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美人的话,这是谣昭仪要去淳玉宫,身体不好受不得风,陛下特许她乘轿的。”一旁的宫女道。
齐灵俏皱眉,将手中的手帕给扯歪了,她一跺脚,对着轿子翻了个白眼道:“就她吴绫得了好,瞧瞧你我,只封了个美人,平白无故输她两级,这算什么?”
陈曦一怔,拉着齐灵俏的袖子道:“姐姐别生气,谣昭仪身体不好,也是没有办法的。”
“矫揉做作。”齐灵俏转身回了逸嫦宫道:“回去了,不去了!”
云谣的轿子一路抬到了淳玉宫门前才放下,到了淳玉宫有围墙拦着,风没那么大,走一段进去也无碍。
现在已是七月,这个时节海棠花早就凋谢了,只留着长了绿叶的树枝。
一入淳玉宫要经过三道拱门才能到里头的寝宫,每道拱门边上都有长廊,通不同的院子,不一样的院子里有不一样的景致,淳玉宫相较于其他的宫殿来说要小一些,至多只能住三个主子,不过那些空了的房子已经被唐诀给改了。
左边那处改成了书室,右边的那处则四面打通了许多,挂上了彩纱,成了一个巨大的凉亭,以竹子隔了个可供休息的小间,那凉亭吹风处放着个躺椅,是云谣最喜欢的东西。
秋夕现在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还得负责许多事物,这才刚搬进来,宫女十二人,太监八人都需要分配,全由秋夕去打理,故而陪着云谣逛院子的事儿就交给了那十二岁左右的小孩儿。
小孩儿倒是乖巧,一双圆眼睛朝云谣看了好几眼,手规规矩矩地扶着云谣,一句话不说。
云谣看她的圆脸想捏,于是问了句:“你叫什么?”
“回昭仪的话,奴婢叫迢迢,千里迢迢的迢迢。”小姑娘说。
“挺有趣的名字。”云谣收回了手,不让她扶着了,又伸了个懒腰,左右看过去。
入宫的院子里种的都是一些常见的花草,她越过第一道拱门朝左边走,长廊尽头便到了另一个院子,院子里头种的都是海棠花,现下看过去便是一排树,树上的叶子还不多,顺着长廊过去便是个较大的房子,迢迢道:“那处原是海棠阁,现下是昭仪的书房,奴才听说这里头的书都是陛下选的,大多是从陛下那边搬过来的呢。”
云谣笑了笑,只进去逛了一圈,随手挑了三本,两本是故事书,她心想小皇帝还真懂她。
出了书房,顺着长廊又往右侧走,一路入了另一个院子,院子里的屋子彻底改了样貌,原本琉璃瓦飞檐的房子改成了平顶的凉亭,平顶上还种了凌霄花,大片橙红色的凌霄花开满了平顶,还有不少花枝挂了下来。
浅黄与浅蓝色的纱帐随风飘着,放在凉亭正中间的靠椅旁还有桌子摆糕点,凉亭的后方是一汪池水,养了几条鱼,正前方则是石子路和棋桌。
迢迢指着院子左侧的墙道:“这里原先是凌霄雅居,但是那侧的宫墙打通了,开了八扇花窗和一道拱门,拱门那边就是昭仪的寝宫了。”
“这么说,这地方以后就我一个人做主了?”云谣朝迢迢看过去。
迢迢点头笑着道:“自然是昭仪一人做主,别人想住也住不进来的。”
身后还有热闹声,云谣回头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小太监捧着东西要往里头搬,这些都交给秋夕张罗,云谣看那个靠椅心仪许久,打算过去躺着。
秋夕刚分配好几个宫女与太监的工作。
两名宫女一名太监负责书房每日的整理,三名宫女两名太监负责凉亭处的卫生,鱼、花,都要照顾妥帖,其余的还有分到厨房去的,前厅与花厅各有两人每日扫洗,寝宫处还留了个两个太监两个宫女随时听候。
这才安排好,那边外头要端进来的东西也到了。
寝宫里虽说样样齐全,却少了摆设,秋夕领着太监进了寝宫,掀开尘布一看,秋夕顿时愣住了。
这是血玉如意,且有一对,秋夕认得这个,曾放在云御侍的房中柜台上,是陛下赏赐之物。
秋夕原以为只是巧合,却没想到下一样便是夜明珠,再下一样是羊脂白玉,花瓶,这,花瓶曾被云云玩儿得摔过一次,没碎,但瓶口裂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秋夕拿到手中仔细看,果然有裂缝,就连裂缝的纹路都与记忆中的一致。
秋夕心中不解,陛下对云御侍有情,曾在延宸殿待过的人都知道,云御侍死后,她屋中的东西陛下不许任何人碰,现下怎么会送来淳玉宫?
若陛下当真喜欢谣昭仪,何不赏赐其他的宝贝?拿云御侍的旧物过来,就不怕死去的云御侍伤心难过吗?这说来,也不吉利啊!
