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陆以珣放了消息给闻氏,他们已经有利用X资本进行高杠杆融资的提案,只要一经采用,我方可以给足时间,让他们在二级市场上充分吸筹,再……”
“咣当——”
闻易景一边听着无线耳机里例行公事的汇报声,一边插入钥匙打开房门,刚迈进房间,就听到浴室方向传来清脆的一声巨响。
耳机里和现实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差别,他关门的手顿了顿。
而正在客厅里捧着杯子喝牛奶的闻凡倒是先反应过来,连忙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小步子迈得极大,三步并做两步,跑去了浴室门前。
他屈起食指,扣门:“妈妈,你怎么了?”
“我……”
回答他的是许央央略带虚弱的回复。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还隐含着几分痛苦。
闻凡把头凑得离玻璃门更近,好听得更清晰一点。
“……摔倒了……”
许央央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发音也有些吐字不清,但闻凡大概能猜出来。
可惜浴室的房门刚才被许央央顺手反锁了,现在根本打不开,他只能一个人站在浴室门外干着急。
许央央听到门外焦急的踱步声,无奈地躺在地面上。
头也痛,屁股也痛,整个背部都震得发麻了,捂着哪里都不好。别说自己爬起来,她现在想挪个位置都麻烦。
感觉尾椎骨好像都撞断了,头也晕晕乎乎的,眼睛发散地看着吊灯,感觉天花板离自己一会儿好近,一会儿好远。
她迷迷糊糊痛得都差点晕过去了,听到闻凡的问话也只能撑着力气回答,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当听到外面突然传来闻易景的声音,以及钥匙叮当作响时,她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让她挣扎着抬高了声音:
“别进来……嗷!”
说话一大声,背部难免用力,尾椎骨更疼了,剧痛之下她忍不住痛苦地嗷出声来。
门外的闻凡更着急了,隔着洗漱间的磨砂玻璃门都能看到他那急得快蹦起来的小身影。
“妈妈,你现在还好吗?”闻凡的声音又隔着几米之远传过来,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还好……吧……”许央央感觉自己已经痛麻了,居然都没刚开始时的锥心刺骨了。
可还是动弹不了,只能无力地躺在地板上,半眯着眼睛躲避头顶上刺眼的日光灯。
现在,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
首先,她根本动不了,如果要被救出去的话肯定要打开门。但她又没有穿衣服,一打开门肯定会被看光光。如果不想被看光光就只有关着门,但是关着门又出不去。
许央央越想越消极,唯一能动弹的手指在光滑的地板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
“……啊……死了算了。”
耳朵贴着玻璃门的闻凡一听到她这一句话,吓得差点哭了。
眼里的眼泪积蓄得越来越多,差点就要溢出眼眶,模模糊糊地看东西也不清楚。
他想起爸爸教导的男孩子不能哭,赶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侧首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拿着钥匙的爸爸不见了。
他瘪着小嘴。这下是真的要哭了。
可下一秒,主卧里传来动静。
是爸爸出来了。
而此时,在浴室里自我挣扎了半天的许央央也想通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死也要死得有意义,想到万一明天的社会新闻上?蒊报道“一妙龄女子惨死浴室竟然是因为这!”,实在是有辱她英名。
再说了,猪皮人皮什么不是皮,她就不信他们没看过其他皮!所以看看人皮也早晚会忘的……吧。
许央央劝了半天把自己劝通了,可当门外再次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她还是有点退缩。
呜,再怎么说,人生第一次被算不上熟人的男性看到自己的皮,还是会有些尴尬。
越想越纠结,她干脆眼一闭,管它怎么了,反正自己看不到具体过程,大不了就当做没发生过。
亮眼的白炽灯悬挂在头顶,许央央整个人呈一个斜着的一字形平躺在地上,胳膊一上一下紧紧捂住重点部位,紧张地闭着眼睛,睫毛不停颤抖,可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白炽灯照射进来的光亮。
随着锁芯的嘎吱转动,洗漱间的房门逐渐打开。
然而,她首先听到的却不是拖鞋落地的声音,而是呼呼作响的布料摩擦声,仿佛空中有什么东西向她飞过来。
下一秒,一块轻柔的被子就盖在她身上。角度倒是极其精准,把她连头带脚给遮了个遍。
世界一片漆黑,许央央却莫名安心了。
躲在被子之下,她对外界的感知也弱了不少,能听到的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直到有人靠近到距离她只有十公分的地方,她才终于听到脚步落地声。
“骨折了吗?”来人的声音平稳冷静,没什么情绪。
“好、咳……”
刚才因为紧张过度吞咽口水导致许央央现在嘴里有点发干,声音也喑哑难听。她轻咳了声,嗓子才恢复了清明。
“好像有点……”
声音因为痛意还有些不自觉地颤抖,透过被子传来,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对方沉默了须臾。
数秒之后,她隔着被子,听到了他一声轻浅的叹息,随后就是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一些无奈。
许央央僵直着脊背躺在地上,像一根铁骨铮铮的钢板一样。刚才麻木掉的痛觉神经,好像在那一声叹息之中又再一次被唤醒,一阵阵锥心刺骨似的,痛得她有点想流眼泪了。
想也知道,闻易景肯定是出去想办法了,但是过都过来了,还不安慰病人一句,就算自己钢铁心肠,皮糙肉厚,也难免有一点小失落。
人和人之间该有的美好与关心呢!
