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柏的嗓音低沉好听。
将其当作安慰人,能有定海神针的稳定感。
若是威胁,只有凉薄的杀气。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人之初(22)
江承典将视线从强势的男人脸上挪开, 莫名有些心虚。
他生性残忍,杀狗杀人,找的都是比他弱小的对象。
可惜, 任微已死,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任微那样好身手又听话的了。
梁柏臂力惊人,抱着他的手十分稳定, 毫无颠簸感,低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怎么, 还在想念任微?”
江承典一怔, 还未反应过来,“咔”, 脚踝传来剧痛。
“啊!”
江承典发出高声痛呼,沉静想上前关心,被梁柏的眼神制止了。
“久推官,这孩子除了刺伤, 还有骨折伤。”梁柏回头, 看着妻子的眼睛, “你懂得正骨术吗?”
欧阳意立即道:“我学艺不精, 只略通缝合之术,正骨还得找医馆。”
梁柏一本正经, 点点头,“那我须先行一步,及早送他回家。”
欧阳意嘱咐, “山路难行, 夫君小心。”
梁柏“嗯”了声, “夫人手上有伤,也须多加注意。”
欧阳意含笑,“我会的,你去吧。家里见。”
梁柏目光里饱含柔情,“家里见。”
夫妻俩一来一回,一会儿装正经一会儿秀恩爱,全然没看见江承典因为疼痛而变得面目扭曲。
接着梁柏施展轻功,独自带着江承典离去,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
沉静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回到欧阳意身前为其开路。
“江承典和他爹真长得很像啊……”
顾枫久久未回神。
脑海里还残留着冷汗涔涔的少年印象,苍白的脸色、脆弱感……
身后隐隐约约有几个同僚欢快的声音传来:
“这案子终于了了,咱们去哪儿庆祝庆祝?”
“韩郎中原来说,过年请吃烤羊!”
“喝酒怎么样?”
“还喝啊,累死人了。”
“就是,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家睡觉。”
“对对对,睡他个三天三夜!”
不知谁笑嗤道:“还不如去浪潮阁玩三天三夜……”
浪潮阁……三天三夜……
忽然,有道闪电划过脑海。
顾枫大惊,“阿意!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江泓了!”
*
回到家,欧阳意父母已得了她受伤的消息。
喝了盏驱寒姜茶,康素君拉着女儿的手,望着渗血的纱布,心疼得直皱眉。
欧阳意心思玲珑,趴在母亲怀里,解释道:“雪天路滑,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娘亲莫担心,顾枫的手艺很好,已经不疼啦。”
康素君一言不发地抚着女儿的鬓发。
女儿自小娇气,是母亲怀里长大的小哭包,可自从十年前经历那场大难后,她仿佛一夜间成长许多。
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忍耐力和洞察力,反倒叫她更疼惜。
如此想着,眼眶就红了。
顾枫一旁劝慰,“伯母,阿意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就会好。老、老板说了,放阿意半个月假,给她养养伤。”
康素君温柔地将女儿的手抱在掌心,抬头对顾枫道:“替我谢谢韩……好老板……”
欧阳意一怔,坐直了。
顾枫亦是顿了顿,“伯母你……”
欧阳澄忽然道:“都别瞒了,当疏议司推官不丢人!”
康素君瞪丈夫一眼,“老头子,你嚷嚷什么。”
场面寂静片刻,康素君喟叹道:“我们也是昨日刚知道,你如今官居七品,在疏议司代号为久。”
事到如今再遮掩已无意义,欧阳意缓缓点头。
“想不到啊,闻名遐迩、断案如神的久推官是我女儿。”
康素君流露与有荣焉的自豪之情。
“当娘的只希望你平安喜乐,有个暖心人能一辈子护着你,但想不到你竟这般有志气,甚好、甚好!”
欧阳澄也捋着须,赞赏道:“我在编史馆编了半辈子史书,何曾料到我欧阳澄的女儿也将成为史籍中的一员,名垂千古、百世流芳!妙哉、妙哉啊!”
说出去,非让编史馆那些老头子羡慕死。
夫妻恩爱,只有欧阳意一个女儿,亦不愿纳妾,于是背后总有不怀好意者说他无后。欧阳澄是直肠子,每每听见必要找人大吵一架。
可女儿竟这般有出息,胜过多少男儿!
欧阳澄心中一阵快意,不禁仰天大笑几声!
