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闻绪风的肩,低声笑道:“你这位仁兄还真是性格奇特,如此一看你们二人倒是挺相衬。就该有人治治你这块石头。”
闻绪风虽还是臭着张脸,但是心情却并不糟糕。他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襟,转身回去。
苏眠月跟着那老鸨下楼,一路上一直听她说些谄媚讨好的话。她不大愿意回,只怕自己说多了反而漏马脚。
突然那擂台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方才只有一女子在抚琴的地方,不知何时起多了几个舞姬。
那老鸨看了看擂台,又看向正好奇望向擂台的苏眠月,示意人在擂台附近收拾出一张干净的桌椅,便让苏眠月坐了下来。
“公子,您看这个时间也没有空闲的客房了。现在刚好正是我们满春院献上歌舞的好时间,不如您看,要不然在此处稍作歇息?”
四周灯暗了下来,唯有这擂台周边点满了蜡烛。人多了起来,倒是颇有气氛。
看着这有声有色的歌舞,苏眠月倒是来了兴趣,她点了点头,那老鸨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人照顾着。
“不必了,我就同我的随从在此坐着便可,不用叫人来了。”
这更省事儿了,那老鸨笑笑,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苏眠月看着那擂台,如今已然入秋好些日子,天气也渐冷了,可那几个女子衣着倒是清凉。如脂玉的细腰与手臂系着几个细碎的铃铛,每走一个舞步,那铃声就如梦中之音,让人听着思绪飘飞。
而擂台靠近苏眠月的地方,那个方才还在抚琴的女子已然换成了另一人,旁边几个击缶吹笛的乐手,更是入迷。那乐声离她还算近,听着听着,她倒是开始享受了起来。
乐声倏忽急降,吊顶的的灯笼逐渐变暗,一个婀娜窈窕的身影出现。
那女子妆容清丽,钿花如火,身型宛如游龙,舞着长剑而来。
四周的看客都不自觉地鼓起了掌来,苏眠月一看便知此人同方才弹琴的女子分明是同一人,只是妆容服饰一换,整个人却截然不同。想不到此人不仅通音律,舞技也不在话下。
“好美……”那怜心看了看舞台,她何尝见过这种歌舞,方才还想着劝她家小姐回去,如今自己也想留下看完。
那女子双手柔若无骨,可挥剑的力道却恰如其分。
长袖同长剑齐挥,灰暗夜色下更是妖娆冶艳。突然她将剑刺向台下一个桌前,那桌上的人颇为惊异,却见那细长的剑尖竟刺起了一朵芙蓉花酥。
她将那花酥掠过唇边,殷红的小嘴张开轻咬了一下,神态妩媚,如饮凝台仙露,艳绝人寰。
台下不知传来了多少惊叹声,连苏眠月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突然间,那女子又挥手,顷刻间那擂台下四周的烛光一一被斩灭,连擂台上灯笼的火光也更暗了。
突入其来的漆黑引起了周围人的躁动,那女子朦胧的身影已然看不太清晰。
“怎么回事这是?”
“倒是把灯点起来啊!”
“太暗了,这看什么?”
苏眠月也皱起了眉头,这人群杂乱漆黑一片的,让人心慌。
忽然不知何处打碎了酒坛,几声尖叫声传来,人群开始慌乱拥挤起来。
苏眠月莫名感觉有些不妙,刚准备伸手拉着怜心,岂料颈上一阵闷痛,她还未来得及思考,便昏死了过去。
包房内,闻绪风食指来回触摸这杯沿,旁边的柳离霜经方才的事,已然不敢攀他的臂膀。
“石大人这事,我可担待不得。大人你也知,我们这本来就是卖命的活儿,岂敢再往脑袋上放把刀。”
一旁的人笑道:“胡镖头此言差矣,这怎会是刀,只怕是送上门来的美事罢了。”
那胡镖头勉强扯出一丝笑,他胸无大志,眼中只有钱财同美色。手上本就不干不净给自己埋下了刀子,自然不愿再多添几把火。
这胡镖头身边几人也拿不定主意,他们爱财如命,本就是拿命搏的这一身行当。原本就用惯了鬼蜮伎俩,自然也不在乎是否多这一桩,不过全听领头大哥话事罢了。
于是在这安静的间隙,房外的吵闹声倒显得异常清晰起来。
“外面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喧闹?”
一伴酒的女子开口道:“大人们不必在意,这个时辰,正是院里歌舞欢盛的时候,许是正看着表演呢。”
“哦,什么表演?”
