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对挡我路的人呢?”肖慕晟的语气平和了一些,但嘲讽依然:“不该杀吗?”
“您的路,您的什么路呢?若您走的是邪路,挡了您的人,便是忠臣。若您走的是正道,天下道路千千万,为何又一定要走一条充满了鲜血和杀戮的路呢?”
“啊哈!”肖慕晟冷笑了起来:“书生意气,等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定不会这样说了--”
“殿下,前朝最后一位皇帝,临朝十五年,杀了多少忠臣良将,但最终结局如何呢?物极必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了,今天爷不想再听你唠叨这些废话,爷想听你说说对太子这件事情的看法--”肖慕晟不耐烦了。
谢蕴姝的心猛跳了起来,忍住肩头的疼痛下床来走了出去,看见书桌前那个瘦削的身影惊喜地叫了一声:“朱先生!”
书桌边的两人一起回头,朱景行也很是惊喜:“谢小姐!”
谢蕴姝激动地道:“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她原以为,即使朱景行还活着,也定是被肖慕晟折腾得不成人样了。
朱景行还未说话,肖慕晟在一旁不高兴了:“谢蕴姝你什么意思?”
他的确是打算杀了朱景行的,但临头的那一瞬间朱景行的表现让他瞬间想到了谢蕴姝,两人都是一样的死倔,他收了手。
朱景行前伤加后伤,差点死去,可肖慕晟却没有让他死,救活了他后扔他在地牢里。数天后,突然叫人把他带进了六皇子府,并且要他每天都讲治国理政的道理给他听,道只要把他讲动了心,或许会留他一命--
刚开始,朱景行一讲到仁心仁政,他便冷笑便嘲讽,朱景行却又偏偏不怕冷嘲热讽,不管他脸色如何黑沉冰冷都要讲下去,常常讲得他大怒,骂他是个啰嗦鬼,是个异想天开的酸秀才,拂袖而去。
第二天,他却又偏偏还来听朱景行啰嗦。
时间长了,他虽然还是满口的嘲讽,却也能坐下听一些。
最近时间来,他开始询问朱景行对朝政的一些意见。
谢蕴姝带着嗔怪看肖慕晟:“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很讨厌,但还算聪明,留下了朱先生,不然,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切!”肖慕晟觉得自己的自信受到了质疑,不高兴了:“你以为爷一定需要他么?爷随时都可以杀掉他!”
谢蕴姝不想继续和他斗嘴,便朝朱景行道:“朱先生,你可有办法救太子殿下?”
肖慕晟更加不高兴了,她一出现就对这个酸秀才笑脸相迎不说,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软蛋脓包。
他从书桌后站起来,走到了谢蕴姝和朱景行中间,捏起她没有受伤的肩膀,把她朝后转,不耐烦地道:“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进去养你的伤吧!”
谢蕴姝不愿意,强扭着头道:“我要怎样,又关你什么事儿,你放开--”
话音未落,她突然腾空起来,吓得啊地尖叫了一声。
肖慕晟打横抱起了她,朝里边走,边走边道:“你再不老老实实地躺着,爷立刻就把朱景行扔进地牢里去--”
她闭上了想要骂他的嘴,仍由他放她进了被子。
他很满意:“一会儿我给你端药来!”
谢蕴姝刚想反对,他用凌厉的眼神制止了她的话,她只好把被子一拉,盖住了头。
肖慕晟笑了一下,转身出去,笑意在看见朱景行的一瞬间消失。
心头竟然起了一丝丝酸涩。
这什么感觉,他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然后,那一下午,他看朱景行怎么都不顺眼,挑了一下午的刺。
谢蕴姝听着外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心底倒是踏实了起来,躺着也没有事情做,朦朦胧胧地又睡过去了。
肖慕晟忙完后,端着药碗进来,见她睡着了,眉头一皱,想要上前推醒她,却又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便走到门外叫了一声:“成剑!”
成剑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肖慕晟递过去药碗:“去热着,一会儿我叫再端来。”
成剑这两天把熬药、烧水什么的杂事已经做得非常顺手了,正要走。
肖慕晟又道:“去东街南玉丰拿几个盒子--”
他突然想起,她最喜欢那家点心铺的东西。
“这个时候,怕是关铺了--”成剑为难地道,不明白为什么从来不吃这些杂物的爷突然要买这些。
“那是你的事--”肖慕晟转身边走,经过书房的时候顺手拿了本书,坐在桌子边看书等着她醒过来。
谢蕴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睡得多了反而头昏眼花的,挣扎着坐起来。
刚坐好,一碗黑漆漆的东西已经递到了面前,伴随着肖慕晟的声音:“喝了!”