欧阳意心头一热,父亲的大手已经轻轻覆上女儿的头顶,古板的脸上带着柔情,“好女儿,你是为父的骄傲。”
无论你是不是久推官。
欧阳意舒展眉头,莞尔道:“我本不想爹娘为我操心……”
康素君轻抚女儿的手,“不必说了,我们都知道。”
“顾枫武艺高强,疏议司同僚亦会舍命护我,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欧阳意让父母放宽心,思索许久,问道,“是谁告诉爹娘我的身份?”
梁柏吗?不太可能……
康素君干脆道:“是你夏伯母。”
欧阳意只认识一个夏伯母——江泓他娘,差点成了欧阳意婆婆的人。
康素君叹了声,“老夏这人哪,刀子嘴豆腐心,心眼不坏的。她也不容易,一个人带大江泓,但江泓和她并不亲,至于孙子,更加疏远,她看不透她那孙儿,斯斯文文,却会对一只可爱的小狗下毒手……”
欧阳意与顾枫无声对视一眼。
虐待动物哦,可不是好孩子。
康素君又想起什么,“对了,意意,我们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十年前,你失踪后……”
*
次日晌午,江府。
床榻所有的被褥都被收拾出去,房中很安静,两名奴婢捧着脏了的被褥出门。
阖上门,外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风声呜咽,奴婢抱怨的声音隐隐传来,“昨日刚换的床单,今日又换……”
另一个好脾气的奴婢安慰道:“昨天不一样,沾血的被褥不好洗,今天这好办,过几次水就行。”
那奴婢仍不满,“这么冷的天,别家的奴婢都在屋里烤火,就咱们倒霉,天天给个大孩子洗被单。”
又有奴婢喟叹,“哎,咱们少爷这尿床的毛病何时能好啊。”
屋内,江承典靠在空荡荡、硬邦邦的床板上,面前躬身站着伺候他长大的老仆。
“老黄,她们是不是在笑我?”
他动弹不得,眼睛却充满戾气,对外面传进来的声音滋生出无比厌烦。
姓黄的老仆回答道:“怎么会呢,下人们也是关心少爷。”
“关心?哼,连我亲爹都不关心我,那些贱奴会真心实意待我?”江承典脸色发青,每一句反问都透着嘲讽。
他的小腿夹着两块木板,以布带固定,从受伤到现在,伤处的疼痛感从未停过,昨夜整夜无眠,今晨醒来一看,右小腿下方伤处,肿得像块猪蹄!
缝合的伤口本开始结痂,却因为小腿肿得厉害,有些针线处崩开,布满褐色脓血。
老仆叹气,“少爷别这么说,老爷心里记挂着你呢!”
“他怎么都不问问我这伤怎么来的!你去告诉爹!是他!那个贱女人的丈夫!”
江承典气急败坏地捶床板,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却又因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伤处令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缓了缓,继续道:“是他故意伤我!还假惺惺,给我请来什么名医!”
最终的伤情结论是:伤在连接脚踝处的地方,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接上,就算好了,将来也是跛子。
梁柏是天下第一高手,要毁掉一个人的脚骨,怎么可能治得好?
江承典很气,正是因身体瘦弱,他才被同窗多番欺辱,怎么能成跛子,岂不是这辈子都要受人耻笑!
但梁柏在听到这个结论后,满意离去。
江承典神色阴狠起来,“一个区区武官,竟敢如此伤我!”
老黄叹气,“少爷啊……”
一整晚都在不遗余力地劝说他放弃此事,似乎徒劳无功。
“少爷以后能好好的,已是万幸。”老黄语重心长地道,“少爷做的那些糊涂事,若被抓着把柄,老爷的官位亦难保啊。”江家倒台,还谈何报仇。
“呵、呵呵……”
江承典费力地笑了两声,挑眉道,“放心吧,疏议司那群废物,抓不到我的把柄。人是苏止他们抓的,任微杀的,证据确凿,这盆水啊,泼不到我头上。”
他样子虚弱,但提及此事,眼底却不住地浸出张扬的笑意。
“可惜任微死了,以后再难做这么好玩的事。”
老黄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承典。
看着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竟只是纯粹为了寻开心。
“老黄,一直以来,我很孤独,娘亲没了,我很痛苦……”
“当我看到那些被拐者的父母到处乞求,他们四处哀告,我仿佛又活过来了……”
“赎金能换来什么,换来希望,接着又是更大的失望,最后是绝望。”
江承典表情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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