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针,别处可还有?”云谣这一问,面色淡然地看向素丹。
刘姑姑摇头:“只特别定制了这一套,一套二十四根大小不一,再没有别的了。”
云谣点头,对着唐诀轻声道:“陛下,只需将嫦昭容住处的针取来,与这纸人上的一做对比,便知道是不是一样的了。”
唐诀冷着脸让云谣去办,半柱香后,小喜子捧着金针进来,素丹看见了那针,尖叫着直接起身将针打翻,云谣两步走到了唐诀跟前,抬手拦住,假意紧张地说了句:“护驾!”
门外禁卫军进来六名,素丹顿时哭着跪在了地上。
唐诀厉声道:“你这是疯了吗?!”
素丹摇头:“嫔妾没有疯,这一切都与嫔妾无关,根本不是嫔妾所为啊!陛下,您平日里最疼嫔妾,为何今日却不信嫔妾的话呢?都是她!都是她!”
素丹指着云谣:“是她怀恨在心!是她做出了这一切嫁祸到我的头上,是她!”
“嫦昭容未免也太看得起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下人,从头到尾与这些东西都无法接触,若是奴婢做的,又如何会被藏在纸人里的金针扎手?”云谣跪下:“陛下圣断。”
素丹又转而指向了淑妃:“那便是她!她怕有朝一日被我取代,所以才会如此陷害!陛下……”
“够了。”唐诀侧过脸,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吵得朕头疼!”
头疼二字一出,淑妃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在场所有人都噤声,宫中谁都知道唐诀有疯病,犯病必头疼,如今这一场闹剧证据都摆在眼前还没完没了,众人生怕惹得唐诀不高兴,他若疯起来,谁也活不成。
云谣起身,伸手在唐诀的眉尾揉了揉,眼睛故意朝素丹看了一眼,素丹张嘴欲辩解,却又不敢再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气,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而跪在她身后的苑雅下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唐诀睁眼,云谣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唐诀道:“看来是朕平日里对你太好了,才让你如此无法无天。”
说完这句,唐诀起身朝外走,边走边道:“即日起嫦昭容降为美人,褫其封号,在蝶语轩中抄经百遍,闭门思过。”
“陛下!”素丹看向唐诀离去的背影不死心地喊了一声。
云谣道:“美人还是别叫了,此事陛下没交给皇后娘娘以宫规处置,已算是对你施恩。”
皇后倒是想来,若皇后领着静妃一群人拿着这事儿来做文章,巫蛊纸人,邪术害命,素丹与其宫中人一个也活不成,传到太后耳里,也饶不了这事儿,若非唐诀思着留素丹一命以后或还有用,也不会还让她当个美人。
素丹此时站不起来,一双眼恶狠狠地瞧着云谣,咬牙启齿:“你好毒的手段。”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云谣浅浅一笑,倒是有些自鸣得意。
淑妃干咳了两声,云谣又道:“还不请素丹美人回去抄经?天色不早,别吵了淑妃娘娘休息。”
没一会儿淑妃的住处就空了,除了原先在这儿伺候的老人之外,还撤走了一部分禁卫军。
等人走后,淑妃才让祁兰出去,只留云谣一人在寝宫之中,她望着云谣,方才那病恹恹的样子消失,虽长时间没吃饭消瘦了几分,眼神却更为明亮。
“淑妃娘娘好演技。”云谣真心钦佩她能将病人演得如此传神。
“也比不上你的好计策。”淑妃垂眸:“如今那舞姬已失了圣宠,陛下又有意维护于我,想来日后宫中人不会太与我为难,这一步已达,不知云御侍下一步将如何做?”
“下一步?”云谣眨了眨眼,不解:“什么下一步?”
淑妃微微眯起双眼问她:“难道你不想……”
云谣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道:“淑妃娘娘多虑了,奴婢就是奴婢,当不了主子,奴婢不过是与素丹有些私仇,淑妃娘娘帮奴婢报仇,此恩奴婢记在心中。”
淑妃顿时挑眉,云谣这话说得好听,没有半分错,一句话反而把她说成了这事的主谋,功归她,过也归她。
“不过如果淑妃娘娘念及奴婢在此事中还帮了一点儿小忙,奴婢也想厚着脸皮向娘娘讨要一个人。”云谣道。
淑妃问:“何人?”
“桂儿。”云谣说:“奴婢看她顺眼,想留在身边陪着说话,不知淑妃娘娘允否?”
“你都开口要了,本宫岂有不给的道理?”淑妃挥手:“人归你了。”
“多谢娘娘。”云谣行礼后退出淑妃寝宫,祁兰进去伺候。
她跨步朝外走,这些天休息,脚好了,素丹加在她身上的恨也消了大半。
云谣刚走到自己的小屋前,端了板凳坐下,送唐诀离开的小喜子就从外跑进来了,瞧见云谣,他笑着道:“云御侍,陛下说了,让您回延宸殿伺候去。”
云谣愣了愣,一瞬笑了起来,抬脚就准备走,又想起来一事儿,问:“那逸嫦宫这边怎么办?”
