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见的白玉令,非得自己雕刻出来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别人赠予或者偷抢来的白玉令要么会报废,要么发挥不出真本事。只有家族血亲传承下来的还能发挥出八成力量,其他一概不好使。因此林半见学雕刻,从小学到大。
这次宋迎霜知道林半见出去对付小妖怪,还特地多给了她一些治疗外伤和常见妖毒的药膏药丸,倒是省去她编谎话的功夫了。
出来的时候,天几乎全黑,院子里的小路还有游廊旁边都点上了风灯,石头材质的在地上,布做的挂在廊下,光芒扫到旁边盛开的花,荡漾的池塘,是以巫家的院子再大,也现出一番别样的风情。
不过到了晚上,林半见可不敢再往那密林里走,虽然从宋迎霜还有巫戬对她外出捉小妖的态度来看,这密林应该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大妖出没,除了住在密林另一头的令狐羽是个例外,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同时对付一对小妖也是力不从心。
然而好巧不巧,第二天竟然下起了雨,从早上集训的时候开始,一直下到中午都没有停的意思,集训自然是风雨无阻,淋着雨大家照样练习,毕竟妖魔鬼怪才不管你是不是下雨天,可是林半见早上淋了一身,就变得有点蔫了。
天上始终灰蒙蒙一片,地上笼这一层烟雾蓝,林半见撑了一柄涂了驱邪朱砂的油纸伞站在密林入口,翠色的浪潮在头顶连绵起伏,伴随着雨声发出碎玉般的响声。
林半见循着罗盘的指示穿过密林,无视掉那些躲藏在暗中的小妖小怪,走了很久的路才终于抵达密林尽头。
大雨还在下,一顶红色的伞在阴郁的光景中移动,进入到那不知建了多少年却在每一处细节上依然崭新的诡异大宅院中。
石板路上雨点砸落、破碎,溅成无数更细小的水珠,消失在一旁的草丛里。少女半湿的绣鞋踩上去,声响被庞大的雨声覆盖,她对这里并不算熟悉,依然提着裙子往先前的那座巨大的建筑走,却在踏上第二层台阶时被余光处闪过的影子晃了一下。
扭过头想去细看,那影子却消失在不远处的游廊尽头。
林半见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好奇,随即从台阶上下来,往游廊的方向走,那游廊是敞开式的,只在旁边围了一片不到腰际的栏杆,随便一跳九月过去了。
她追随着那道影子匆匆走过游廊,来到宅院的更深处,哪里还有一些房间,更加小巧精致,似乎可以要建得小一些,好被前面那巨大的建筑遮挡,精致的房间雕梁画栋,院子显得更加沉稳静谧。
中间站着一名身穿泼墨白衣的少年,双肩清瘦,肤色冷白,半挽着发髻,长发倾泻下来,和宽大柔软的衣袖一起几乎要垂落在地上。
他仰着头,闭着眼,眉目如画,面无表情迎接着雨水洗礼,听到有人过来了,才缓缓看过来,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承接了遮雨的功能,雨水连成线从上面流淌下来。
“又是你。”他冷冷道,“我不是早说过这里不欢迎你吗?”
林半见心说你在院子周围设置的结界可不是这样说的,她进来几乎都不需要敲门,但是张口却是另一番说辞:“救人救到底,你的伤势那么严重,我自然不能放着你不管,更何况我还是你的未婚妻呢。”
“未婚妻?”令狐羽眯一下眼,忽然从原来的地方消失了,再出现便是直接到了林半见面前,手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想做我的未婚妻?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认识我?你知道做我的未婚妻,将来的妻子意味着什么?”
林半见被掐得突然,顾不得自己的伞了,扔在一旁想去掰他的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可是做不到,他陡然发力,她就一下不能呼吸了。
少年危险地靠近她涨红的脸,气息隔着雨水喷在她脸上,声音很轻,却令人控制不住地战栗:“意味着痛苦、悔恨、煎熬还有……绝望。”
第10章 那个神秘的狐少年(十)
“你知道做我的未婚妻,将来的妻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痛苦、悔恨、煎熬还有……绝望。”
大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叶片、屋脊、石板路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少年的话语中裹缠着危险的气息,那双逶迤的狐狸眼漆黑,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女孩。
“我、我不相信。”女孩挣扎着说,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说什么?”令狐羽眯一下眼睛,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让她把话说清楚。
林半见微微调整脖子,“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令狐羽皱一下眉,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冷笑道:“你觉得我不会杀你?不会折磨你?”