几人又聊了起来,闻绪风却皱着眉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才他明明让那老鸨将苏眠月送去包房,可对方却领着她往楼下走去。
楼下要么是起舞的擂台,要么是酒桌,何来的包房?
他猛地站起身子,道:“我先下去一趟,马上回来。”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如风一般,刚准备出门,却不了一支箭穿门而过,稳稳地插在了酒桌中间。
“谁!!”
桌上所有人都乱了,几个姑娘更是吓得尖叫连连。
突然有人破窗而入,挥剑直指胡镖头。
那胡镖头有些身手,但是反应不及还是被划伤了右臂。
“有刺客!!!”
又几支暗箭如雨般飞来,闻绪风拔剑而起同,扫开箭镞便利落地挥向那不速之客。
那黑衣人身手矫健,一看便非普通杀手。窗外又来了几人,房内一阵搏斗,乱作一团。
闻绪风终归剑术精湛,三两下便将那刺客击倒在地。
同他一起前来那位公子虽功夫一般,可那刺客却也没有伤他的打算,招招留手,目标只有一个。
胡镖头。
闻绪风扶起那公子,便见一人大手一挥,长剑直下,朝那胡镖头砍来。
他心头一紧,此人若是一死,他们的线索也会断。于是他转身将胡镖头拉到自己身旁,右手臂膀却难抵一剑,堪堪划破了一道口子。
玄色的衣衫沾了血后颜色更深。
他眼神酝酿着杀气,一个着力将手中的剑刺向那黑衣人。
猩红的热血四溅,那人当场口吐鲜血立地毙命,四周打斗不休,场面颇为血腥。
那胡镖头瞳孔放大,满是震惊。闻绪风阴狠地看着他,语气冷如三尺寒冰:“来者何人,胡镖头,不需要我提醒,你也能猜到吧。”
胡镖头自然心如明镜,只是眼前这几人的身份,他越发感到蹊跷疑惑。不过眼下他也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们走。
几个刺客已然被制服,只是有一两个已脱窗逃出。
“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此地不宜久留!”
那公子对闻绪风说道:“赶紧,带着他们走!”
“你们先走,沿着江边往城西走,崇影会接你们。”闻绪风起身,捡起了地上的剑。
“你要去哪??”
他眉心紧锁,脑海里又想起方才苏眠月潇洒离开的身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
“找人。”
第59章 被掳
苏眠月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
她试图动了动手, 才发现双手被绑在后面,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层布。
窗边一女子正擦拭着手中的剑,见苏眠月醒了, 冰冷开口道:说吧, 你是谁。”
苏眠月愣了一下,她有些错愕, 她现在是遭绑架了?
手腕的麻绳系得紧,没挣扎几下就生疼,她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又是谁?为何绑我?”
秦绯云看着被她捆着放在角落的那人, 越看越是有趣。
“你是女儿身,为何女扮男装来满春院?”她起身靠近, 伸出手中长剑抬了抬苏眠月的下巴:“你同那石大人,是何关系?”
下巴接触到冰冷的剑尖那一刻, 苏眠月感觉自己周身都出了层冷汗。
她克制内心的不安, 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又想到与她一同前来的怜心, 着急问道:“我身边的随从呢?”
秦绯云低头看着眼前蒙着布条的人。虽是男子打扮,但是皮肤细腻白皙,发丝乌黑柔顺。她目光向下看去, 也没有喉结。
她将那簪着发髻的玉簪子拔出,又将那发冠取下。如泼墨的青丝散落,如此一看倒像个女子了。
秦绯云哼声道:“果然是女子。现在是我问你, 你老实回答便可。”
苏眠月能感觉那人靠近自己, 那人身上除了一些胭脂味,还有一股熟悉的清甜的味道。
芙蓉花酥?
她愣了愣, 那女子, 也是擅舞剑。她虽不知方才贴在自己下巴的兵器是何物, 但那花酥的味道她自然是记得的。
只是方才看那人舞剑的姿态,必然身手不凡。且身在青楼,怎么想都不是普通角色。
思及此处,苏眠月脑海里已经开始脑补各种古装剧情节了。
秦绯云看到对方一副闭口不谈的模样,心情颇为恼怒。
“我耐心可不高,你若是将那线人同排兵图给我,那小命还能保。”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线人?我什么都不知。”
秦绯云呲笑一声,她摸了摸苏眠月鬓边一缕散开的发丝:“那石大人,就是闻绪风吧。”
苏眠月心中一惊。
“闻绪风身边的女子,有谁呢?”即便对方看不见,秦绯云也皱着眉头,一副假装思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