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辈子,在她面前,他可从来都没有装过!
“所以,你杀了我吧!”谢蕴姝怒道:“我不想再看你一眼,多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肖慕晟却把手一松,脸上带起个冰冷嘲讽的笑:“杀你太轻松,爷要你看着爷当上皇帝,把你在乎的全部杀光!爷要让你恶心一辈子!”
谢蕴姝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滚了下来,她用手一擦,不愿意他见到自己的软弱,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肖慕晟突然就不忍心了,他怎么就见不得她哭,明明她哭,他应该高兴才是。
他一把拉着她:“你别发傻行不行?你懂不懂爷这样做是要救你的小命儿!”
“我的命其实没有那么要紧--”谢蕴姝回头看他:“还有那么多人在受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哼!”肖慕晟鼻子里哼了一个字,道:“我知道你是菩萨,但你自个儿都难保,你信不信,你一走出这个村子,四皇子的人立马就能找到你,你还没摸着谢府的门儿,就化为一堆血水了。”
谢蕴姝有一个好处,便是善思人言,她冷静了下来,想一想,他说得真的不是在吓她。
但她心头还是很难受,他给的难受,见他站着摇摇晃晃的模样,她心思一动,立马冲过去坐在了床上,抬起头看着他:“你既然能走能站了,这床归我了,你睡那儿--”
她一指墙角的稻草堆。
“谢蕴姝,你讲不讲良心--”肖慕晟跟了过来,挨着她坐下,转头看她:“爷救了你小命儿,受了伤,还被你打了一巴掌,骂了自私冷酷,你就这样报答爷的?”
谢蕴姝伸手一推,把他推了下床:“我这几天吃喝拉撒地伺候你,你够了啊!你再拿受伤来拿捏我,我—我就在你的药里—吐口水--”
肖慕晟惊诧地看她:“你脸皮真的是比大南门的城墙还厚了,你究竟是怎么历练的?”
她不再和他胡扯,索性一下子躺了下去,扯了被子蒙头蒙脑一盖,睡觉了。
听着她细软的呼吸,他竟然起了些微妙的宠溺感觉,挪到了稻草堆里睡下,扯过被子,不由得闻了一下,有着她淡淡的香味。
谢蕴姝也觉得被窝里都是他的味道,那种味道熟悉却陌生,她恍然又回到了以前和他一起的日子—
恍惚中,她竟然很安心地睡着了---
可那混蛋又把她唤醒:“谢蕴姝!”
她一把扯开被子,咬牙切齿地骂:“烦不烦,你自己去吹灯!”
他却悠悠地道:“其实我们留在这里不出现,四皇子会心生忌惮,停止抓人威胁人的行动,而我们若是被他抓住了,不仅我们会死,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那些女子呢?”谢蕴姝声音有些闷闷的:“她们可能都死了!”
“你放心!”肖慕晟难得口气没有嘲讽:“太子那个蠢货不死,她们不会死的,四皇子还要留着她们威胁她们家人。”
“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吗?”
“自然,你以为成剑像你的青岚般无用吗?”肖慕晟带起了一抹骄傲:“爷手下的人比你的人强多了,你别挣扎了,好好等着嫁给爷,或者是被爷灭门吧!”
“哼!”谢蕴姝不理他了,又蒙上被子睡觉了。
肖慕晟裹紧了被子,他睡了半天还是不暖和,她睡了那些天,却没有叫过一句冷。
她真的真的不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了
第64章 相对
“谢蕴姝,爷的衣裳为什么会有个洞?”肖慕晟牵着自己的衣襟,感慨不已:“这么大一个洞!”
谢蕴姝端着一盆洗干净的衣服从他身边经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嫌弃就自己洗--”
她发誓,前世今生,她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给他洗衣服,她拿那衣服当作他狠狠地锤了一顿,怎么会没有洞?
“啧!”肖慕晟跟了出来,看着她扯开绳子晾衣服:“你在冷宫之中,锻炼得不够好啊!”
她抬眼看他:“至少比你好,你才是五谷不分的米虫。”
他一笑,不说话,走了过去,拉扯着被她晾得皱巴巴一团的衣服:“你这样的大小姐,又怎会知道劳作的艰辛--”
“你又知道?”谢蕴姝隔着帘子看他,嘲讽地道:“你何尝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神色突然有些复杂,眼中掠过了一抹伤感,冷笑了一下,却又突然问道:“冷宫三年,你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那个时候他刚好战败,又被囚禁,他曾经躺着,突然就想起了她,死去了好几年的她。
冷宫中的她,不正是那时的他么?
