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意:?老公你在说啥?
她视线往下瞥,心头一跳。
常年练武的手指灵活巧妙,如扁舟,贯穿连绵山岭中的湍湍细流,卷起滔滔浪花。
“夫君,别、别这样……”
欧阳意气恼,又挣脱不开,忽然联想起他说的话,心中陡然一惊——
他该不是误会她要离婚吧!难怪发疯似地想要占有她。
真快遭不住,她挣扎痛呼:“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啊!”“真的没有!”
这番话出口,如山风刮过,让梁柏沸腾的血液骤然一凉。
他瞪大眼,“意意,是真的吗?”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不会离开我?”
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着方才未褪尽的暴戾,疑惑、忧虑、惊喜,混合成一种奇异的表情,他从未如此形于色过。
欧阳意力竭,“我何时说过要离开?”
“那为什么你说想回家。”梁柏可不是好糊弄的,心神巨震之后很快恢复清明。
欧阳意总不能说她是穿越者,只道:“我想儿时的家了。我们虽是夫妻,但我也有父母。”说着扬眉质问,“怎么,难道你跟别的男人一样,认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嫁了人就不能想自己娘家吗!?”
梁柏闻言一呆,随即急道:“我误会意意了!”
一时风雨过后见彩虹,所有愤恨戾气悉数消散。
梁柏傻笑得如稚童般,又见欧阳意浑身红痕,方意识到自己如此失分寸。
天哪,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原来她并未想过与他和离,反倒自己多疑猜忌,一时悔恨交加,紧紧抱住他,又轻轻吻她。
“我之罪过,我竟发疯了!”“你刚才应该用力打我!将我打醒!”“对不起,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不停道歉告饶,欧阳意却没有生气。
床.第之事上,她对他有亏欠,而他那么高高在上、那么骄傲的人,若遭妻子抛弃,生气发怒也很正常。
“君失礼,我可不敢乱来。”欧阳意甩了个眼刀,嗔怪,“万一踢了不该踢的地方,往后我的幸福可没了。”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仿佛听到节操碎了一地的声音。
“久推官”理智冷静的人设崩得一塌糊涂。
这话要梁柏怎么接?
梁柏整个人的神智已经被巨大的狂喜冲昏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她,呆呆地,像个傻子,这时如果有刺客来刺杀梁大将军,他可能连剑在哪儿都找不着。
往后的幸福,他没听错吧,有些事不能想,一想就意乱情迷。
世事纷扰,可他的心已经有了归处。
屋内干热,欧阳意身上的水早蒸干了,出了不少汗,背上都是凉的,猛地打了个喷嚏。
“不行,这样会受凉,意意等我。”梁柏忙扯了被子将人捂住,匆匆穿衣,又出去喊张婆烧水。
片刻后,热水重新装入水桶,梁柏抱起妻子入浴。
欧阳意浑身乏力,翻了个白眼,随他去了。
这次梁柏心无旁骛,为她洗净,擦干后,将人裹进被窝,蹲在榻边低低和她说着话,道歉,又道歉,她“嗯嗯”地随口附和着,身心俱疲,很快便进入梦乡。
*
欧阳意醒时已日上三竿,回想昨晚的荒唐事,有不真实感,穿衣用餐,发现竟有她爱吃的羊肉包子。
张婆格外殷勤,“这羊肉包是大将军亲自去买的,夫人趁热吃。”
他以前也常常给她买这家包子。
昨晚那么闹腾,一地狼藉,张婆进去收拾时定是发现了什么,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喜悦。
欧阳意敏锐地察觉张婆对梁柏称呼的变化,问道:“你早已知晓夫君身份?”
“我原是梁家仆人,大将军不放心外人伺候夫人,叫我过来。”张婆脸色慈祥,复又小心行礼,“之前对夫人多有隐瞒,请夫人莫怪。”
从张婆对她的态度可见,梁家老仆将他们夫妻二人当亲人又当主子。夏日会给他们准备消暑水果和凉茶,冬日家里有不间断的热水,不用欧阳意交代,仆人们也能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怎么会怪你,这一年来你做得很好。”
欧阳意神情温和,让张婆稍稍放心,接着欧阳意问了她一些梁家的过去,主仆二人愉悦地度过早膳时间,正聊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备马车,回老宅。”
张婆直起身张望,看见梁柏一身明铠泛着光泽,提剑而进,面上笑盈盈,眼似繁星眉似弓地走来。
另有仆人奉茶,梁柏端着清香四溢的茶水,未及抿一口,笑着问欧阳意:“夫人可用过早膳?”