正当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某些人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的时候,下一秒,拖鞋声再次靠近。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停顿,而是直接一把掀了蒙在她头上的被子。
许央央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胳膊正平放在身侧,没料想到还会来这么一招,慌忙之下连忙抬手挡住上下。可头顶上刺眼的灯光直射她的眼瞳,耀眼得差点闪瞎了。
她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却又思及自己这一抬手岂不是走光了,连忙把抬起的胳膊放下来。
这一系列大幅度的一上一下之间,胳膊上的筋连着整个背脊都开始僵硬,像是在关节处打了一个结一样,一炸一炸地疼。
应该是躺在冰冷的浴室地面上躺久了,肌肉收缩导致受凉抽筋了。
许央央在地上痛得面目狰狞,对方却面无表情,甚至还在她因为手肘抽筋而四处乱挥的时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以一种高位者的姿态冷冷地看着地上这位病人。
许央央兀自疼了好一会儿,终于把筋缓过来,这才有力气缓缓睁开眼睛,迎着刺眼的灯光,侧首看向身旁的人。
她心里还有些对对方的冷漠与唐突愤愤不平,带了些小怒火,倏地睁开眼睛一看,好你个……呃,大美人?
那个抱臂站在距离她一尺之外的,真是个极其漂亮的美人。
从许央央这个角度看上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轮廓分明的下颌骨,线条流利干净。她的五官在这样死亡的角度之下也精致美丽,找不出一处缺点。
虽然身上穿着千篇一律的黑白色职业装,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大美人就这么抱着一件浴袍斜靠洗漱台,睥睨着躺在地上的许央央,浑身上下的气质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高贵冷艳。
她的高贵冷艳还和闻易景的不一样,闻易景虽然冷淡但没什么攻击性,看起来很好讲话,但大美人看起来骨子里就透着一股不好招惹的独美感,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傲气。
对上她那双带着凛冽寒意、分分钟能把人冻死的漂亮眼睛,许央央愣住了。
在那一瞬间,许央央真的有在认真思考,难道自己平凡了二十多年的人生其实一直有一个隐形开关,就是每被撞一次就会穿一次?不然实在无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大美人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她的大脑里纷繁复杂,对方就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深以为然时而又重新陷入怀疑的循环,面部表情极其丰富。
她也不等许央央想通,蹲下身来,把自己手上的浴袍盖在还光着半个身子躺在地上胡思乱想的许央央身上,而后手往下探去,贴着地面摸索在许央央光滑的背脊上。
疼痛感加剧,许央央也再次嗷嗷叫起来。
“啊、轻点!”
人在痛觉神经的催使下难免激发出内心潜在的烦躁因子,可许央央看着对方如花似玉的脸蛋,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她大声说话。
“稍微……轻一点……可以……吗?”
对方仍旧冷着一张脸并不作答,可手下的力气到底是轻了很多。
许央央仰着头,眼含泪花地看着大美女一脸正经地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心里的酸爽莫可言说。
身上痛,可美人美,她现在的心情就是痛美痛美的。生理和?婲心理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而她就在这两重天里来回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