因着这加重的力道,林半见又不能说话了。
她拼尽全力轻轻点一下头,窒息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她扒着令狐羽的手已经快没有力气了,四肢发麻,头脑也像塞了一团棉花,视线越来越模糊,却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轻。
令狐羽不知道怎么突然将她横抱起来,往后面那间精致的小阁走去。
虽然不再窒息了,可是这样仰面对着倾盆的大雨也呼吸不上几口气,林半见被淋得睁不开眼睛,一边吐着水一边大声问他:“你干什么?”
令狐羽并不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些执拗,冷声道:“让你尝尝受折磨的滋味。”
林半见没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听得一愣,随即脑海中飘过各种血腥恐怖的受刑场面,浑身的毛都奓起来了,“你等等,有话好好说,我们无冤无仇,而且我还救过你,你这样恩将仇报,不好吧?”
“我哪有恩将仇报?”令狐羽眼里竟有一抹无辜的神色,“我只是让你知道,做我将来的妻子,会是怎样的下场。”
小阁的门开了,他一脚跨过门槛,走进去,精致的蝴蝶雕花木门在背后关上,幽蓝色的火焰在黑暗中绽放,给房间增添了阴暗诡谲的色彩。
这好似一个喝下午茶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小桌案和不到腰际的书架,空空荡荡。林半见顾不上仔细端详里面的装潢,她感觉自己再不奋力反抗就真要发生惨剧了,于是在他防备最低的时候,拼尽全力挣脱出他的双臂,一骨碌滚在地,顺势掏出自己主攻击的白玉令。
“你,你最好不要过来,否则我真的会对你动手哦。”
令狐羽看一看她手上的白玉令,唇角往上勾了勾,不屑道:“就凭你?”说罢,便往前走,每一步都紧紧注视着她,仿佛在用此告诉她,她根本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林半见用过白玉令,知道自己是什么三脚猫,尤其面对的还是七尾狐这样的大妖,能力实在不能看,但是她现在必须出手,否则他还以为自己是个不会还手的小猫咪呢。
她将白玉令甩到半空中,默念口诀,白玉令旋转起来,从中放射出白色的光芒,夹杂着劲力,向令狐羽打去。
令狐羽一身泼墨白衣,大袖来回摆荡,竟是不闪不避,任由那白光打在自己的胸膛、手臂,继续向她走去,修长挺拔的身材,和不远处蹲伏在地上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
那光芒竟然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林半见有些手抖,吞一口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攻击不行,还有防御,她掏出防御的令牌,继续催动,令牌在空中旋转,形成一个白色的半透明光罩,将她单薄的身影笼罩起来。
此时令狐羽已经走近她,脸上带着轻慢的浅笑,俯下身看她,同时她也抬起头,一双黑葡萄似的杏子眼警觉地望过来。
“你以为这东西能防住我?”令狐羽伸出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了她的令牌,直起身来回翻看。
令牌不转了,白色的光罩也随之消失。
林半见知道会是这样。她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呢?只不过虽然对付不了,她反抗的姿态还是要有的。
“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猫!”她忽然说。
令狐羽把视线从令牌挪到她脸上,一脸正经道:“确实,你不是小猫,你更像只兔子。”
林半见:?
这有什么关系吗?她只不过在说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而已,像什么动物有那么要紧吗?
令狐羽说完,又开始打量起她的白玉令。他似乎没见过这东西,觉得挺好奇,于是便揣进自己怀里了。
林半见大惊失色,伸出手要去抢回来:“还给我!”
令狐羽烟雾般的大袖轻盈翻飞,勾勒出他挺阔的胸膛和修长的手臂,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迎着她扑过来的姿势,一只大手覆盖在她额头,声音轻得如梦似幻:“睡吧。”
奇异的香气似云舒漫卷,迎面而来,狐族的幻术天下无敌,林半见的神魂掉落进他眼中的万花筒,忽然就大脑放空了,眼睛缓缓闭上,坠入香甜的梦中。
因为入睡是在瞬间,她还维持着抢令牌时的姿势,这一睡顿时全身无力,径直扑进令狐羽怀里,令狐羽双手箍住她的腰,让她上半身趴在自己肩膀上,少女身上带着清新的花果香,他眼底闪过意思莫测的神色。
拿走了她腰上剩下的那两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