
桃实一直服侍着她准备好了一切,送她到了东暖阁里,自己才折返。
他们一家三口用膳,通常都是不要宫女服侍的。
婉襄抵达之时嘉祥的耐心也要消耗到极限了,一看见她进门就高兴得手舞足蹈,指挥雍正将她眼前那碗圆子羹的盖子掀开。
其实他们给嘉祥吃的还不是元宵,只是糯米搓的小圆子。白水煮之,而后加入桂花蜜与干桂花,吃起来甜津津的。
北方的元宵个头都太大了,糯米制成的食物原本就不消化,其中又加入核桃仁、白糖、玫瑰、豆沙等物,太过甜腻,对于小儿牙齿也并不好。
婉襄自己倒是很喜欢,略用了些清粥,便舀一个元宵在碗里。
“自己不忌口,倒是骗女儿吃别的,吃得这叫一个心安理得。”
婉襄不理会雍正的嘲弄,御厨制作的元宵糯米香软,填馅又细腻,并不过分甜,汤水又淡,两样合起来吃是刚刚好。
她吃完了一整个元宵,斜睨了雍正一眼,“总比自己吃什么,便给女儿吃什么,害得她睡了一日要好。”
冬日里这样的食物很多,御膳房也进过一品酒酿圆子。
婉襄是吃不得的,雍正自己品尝,嘉祥眼巴巴盯着,他就毫不在意地喂她吃了一小碗。
这时候的酒精浓度完全达不到影响小孩发育的程度,但嘉祥吃完之后便只知道傻笑,获萤哄着她去睡觉,她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才起来。
她是睡了一日清醒得很,又缠着获萤要找额娘和皇阿玛,闹得婉襄和雍正也一连几日都没睡好。
白日不再让嘉祥午睡,才将她的作息纠正过来。
雍正自知理亏,为婉襄舀了一勺八珍豆腐,“冬日里吃什么都没味道,也就是这八珍豆腐你最喜欢,多吃一些。”
婉襄也不甘示弱,为他舀了一勺,“这是圣祖皇帝最喜欢的一道菜,四哥也应当常常品尝,怀念圣祖皇帝的仁德。”
这八珍豆腐的确是康熙很喜欢的一道菜,相传还在南巡时将制作八珍豆腐的秘方传给了当地官员。
御厨先以优质黄豆制成嫩豆腐,而后再将鸡肉末、火腿末、香菇末、蘑菇末、瓜子仁末及松子仁末加入,一同以鸡汤烩煮成豆腐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