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不择言就可以说我了。”
杜芷桃将头别开,不看他,“我为了你豁出了一切,不要名不要份的跟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好了好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费尚徳哄着杜芷桃,“你不能因为我的一时失误就不原谅我吧?我们家桃桃是这么小气的丫头吗?”
“谁是丫头了。”
“亲一亲,别耍小性子了。”
费尚徳在杜芷桃额头上亲了亲,见她不做声,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然后是嘴唇。
两个人很快又和好了。
听完996的讲述,林诺摇了摇头。
前世,费尚徳和杜芷桃两个人是他逃,她追,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修成正果。
那感情自然不一般。
这一世,没有这些磨难的升华,两个人就直接从好感升级为上床了。
跳过了所有的矜持,克制,和折磨。
开始享受鱼水之欢,迅速进入了小情侣模式。
什么是小情侣模式?
一个闹一个哄。
感情没有磨练就进入这样的模式,很快热情就会耗尽。
热恋期结束就是冷淡期。
也许杜芷桃在生死之际被救之后对费尚徳的吊桥效应让她真的相信他们之间是爱情。
她也愿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但是费尚徳绝对没有。
费尚徳只不过顺水推舟的用爱情给自己当遮羞布。
仿佛有了爱情的名义,他的一切道德上的罪恶就都不存在了。
费尚徳得到的太容易了,就不会珍惜。
杜芷桃那飞蛾扑火的爱一开始让他感动,让他冲动,但同样的,一个女人对他如此的深爱,如此主动的献身,那么他骨子里潜意识也会觉得无论他怎么做,这个女人都不会离开。
这一点从费尚徳不顾杜芷桃的羞耻,在马车上强行和她厮混。
丝毫不考虑杜芷桃的名节,也没有为两个人的未来做任何计划。
像哄小猫小狗一样哄她就可以看出来。
只不过,现在两个人还在热恋期,矛盾刚刚开始,谁也没有意识到而已。
到中午了,林诺将院子里的人赶去吃饭。
这些女人们都是些勤劳的人。
每次来这里学习,不仅丝毫不敢懈怠,还都提早过来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种上了一些瓜果。
相信不用了多久,这小院就能开花结果,有吃的了。
林诺笑了笑,带着碧玺回将军府。
快了。
很快,杜芷桃和费尚徳就会从他们如今那薄弱的爱情幻想中清醒过来。
很快,杜芷桃也会发现,她以为的大英雄,神一般的男人,也不过是这天下许许多多普通男人中的一员。
他也有普通的,自私的,暴躁的,沮丧的,无能的一面。
三十多岁,在古人的年龄来说,是而立。
对十六岁的少女来说,是老迈。
老迈的普通男人。
幻想的终极破碎。
“那……”996不解的问道:“既然这么说,他们之间不是爱情?”
“现在不是。”
林诺淡淡的说道:“前世也许是,毕竟他们前世真的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自我折磨,痛苦,哀怨,悲伤。但其实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是不是爱情都有着坚实的不可磨灭的情感基础了。但……”
996:“但什么?”
林诺摇摇头,没说话。
但其实,费尚徳和杜芷桃前世真的经历了很多吗?
或者换句话说。
他们的痛苦,那些要死要生的痛苦,这些加深他们爱情的精神痛苦真的那么伟大吗?
其实算下来,除了那些纠结于道德压力下的精神痛苦之外,他们有真的失去什么吗?
费尚徳的将军之名,将军之位没有丝毫动摇。
一儿一女都坚定的支持他们。
费老夫人责备他逼死原配妻子,但最终也为了护住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名声,自己选择闭上了嘴,将不堪入目的真相吞进了肚子里。
他失去了什么?
杜芷桃的郡主之位仍在。
太后宠着,即便是追随边关,也是衣食无忧,荣宠不断。
她又失去了什么?
两个人所谓的痛苦不过就是那几年时间里,道德精神上的纠结。
他们到底是爱,还是因为那些能挑动他们情绪上的激烈情绪而爱?