欧阳意睡得好吃得饱,心情颇佳,经过昨晚这样一闹,夫妻俩如今完全懂得对方心意,对视的氛围分外平静宁和,欧阳意不由笑回,“吃撑了,夫君可是要带我去哪儿?”
梁柏匆匆饮茶,自顾褪铠甲,边道:“去一个早想带你去的地方。”
欧阳意站起身,梁柏卸铠后,马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等等。”欧阳意走出两步,忽然挣脱他的手,转头往屋里去。
梁柏刚度过惊弓之鸟的阶段,忽然那股害怕妻子离开的心悸感又涌上来。
“好了!”
欧阳意出来时,脖颈多了一条兔领子,她看着梁柏脸上不安的神色,无奈地笑了笑,温声安抚道:“我畏寒,这条兔领子围上,暖和。”
梁柏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刚刚角度问题,他没有注意,现在仔细看,能隐约看到妻子后颈几处红痕。
他的杰作。
糟了,又浑身燥热起来。
梁柏战战兢兢地转身,不让妻子看见他身体变化,好在冬装厚实,遮掩得住。
二人乘马车,不久后抵达一处大宅:梁府。
欧阳意顺着抄手游廊,踏进正院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恍如置于梦中。电视剧里虽然见多了高官豪门的家,但亲身走一遭还是第一次。
正院修竹摇摆,种了各种奇珍花卉,池塘结了冰,想来到盛夏时可有睡莲朵朵。主人的书屋全是书卷,充满着风雅气息,难以想象,这是世代习武的梁家。
踏上石阶,梁柏揽起欧阳意的手,把她往避风处的小八角亭拉过去几步,“我们这里坐。”
梁柏拉着她的手,“这两年,我不是住咱们家,就是留宿在宫里或奉宸卫,从未回来过。”
欧阳意低头,目光落在簇新的美人榻上,以及足以包着八角亭的遮风帘子一尘不染,想必梁柏在带她来梁宅前,已经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功夫。
他昨夜深更哄她睡,天没亮去宫里,每天这么忙,是怎么抽出功夫管这些事。
欧阳意左右一瞧,庭院里来来回回就那几名老仆,片刻,便有老仆奉茶、端热点心上来。老仆行动不比年轻小厮缓慢,还胜在熟练,尤其看见梁柏回来,个个面露喜色。
尤其看着欧阳意,那表情就跟老人家看见自家新妇一样,殷勤中又带着点生怯。既怕太热情把人惊着,又担心不够热络显得疏远。
“少爷,这是老奴做的蜜枣糕,您小时候最爱吃的。夫人,要不您也尝尝。”
“多谢。”
欧阳意露出疑惑神色。身为堂堂朝廷重臣,想对付梁柏的人不在少数,可家里就这么几个老仆,好歹也搭配些年轻力壮的护院吧。
“他们都是跟着我娘的老人了。”梁柏很自然地说,“以前没和你提过,我娘母家,也是习武世家。”
“原来如此。”欧阳意恍然大悟。
老仆一身短打,近看手背青筋凸起、太阳穴微鼓,竟是练家子?!
高手在民间啊。
等等,高手还会做甜点,这必须尝尝。
欧阳意咬了一口甜枣糕,入口甜香软糯,还带着刚蒸出来的热气,整个舌尖仿佛感受到温暖如春。
“好吃!”她惬意地眯起乌眸,欣然如猫儿般,眉心都舒展开来,“是我喜欢的味道。”
“夫人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老仆悬着的一颗心落下,笑意更浓了。
玉手纤纤拂人面——梁柏悄看妻子,脑海中浮出这一句来。无论多么随意的动作,由她做出来,意态总是极娴适的。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往上,落在咬着糕点、红润的唇。帘子透进来的光线映照下,那红唇比世上最鲜的水果还娇嫩欲滴。
梁柏略微晃神,忙啜了口热茶,转开视线。
“这是梁家主宅,和你成婚前我已经不在祖宅住。你若是嫌我们那院子小,又或喜欢这里,以后也可以搬来……不过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
既已表明身份,也在天后面前过了明路,以后的欧阳意就是光明正大的“梁夫人”了,询问她要不要回梁宅住是必须的。
“不必麻烦……”欧阳意坦然道,“咱们现在的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足够了,我很满意。”
欧阳意清楚,这里有梁柏不愉快的童年,还有手足相残的血腥过往,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想再回这里住。
梁柏抿唇笑起来,握住她的手。
“何伯,呈进来。”他冲外面一招手,之前送点心的何管家立刻进来,双手捧着个金丝锦包,高举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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