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匀净的呼吸声，闻易景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仰视着天花板，一双幽黑的瞳仁在黑夜之中更显深邃。
他想到了许央央之前靠在床头上看自己的那一眼，真的像极了梦中的那双眼。
只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眼中的情绪也不同。
梦中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站在人群外，冷漠地看着他倒在血泊之中，依然无动于衷。
而刚才的那双眼睛，明显更加生动清亮，瞳仁里闪着清莹澄澈的光。
在他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所见的所有男女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平凡，就连朋友都说他毫无审美，分不清美丑，可是在刚才的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美丽的东西。
那真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总是觉得，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不该像梦里那样，露出那般薄凉刺骨的眼神，实在是破坏了美感，让人不舒服。
闻易景回忆着梦境的内容，试图理清思绪，想要探索这之间是否有什么因果联系，可越理越乱，难以想通。
他蹙着眉头，翻了个身。
而许央央也在梦中咕咕叽叽了两句，说的话有些含糊，他模模糊糊听到了开头三个字。
“嘿嘿，俺老猪＆#、……”
无厘头的话语打碎了刚才的沉思，眉间的阴翳散去，他在黑暗中无声地扬起唇角。
第14章
“叮铃铃——”
早上7点整，闹钟铃响了足足一分钟才被主人关掉。
许央央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耷拉着眼皮，脑袋一歪，看到一旁地铺上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又揉揉眼睛，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
这次开门格外小心，慢慢推开，等到确定门口没人之后，再慢慢地挪动出去。
不过，客厅里空空如也。
她在房间里转了转，都没有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想着他们应该是出去干什么事了，于是便挽起袖子，开始先做早餐。
家里的存货不多，因为冰箱里之前囤的饮料占地太多，而蔬菜水果又是新鲜的更好吃，所以去超市的时候也不好买太多。还好超市和菜市场离这里都比较近，就算要补货也很方便。
许央央选好了早餐能用的食材，先煎了个吐司，又把牛油果捣碎成泥，把果泥均匀涂抹在吐司上，又将虾仁煎熟，摆放在刚才滑热的鸡蛋上，再盖上一层吐司，鲜虾牛油果三明治就做好了。
空闲之余，她还热了三杯牛奶。牛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温度都有些冻手。
刚将早餐摆上桌，父子俩也从外面回来了。
闻易景和闻凡都穿着运动装，闻易景的神情看起来还算正常，闻凡的小脸却是红扑扑的，不停喘着气，小刘海也像是被打湿了，蔫哒哒地垂在额前，不过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看起来很精神。
他们应该是早起出去晨跑了。
闻凡凑过来喊了一声“妈妈”，许央央应了声，又摸了摸他的脖子，发现他出了不少汗，轻拍着他背，示意他先去洗澡。
闻凡很听话地哒哒哒跑进去了，闻易景也跟着进了洗漱间。
几分钟之后，带着清爽气息的父子俩又出来了。
闻凡立刻直奔餐桌，踮着脚爬上了餐椅，探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早餐，眼睛里开心得都带着小星星：“哇妈妈，这是你做的早餐吗？好漂亮呀！”
许央央点点头，把他的凳子推近了些，好让他更容易够到餐桌：“对呀，小凡快吃吃，看看它们好不好吃。”
闻凡兴冲冲地拿起餐盘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随后很给面子地竖起了大拇指：“好吃耶！特别好吃！”
他又悄悄地倾斜身子靠近许央央，轻声说了一句：“比爸爸泡的麦片好吃多啦！妈妈真棒！”
“唉呀呀，”许央央呼噜呼噜他的脑袋毛，“小凡真会夸人，夸得我好开心呀。”
闻凡嘿嘿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又继续埋头吃早餐。
许央央喝了口牛奶，一侧头，正好看到单手擦头发的闻易景走出洗漱间，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了一瓶冰水。
他正准备扭开，就听见侧边传来一道声音：“那个……”