秋夕捧着瓶子没动,领着小太监过来的小刘子见她没动,提醒了一句:“秋夕姑娘,还有一样物件,陛下道要咱家亲自交到谣昭仪的手上。”
秋夕回神,将瓶子放好,点头道:“是,刘公公情随我来。”
秋夕问了宫女可瞧见了谣昭仪,宫女指了个方向,秋夕便带着刘公公穿过拱门直接到那新改好的凉亭去,才走到凉亭前,秋夕便瞧见了谣昭仪。
云谣盘腿坐在靠椅上,怀里捧着盘糕点,一旁的迢迢手上也拿了块,两人一边吃还一边将手中的糕点往鱼池里丢着喂鱼。
靠椅本在亭中央,被她搬到池边去了。
秋夕一瞬有些愣神,她看见了对方的笑,还看见对方喜欢坐在靠椅上盘着腿,更喜欢与身边的人分糕点吃,这一切行为举动,都与她曾经的主子相似,几乎可以说除了长相,她们无什么不同,而且就连长相……
小刘子从秋夕身边走过,秋夕一眨眼回神,连忙跟上。
小刘子走到凉亭内,对着云谣弯腰笑道:“奴才给谣昭仪请安。”
云谣回头见了小刘子,道:“起身吧。”
小刘子直腰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送过去道:“陛下有一样东西让奴才交给谣昭仪。”
“什么东西?”云谣见上头还盖着尘布,而且小小一个,盘子都是瘪下去的。
小刘子摇头:“这个……奴才不知。”
迢迢走过去揭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而瞧见盘中之物的秋夕,也惊了。
“好漂亮的扇子啊。”迢迢说着,将托盘捧到了云谣的跟前,云谣看了一眼盘中的扇子。玉扇是展开的,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玉片被银丝串起,下头还挂着个血玉玉环,玉环下坠着银丝穗子,两玉相碰,还有清脆响声。
玉扇,是她当御侍时唐诀送她的第一样东西,玉环,是她当小顺子时第一次从齐仲那儿得来的贿赂,唐诀还真是……把赏赐和贿赂合在一起给她,这是要明白地告诉她,以后可尽情地造作吗?
第125章 .纯情
早朝后陆清在宫门前耽搁了会儿,又调转朝延宸殿的方向过去了。
到了延宸殿却没见到唐诀,只有小刘子与小喜子站在殿前,几只飞鸟与陆清是一同到来的,此时落在延宸殿的飞檐上望着陆清,陆清又问:“那两位公公可知陛下去了何处?”
“早朝后陛下连延宸殿都没进,在那前方假山处瞧见云云,便抱着云云去淳玉宫了。”小刘子回想起早间发生的事,说起来,也就是不久之前,小喜子点头笑着道:“是啊,淳玉宫里的谣昭仪还病着,陛下说……是去盯着她喝药。”
陆清一时有些无语,唐诀在一线天险中求生回来之后,他就奉命去查这件事儿了,说是说去查,实则他们私下都知道是谁安排的,不过陆清这个面上功夫得做足了,为此,他还与大理寺卿假装周旋了好一会儿才离京。
离京数天,昨夜才回到了京都,今日早朝上他就觉得唐诀的心情不错,又想起来出去这么久得复命啊,且方才在宫门前,千只眼带了话来,陆清便到延宸殿来打算与唐诀商量接下来的安排。
结果……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谣昭仪?
几个月前的采选已经结束,几日前许多女子都回到了家中,说起来也只有十三个女子留下来了,真正有位分的,恐怕就三五人,后宫里的昭仪不过沐、娴二人,这谣昭仪是新封的?
既然陛下是去了谣昭仪那儿,陆清不便打扰,就站在延宸殿前,打算先试着等等陛下,毕竟以往陛下去后宫很快就回来,也没有在那儿久留的意思。
飞檐上的几只鸟见陆清笔挺地站在延宸殿门前,于是扑扇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淳玉宫中,尚公公站得远了些,微微眯起眼,眉头皱着,看向凉亭内的两个人,秋夕站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的,尚公公暂且没管她。
凌霄花下的两个人,一个身穿粉裙,没戴任何朱钗宝饰,一头乌发随意地用根发带束着,两缕发丝从额前中分落下挂在脸颊,虽说有些凌乱,倒是也有几分好看。
若说宫里的妃子,哪个不穿得整整齐齐的,偏偏就这位,盘腿坐在了靠椅上,衣服还是勉强穿好了的,脚下那双鞋的鞋帮被踩了下去不说,一只正着,一只还被她自己给踢歪了,她怀中抱着只白猫,舒服地让她揉着下巴。
坐在她对面的……尚公公伸手揉了揉眼皮,那是朝服还未褪下,只来得及摘下朝冠的年轻帝王。身上穿着玄色朝服,上金线绣着五爪金龙,龙头盘于胸口,龙尾扫过两袖,现下就见那绣了龙尾五彩云纹的袖子被卷了两道,皇帝的手上还捧着药碗,另一只手舀了一勺药,哄着对面的女子道:“不烫了,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