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的五爪龙上,有一团重重的血迹,几乎是将金龙染透了。
齐荷是真给吓住了,忙放下托盘,前去检查康熙身上是不是有伤口。
康熙静静的坐在那里,仿若在沉思。
他什么都没有做。
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在齐荷进来时就已经抬眸看了过来。
他眼中有波澜的惊讶缓缓淌过,但片刻之后就隐没无踪了。
直到齐荷扑上来查看他的身上,康熙才浅浅勾了勾唇角,用不曾沾染血迹的右手握住齐荷的手。
他说:“朕没事。朕没受伤。”
“这不是朕的血。”
康熙瞧了瞧,见齐荷是自己进来的。
后头不曾跟着梁九功。
心里不由骂了一句他没用。
康熙交给梁九功的差使,是让梁九功回坤宁宫去取他的衣服来。
他这满身血迹,若就这般回去,怕是会吓着齐荷。
他也不想带着满身血迹坐上龙辇。
本来是当在这乾清宫中放些他的衣裳的,可康熙始终不觉得这里是他的居所,放在这里怕有人故意使坏,因此不曾放。
他打算更了衣再回坤宁宫去。
左右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很快就能搞定了。
偏偏梁九功没办好。
还是让齐荷知道了。
尽管康熙自己也知道,这个事,要瞒过齐荷还是有点难的。
齐荷检查了一下,发现康熙没有撒谎。
他确实不曾受伤,身上都好得很,连一处破皮都没有。
齐荷离康熙近了些,就站在他身边,还被他握着手,便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了。
她这不是头一次闻到血腥味。
每回跟着康熙过来看他们跟鳌拜缠斗,总是会弄成些动静来。
少年们会受伤,自是会流血。
齐荷见了许多次,从没有见惯的时候。
闻到许多次,也没有闻惯的时候。
这血迹染上似乎不久,味道还很重,这样大片的染在康熙的外衣上,定然是不舒服的。
如今提前入了夏,这会儿天气热,康熙身上拢共就两层衣裳。
外头的龙袍这样,只怕里头的衣衫也都难以幸免。
齐荷便去解康熙衣襟上的扣子,想让康熙更衣。
先将衣服换下来,等回了坤宁宫再沐浴。
洗掉这一身的血腥气。
康熙唇角勾着笑,还是握着她的手:“皇后要亲自替朕更衣么?”
齐荷没理他,只问:“这是谁的血?”
这么多的血,受伤的是谁?
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个人有没有事?
又是为了什么受的伤呢?
齐荷想知道。
康熙将她的手握住,不叫她继续,只好好的将齐荷送到身边的椅子上,让她坐好。
自己则起身,过去取了衣裳,转到屏风后头更衣。
血腥味太重了,康熙舍不得齐荷沾染分毫。
本来就不想叫她瞧见这些腌臜,又怎么舍得让她亲手更衣呢。
屏风上绣着山水图,青山绿水间,隐隐约约能瞧见康熙的动作。
齐荷瞧了一眼,康熙的身体在那边若隐若现的,他似乎还在用帕子擦拭了一下,齐荷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淤伤,这会儿也不好过去看。
只好坐着不动。
看屏风后面的人,她有点脸红,可仍是不肯移开视线,就那样默默的望着。
她想,一会儿回坤宁宫,康熙沐浴后,大约还需要再检查一下。
如果有淤伤,肯定还是要上药的。
这会儿在乾清宫里,齐荷瞧,康熙可能没有这个心思了。
他即便是勾了笑,那目光也过于的沉静。
他总是比人成长快一步。
小时候像少年,现如今少年的年纪,看着却像个青年模样。
小时候遇着事情,气质沉冷,还是能感知到他的沉敛情绪。
如今他更加的内敛,养气功夫几乎修炼的炉火纯青,齐荷便是深切的感知,也感觉那犹如深海般的心境中,裹挟着的暗涌藏匿的极深极深。
沉稳冷静,益发可靠。
现如今,倒是自己,还是爱黏着他,黏着他的时候,才更心安些。
太皇太后对康熙的成长倒是很满意的,说这才是帝王之相。
三年光阴,对康熙的磨砺是全方位的。
齐荷在这儿想东想西的。
那边屏风后的人,却在慢悠悠的换衣裳。
康熙身上沾了大片血迹。
血迹渗透,身上自然也有些印记的。
康熙对此没什么感觉,可怕齐荷闻到血腥味不适,所以拿着蘸水的帕子,一点点的擦拭身上的血迹。
他还记得齐荷的问话。
小皇后如今长大了。
陪伴在他身边三年,从十二岁的小姑娘长成了十五岁的小姑娘。