闻易景回眸，脑袋上还搭着一条棉质毛巾，细碎的刘海散落在额前，似乎还往下滴着水，衬得整个人格外清冽。
许央央在那一瞬间被对方的美貌蛊惑到了，刚要说出的话硬生生卡在嘴边，缓了缓，才继续说道：“刚运动完就喝冰水，容易胃痉挛。”
闻易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许央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好像有一点不合适，但是前调已经提了出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摇了摇手中的杯子：“要不喝一点牛奶吧，养胃，还有助于美容养颜。”
呃，虽然闻易景的美貌已经不需要再养颜了……
许央央越说越尴尬，自己都受不了了，干脆闭嘴，找补式地点头示意，随后放下了手中的牛奶，坐正，开始认真吃起盘子里的三明治。
好在闻易景还是挺给面子的，数秒之后将冰水放回冰箱里，又绕回了餐桌旁，开始用餐。
吃完饭之后，三个人又开始各干各的事。
闻凡搬出了自己的手工作业，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开始涂涂画画，闻易景进了书房，一个上午除了接水都没有出来过几次，许央央则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闻凡画画，一边算着自己的存款，开始准备找房子。
这一片地区是老城区，交通便利，设施完备，价格也普遍偏高，而且住房面积小，性价比不高。
许央央准备找一个价格能划算一点的房子，安保也要好一点，水电气也最好都有，毕竟自己做饭总是比在外面吃便宜一点，离这里近的话就更好了。
这样以后她还可以来看看闻凡，陪他玩玩，起码让他能有一个比原书中更快乐一点的童年。
至于每年冬至的时候，自己也可以找个什么借口溜回来住一天，好尽量减少一点闻易景嗝屁的可能性。
许央央正规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一侧目，却看到了闻凡正在啃自己的铅笔头，小眉毛也紧紧地蹙着，像是正在纠结着什么。
她好奇地凑过头去。
“小凡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闻凡扭着小脑袋，一脸的丧气：“妈妈……我想不到该怎么做，好难啊……”
他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此时皱成了一个小包子，再配上一副因为纠结而微微下垂的八字眉，怎么看怎么都像不开心的年画娃娃。
许央央抑制住了自己想要上前狠狠rua一rua他的脸的冲动，也盘着腿坐在他身边，探身看着眼前摆着的几张卡纸。上面画了几道波浪线，其余的都是一片空白。
唔，好像早上闻凡抱着这摞纸出来的时候，上面就有这几道波浪线。
“来吧，”许央央拍拍闻凡的肩膀，“你要做什么，我来和你一起做吧，可以给你提供建议哦。”
闻凡紧促着的小眉毛微微松下，但是语气里还有些不确定：“妈妈还会画画吗？”
他用小手指绕着自己的衣角，卷出了一个小圈圈：“我画画好差……每一次画画课我都得不到小红花，小凡好笨……”
“没有呀，”许央央立刻否认，扶着他蔫哒哒的小脑袋，“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只不过可能小凡不太擅长画画而已。再加上宝贝你还那么小，说不定以后还是一个隐藏的大大大佬呢！”
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假的，而闻凡虽然知道妈妈说这话只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心中的郁闷果然少多了。
他应景地嘿嘿笑了笑，用小手指挠挠脑门，亮晶晶的眼睛看了许央央一会儿，随后伸手从卡纸下面扒拉出一张A4纸来，上面正写着此次作业的要求。
不过闻凡看不懂字，只能将纸递给许央央。
“老师让我们做保护海洋主题的宣传画，爸爸让我先自己做做看，有什么不会的再找他。”
“不过，”闻凡歪着小脑袋，凑近了说，“其实爸爸也不会画画啦，他只会打印类似的画，然后照着上面描，而且描得好明显噢，一看就不是爸爸的水平能够画出来的，所以每一次老师都不愿意给我小红花。”
许央央在大脑里脑补了一下闻易景长手长脚地趴在茶几前一笔一画描着画的场景，这反差感让她越想越觉得好笑，但面对着闻凡郑重其事的认真表情，她又不好意思笑出声了，只好用手背掩盖自己嘴角的扬起。
等到平复了笑意，许央央拿起A4纸来看，大概知道了情况。
下周是幼儿园的护海行动主题周，需要小朋友们和爸爸妈妈一起制作宣传画，然后在上课的时候小同学们一起互相交流，表现很优秀的话就可以得到一个小奖牌和象征着荣誉的小红花。
在闻凡期待的眼神下，自诩自己画工还不错的许央央自然担当起了和小朋友一起画画的重任。
其实这种简单的宣传画许央央自己很快就可以搞定，之前幼儿园里的黑板报和宣传画有不少就是她自己出的，对于老师们喜欢的风格她早已了熟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