她立马苦起脸:“我还没有吃饭,就喝这个?”
“喝了药再吃东西--”她一觉睡了好久,肖慕晟等她醒过来,耐心已经差不多没有了。
“不成!不能先喝药再吃东西,我的胃会痛!”
“你怎么这么麻烦?”肖慕晟不高兴起来,端在她嘴边的药碗又靠近了一步:“反正都是吃下肚子里去的,先吃什么不都一样。”
“不一样--”谢蕴姝抬头瞪他:“就像你必须要先吃饭再喝汤一样,顺序不能乱!”
肖慕晟一怔,然后一笑:“你还记得爷这个习性?”
谢蕴姝也一怔,推开他的手:“我真的很饿!”
他转身去放下药碗,把桌子上的几个食盒拿过来,放在床边桌子上,道:“吃吧!”
谢蕴姝看着盒子里的点心有些惊奇:“荷花酥、杏仁糖、桂花糕—”
她很喜欢吃这些软糯的东西,但没想到现在能在这里吃着。
她抬眼看肖慕晟,莫非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
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一下嗓子:“这是刚才宫里赏下来的,省得爷劳师动众地去叫人给你做饭。”
“哦!”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他恨她还来不及,哪会有这些心思。
她吃着,他在对面坐着,开口道:“一会儿,你哥会来接你回府。
”
“真的吗?”她一惊,嘴里的糕顺着喉咙一滚,瞬间噎得咳了起来。
他走过来,递过一杯水,嫌弃地看她:“别把渣滓掉在爷的床上--”
谢蕴姝喝了水,顺过气来,把嘴巴一抹,高兴地问:“我哥他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肖慕晟心头有些失落:“你回去后,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情?”她抬头看他,开始猜测:“你是要我和我爹说点什么吗?”
他带着赞许看她:“没错!不仅要说,更要把你的伤让他看到,而且你要哭得悲切一些。”
“为什么?大哥说四皇子正在抓我爹的错,要是让他知道我受了伤,为难起我爹,拿住了我去长公主府的把柄,不是正好借此整治谢府吗?”谢蕴姝不明白了:“不然,我干嘛要躲在这里?”
肖慕晟眼中出现精明和算计:“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还想着尽量不和他正面冲突,能让他觉得我不过是受你爹的指使最好--”
她不快了:“你还真会算计,把仇恨都拉到我家头上!”
他不理会她的不高兴,继续道:“现在我的想法变了,刚才宫中来了旨意,贵妃连夜把初云接去了她的宫中,说是要亲手照顾她。”
谢蕴姝的眉头立刻皱紧了:“贵妃是四皇子的生母,她要照顾初云,是为了威胁你吧?”
肖慕晟看她:“所以,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谢蕴姝也很担心初云,但是又和他联手,她怕上一世的悲剧又重演,便低头不语,思索了起来,半晌才抬头道:“你用什么做条件?”
他挑眉:“你救出初云,我救出那些被四皇子囚禁的女子--”
谢蕴姝听了,看着他不回答。
他继续道:“你回去,向你爹哭诉你被四皇子的人从田庄中掳走,朝着林彝山去,半路中好不容易逃脱出来,你爹定会调兵围攻那里,爷便在半路上截人。”
“四皇子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怎么办?”她思考虑得很周到。
“所以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一会儿你就和你大哥回去,我也会立刻去找你爹,夜半杀他个措手不及,四皇子的手下定不敢乱杀人质,会带着人逃跑--”肖慕晟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
“你别忘记了,四皇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被他捉住的女孩子和家人面前出现过,我们无法去皇上面前告他的状!”谢蕴姝还是很清醒的。
“谁说爷要告他这个状?”他冷笑了一声:“爷只想和你做这个交易,我要的是初云平安,而你满足了你的菩萨心肠,你爹会解除这么多官员要求皇上罢黜那个脓包的危机,这不很好吗?大家都获利。”
“肖慕晟!”谢蕴姝突然叹息了一声,带着些悲哀和难过,突然道:“其实,你早就找出了四皇子把那些女孩子藏在哪了,对不对?”
他愣了一下,抬起眼角看她,眼中满是警惕。
她又道:“但是,她们的性命在你心中,只是个砝码。你知道这件事你会被四皇子威胁,所以你故意留了一手,说找不到那些女孩子,今天初云被贵妃接走后,你知道凭你自己救不出她,便拿了这砝码来和我做交易。你算出了一切,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