“哎哟,经过嫦昭容一事儿,现在谁还敢找淑妃娘娘的麻烦呢,有几个奴才在这儿看着就行了。”小喜子道。
云谣心想这样也可,经过素丹一事,想来淑妃也学聪明了,吃的用的多少都会注意些,加上尚且还有一些禁卫军留在此处,唐诀都让她回去了,便不用她挂心于此。
云谣招呼了秋夕离开,想到了桂儿,便让秋夕带着桂儿一起走。
桂儿有些意外,睁大双眼看向秋夕问:“秋夕姐姐,这……怎么回事?”
“云御侍向淑妃娘娘要了你,日后跟着云御侍在御前伺候,你可得机灵着点儿。”秋夕道。
云谣朝外走,又想起来一事儿,于是对小喜子道:“蝶语轩那边的善后你去做,一个美人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宫人带走一半,其余地方要用人的多着呢。”
小喜子立刻道:“奴才明白。”
“还有,宫女里有个叫萱萱的,擅唱曲儿,送到善音司去。”
第65章 .狐狸
走了二十多天,云谣回到延宸殿住处一尘不染,显然有人提前打扫过。
秋夕和她住在一间,至于多出来的桂儿,便让秋夕帮着在后方收拾了一个小屋,虽说屋子有些简陋,但是一个人住完全够了,比起淑妃宫里小宫女们的住处也宽敞一些。
桂儿感激云谣能将她从逸嫦宫带出来,淑妃平日里并不好相处,当着皇上的面儿是温婉可人,但私底下嚣张跋扈,易动怒,这么些年伺候,桂儿若非有些小机灵,也活不到今日。
秋夕帮着她收拾床铺时,桂儿笑着道:“秋夕姐姐你真好,云御侍也好,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在逸嫦宫我就看出来了,你不爱与逸嫦宫里的宫女们一块儿,怎么?她们排斥你?”秋夕问。
桂儿顿了顿,道:“我以前有个一道入宫的朋友,她叫云云,本来我们在淑妃娘娘手下做事本也没什么,不过云云不知如何得了陛下喜欢,被封为了莹美人,个中缘由我不清楚,但淑妃娘娘很生气,我平日与云云交好,便……”
“她便把气撒在你身上了?”秋夕问。
桂儿点头,眼中的难过稍纵即逝,随后展露笑颜:“不过现在好了,云御侍与秋夕姐姐都很好,很亲切。”
秋夕弯着眼睛道:“时间不早,早些休息,明早卯时起,陛下要早朝,我们不能比陛下起得迟,至于明日你要做的事,等起了我再告诉你。”
“多谢秋夕姐姐。”桂儿含笑,给了秋夕一盏灯,送秋夕离开了小屋。
桂儿的住处就在云谣住处的后方,中间隔了个花坛,绕过长廊就能瞧见延宸殿了。秋夕回来时,云谣正躺在屋外的摇椅上看星空,身上盖着条毯子。
秋夕走过去叹了口气道:“我的云御侍啊,这都十一月的天了,天黑了您还在外头吹风,这是想生病啊?”
云谣缩在毯子里,她身下的摇椅还垫了厚厚的软垫,听见秋夕说话,她抬眸看去,笑了笑道:“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秋夕无奈:“奴婢扶您回去。”
用毯子将云谣裹了一圈,她鞋子也没穿好,踩着鞋帮朝屋里走。
回屋时,秋夕心里回忆着扎纸人一事的来龙去脉,云谣将金针之事交给她,又让她故意在苑雅面前演那一出,苑雅小人得志,秋夕偷偷藏起来的针她果然没看见,只顾着和刘姑姑一争高下。
可秋夕心中始终有些疑惑,她问云谣:“云御侍,那纸人究竟是谁做的?又是谁放到了池子里?”
云谣朝秋夕看了一眼,道:“自然是素丹她自作孽,自食之。”
秋夕见她如此回答,便没再问了,云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呵出一口凉气,回想起她亲眼看着淑妃扎小纸人的经过。
淑妃不放心将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交给云谣,所以当云谣提出这事儿,淑妃便说她要自己做,于是云谣就看着她缝了小衣,套在了纸人身上,那小衣上虽写着淑妃的闺名,但那纸人包了三层,最里面贴着心口的位置,写的却是素丹的名字。
一根金针死死地扎了进去,淑妃面上还带着微笑,做完一切便将纸人交给云谣。
自己给自己扎小纸人这事儿,云谣是第一次见,淑妃说,即便真有巫蛊之术,她也算是死在自己手里,而非两个月后,被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