原身才是唯一在这场爱情中除了精神伤害而失去的人。
失去了丈夫,子女,身份,还有命。
然后还被诬陷为封建规矩的利益既得者与守护者,所有人都责备她不够大度,不够开明。
最可笑的就是这一点。
口口声声说原身是封建礼教的化身。
但是把这事移动到现代社会,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和少女出轨的故事。
就算是现代,一男一女没有遇见心动的人,相亲结婚搭伙过日子,婚后男人说,老婆,我找到真爱了,咱们离婚吧。
但是,离婚你要净身出户,我不会给你一分补偿,我还要带走我们的儿子女儿。
你还必须大度宽容理解尊重祝福我和小三,否则你就是腐朽婚姻制度的利益既得者,是古板道德的守护者,是封建礼教的化身。
也就是古代社会,女人地位低,原身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换了现在来这一套,直接撕到天昏地暗。
什么尊重祝福理解,不把你打残,弄到净身出户,臭名昭著,人人喊打喊杀,老死不相往来,都是原配善良到懦弱。
还有费尚徳,费海源口口声声说规矩禁锢了他们。
然而现在呢。
他们不也因为杜芷桃身份的变化而开始轻视她吗?
如果杜芷桃还是郡主,费尚徳就算被香迷了心,破格了一次,也绝对不敢有第二次。
如果杜芷桃还是郡主,费海源绝对不敢擅作主张向费老夫人开口要了杜芷桃。
明明心里是森严的等级划分认同着这个时代的规矩,却又口口声声批判原身这座封建腐朽规矩的化身。
双标到了极致。
回到将军府,林诺就去把一直被关着的费辛籽放了出来。
费辛籽好不容易得见自由,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然后林诺就当场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打击,“辛籽,娘最近考虑了很久。”
“嗯嗯。”
费辛籽期待的看着林诺。
林诺:“你说你要追求自由的爱情,但是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实也见不到几个男人,见不到男人,去哪里遇见爱情。”
费辛籽更期待了。
林诺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以后就多替娘跑跑腿吧,多出去接触接触。”
“娘,你最好了。”
林诺微笑:“你现在就去徐家医馆,帮娘通知徐大夫一声,就说庆余斋来要当初杜县主郡主餐食的账,将军拿徐家医馆的铺面抵了,现在房契地契在庆余斋掌柜的手里,让他早做打算。庆余斋掌柜估计要卖了酒楼回乡了,如果有余钱,再借一点,可以把医馆店面盘下。”
“好的,娘,我这就去。”
现在只要能出门,让她干什么都行。
费辛籽兴高采烈的冲出了将军府。
宛如一只被放飞的鸟儿。
费辛籽来到徐家医馆将话传达,刚说了一半,卡住了。
徐家医馆给杜芷桃抵账了?
她的徐家医馆没了?
这可是她的嫁妆!
没有嫁妆她要怎么嫁人?
徐郝仁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听话听一半也明白了,立刻感谢费辛籽。
费辛籽也没心思听了,拎着长裙一转身跳上马车又回了将军府。
“爹爹。”
她冲到书房。
书房没人。
费辛籽又找了一圈,还是没人。
她心底一沉,犹豫再三还是来到了杜芷桃的院子。
丫鬟都不在。
她敲门。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的声音。
“谁啊?”
杜芷桃问。
费辛籽冷着脸说:“爹爹,我找你。”
杜芷桃慌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辛籽什么都知道了吗?
费尚徳让杜芷桃待在被子里面,自己穿好衣服出去。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里面是什么情景,但是真的见到费尚徳从杜芷桃房内出来的那一刻,费辛籽还是感觉很失望。
她的爹爹。
她以前英明神武的爹爹。
如今变得,真的好恶心。
费辛籽问道:“爹爹,你把徐家医馆的铺面和地契给杜县主还债了?”
费尚徳看费辛籽一脸气愤,实在是不知道她在气愤些什么。
他说道:“还的是将军府的债。”
“那为什么用我的嫁妆?”
费尚徳更莫名其妙了,“徐家医馆什么时候成你的嫁妆了?”
“前年奶奶亲口说的。”
而且前世也确实是。
她是三品大臣的嫡女,嫁妆就两个铺面,现在还没了一个。
以后出嫁了,还不得被人笑死?
费尚徳厌烦的揉着太阳穴。
女人真的好烦。
心眼太小了。
林诺只知道计较那几两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