皇祖母和额娘都说她变了。
变得更温柔,更像个皇后。
皇祖母与额娘都对她很满意。
康熙却觉得,小皇后一点也没变。
还是小时候那个娇娇软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也就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她还是那么爱哭。
一颗心柔柔软软的,胆子也小。
哦,对了,还是有一些变化的。
康熙垂了眼眸,想,小姑娘毕竟长大了。
从前能摸着胸骨,如今是摸不到胸骨了的。
若是想碰她的胸骨,还是需要些力气摁进去才行。
可力气用大了些,她又会红着眼睛喊疼。
着实惹人怜爱。
他们尚还不曾圆房,但相处亲密,日夜相处都在一处,甚至比民间寻常夫妻还要亲密些。
康熙既愿意陪着她,又搬到坤宁宫与齐荷一同起居,自然所有事都不会避讳她的。
这几年,小皇后给予他的陪伴,康熙心中甚为感念。
对她眷恋日深,在很多事情上,几乎是予取予求,根本舍不得拒绝。
她问了。
康熙便说:“这是苏克萨哈的血。”
听外头齐荷啊了一声,康熙又说,“你别担心。他人没事,还活着。”
“除了他,还有两个侍卫的血。侍卫也没事,就是受了些伤。”
齐荷想,这么多血,想必苏克萨哈伤的很重。
齐荷跟着就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康熙淡淡一笑,声音轻轻柔柔的,落在那团带血龙袍上的眼神,却冷凝如霜。
“还能是何事。自然是鳌拜胆大包天了。”
这是下午发生的事。
说起来事情的因由,却不仅仅是今天下午,而是有一段时间了。
鳌拜一向和苏克萨哈不和。
这几年矛盾加深,仇恨加深,又加上利益有所冲突,几乎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鳌拜因为索尼的退隐,一直都是束手束脚的不敢大干一场。
索尼年事已高,只在府中将养身体,很少出来,很多人都以为索尼行将就木了。
可偏生这位老臣活了一年又一年。
鳌拜一直都在等着,他想等索尼死了,好一跃成为辅臣头一位。
可偏偏都三年了,索尼还建在。
鳌拜就越来越急躁,也越来越容不得苏克萨哈。
如今,他是等不了了。
反正索尼不在朝中,碍不着他什么事,还是先对付了苏克萨哈要紧。
将苏克萨哈除掉,遏必隆又是个没主见的,这辅臣之中,还不就是鳌拜一人独大了么。
因此,鳌拜就对苏克萨哈动手了。
他罗织罪名,想要处死苏克萨哈及与苏克萨哈交好的数位大臣。
他甚至不惜矫旨,都要杀掉他们。
只可惜这事儿没能瞒过去。
让苏克萨哈瞅准了机会,告到了康熙这里来。
他们殿前对峙,鳌拜大怒,竟要亲手杀了苏克萨哈。
他甚至擅自动了天子剑,想要在乾清宫御前杀掉苏克萨哈。
康熙当时被御前侍卫们护着,索额图也在。
身上的血,就是苏克萨哈和康熙命人拦鳌拜的侍卫的。
鳌拜是真的疯了,帝王之言他都不肯听。
最后没有杀成,是索尼及时赶到。
喝止了鳌拜,救下了苏克萨哈和那几个大臣的命。
索尼身体其实有所好转。
这几年在府里养着,坐镇幕后,比那年的身子骨还要硬朗些。
但为了不让鳌拜看出来,为了麻痹鳌拜,索尼是让人抬着上殿的,装出一副气息奄奄将要断气的模样。
可他声声质问鳌拜,将先帝的话都拿出来讲,鳌拜一时触动,竟停了手。
没有要杀苏克萨哈了。
更因擅动天子剑而向康熙请罪。
康熙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安抚几句,但也斥责了鳌拜。
语气不重,也表明了态度。
索尼见苏克萨哈和几位大臣趁乱走了,他也跟着晕了过去。
这场闹剧,便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结束了。
匆匆忙忙送索尼出宫,鳌拜作为次辅跟着送出去是规矩礼节。
他便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一场大闹,自有宫人们收拾残局。
康熙怕吓着齐荷,才要梁九功去取衣裳。
寥寥几句,说清了事情因由,可其中的惊险可怖,不仅仅是说的人,听的人也是能够想象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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