一样的被囚禁,一样的众叛亲离,她又是怎样生出后来的勇气的?
冷宫?谢蕴姝怔了一怔,那仿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目光有些迷离:“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他的脸色,沉郁下来,他后来,也是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谢蕴姝却又道:“可是,我也想通了,我之所以落得那般下场,也是报应,我害了那么多人。”
肖慕晟突然战栗了一下,报应吗?他杀的人,可比她多得多。
他不想继续想,勉强地笑了一下:“你都知道是报应,为何今生一见面,便想下手杀我?”
“你不也是想要杀死我--”她拿起空盆子,看了他一眼:“若不是你杀不了我,如今我可能又得重生一次--”
他抬眼看她的眉眼,突然有些庆幸,好在那时,没能杀了她,如今已经大不一样的她。
谢蕴姝被他看得有些毛,觉得他有些奇怪,正要走,刘婶儿扛着锄头从里面出来,笑着道:“今日天气好,我和老头子去山上挖些草药去镇上卖,黑了就在儿子家歇了,明后天才回来,你们要自己做饭吃。”
肖慕晟笑道:“好的,蕴姝她做饭很好吃的--”
谢蕴姝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哪辈子见过她做饭?
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谢蕴姝推开房门,对闲闲地躺着的肖慕晟道:“你去做饭!”
他翻个身,脸对着里面道:“爷肩膀还在痛--”
“那就饿着好了--”谢蕴姝生气了,这两天活全是她干,让他做点什么,他就说肩膀还在痛,继而延伸到为什么会痛,是因为受了伤,为什么受了伤,是因为救她--
她从来没发现过,他竟然如此地啰嗦唠叨,上一世,除了求她哄她之外,他成天绷着脸,不耐烦和她多说半句话。也不仅仅是对她,仿似对谁都是冷漠的模样。
她可以赌气,肚子却不能赌气,咕咕地响,她站起来,决定只做自己一个人的饭。
但她走进厨房就傻眼了,锅碗瓢盆、灶台水缸,她没有一个用得来,更何况烧火做饭了。
她站了站,想要转身去叫肖慕晟,想想也算了,他不肯来不说,来了又能做什么?
她吸口气,出去抱了一堆稻草,准备先把火生起来再说--
她把干稻草一股脑塞进了灶糖里,打开火折子点燃,火苗呼一下就燃了起来,吓得她尖叫一声,扔开了火折子。
火苗溅到了干稻草堆上,哄一声燃了起来,她提起裙子,慌乱地上前踩着火苗,却越烧越旺--
她吓坏了,转身冲出去叫喊:“肖慕晟,快点来救火!”
肖慕晟看见她顶着乌漆嘛黑的脸,惊慌失措的模样,笑得差点从床上滚到床下去,然后才起来,跟着她去灭掉了厨房的火。
他回头看着她,笑得灿烂:“谢蕴姝,你真是贴心,烧个饭还要逗爷开开心!”
谢蕴姝伸手抹抹黑乎乎的脸,尴尬又生气,气鼓鼓地道:“我不会做饭,一起饿着吧!”
她说着,转身要走,肖慕晟在后边一把扯住了她:“不会就学!你打下手,看爷怎么做的--”
她呼一声转头看他,无比狐疑:“你会做饭?”
肖慕晟不回答,兀自挽起了袖子,将火生了起来,边对她道:“你负责添柴就是--”
她坐到了灶边,疑惑地看着他熟练地生火、和面,惊诧得仿若看见太阳是黑的,忍不住问:“你贵为皇子,还会做这些?”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初云讲过小时候的事情给你听吧,没人照管我们那几年,若是不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还能看见现在的爷?”
她想起了初云讲过的那个倔强的小男孩,感觉有些酸涩:“那时候,你和初云吃了不少苦吧?”
他的成长,艰难而凶险,所以他才会心中充满了恨意,对所有人的恨意。
“苦算什么?”他嗤笑了一下:“死才最可怕,若是你处在饿死的边缘,别说做饭,什么都能学会--”
他转身去找菜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谢蕴姝突然意识到,她对他的过去,知道得还是太少了--
“贞嫔将你和初云扔进冷宫--”她忍不住问:“你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时候你还那么小,还要照顾初云,肯定很辛苦--”谢蕴姝实话实说:“皇宫中,其实没太多的温情。”
她在冷宫三年,看尽了人情冷暖。
他手下顿了一下:“死在冷宫的嫔妃、皇子,多了去了,谁顾得过来。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