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个发干嘛跑这么老远……”
林跃飞：“快了，马上就到。”
自行车终于停在理发店门口，吕秀英跳下车子，看到理发店的大落地窗，就不敢往前迈步了。
“这儿剪头发很贵吧？”面前的理发店和棉纺厂大院里的理发店完全不一样。如今大落地窗就很能唬住人了，吕秀英透过大玻璃往里看，看到理发店里宽敞、明亮、干净整齐、装修豪华……
这样的店剪头发得多少钱啊？
林跃飞拉着吕秀英往里走：“不贵，就剪个头发，不烫不染，能有多贵？”
林跃飞：“马上就过年了，人们都来串门，妈你总不想顶着一头狗啃的头发吧？”
“再说都到门口了，大老远骑过来的。”
林跃飞同时祭出“大过年的”和“来都来了”两大杀器，吕秀英果然很快招架不住，被林跃飞拉着走进理发店。
过年前，每个理发店都是爆满的时候，林跃飞带她们来的理发店也不例外。
吕秀英肯进来剪头发，也是因为看到店里的椅子都坐满了，既然这么多人在这里做头发，价钱总不会太离谱吧？
理发之前先领着她们去洗头，吕秀英很不习惯：“我昨天刚洗过头，能不能直接剪啊？”
“头发湿着才好剪。”
这一点吕秀英也知道，不过棉纺厂大院里的理发店都是拿着一个喷水壶，理发前先呲呲呲往头上喷水。
既然这里要先洗头，吕秀英也就躺在椅子上让人给她洗。反正今天这身衣服坐了理发店的椅子，她回家也都要换下来洗过的。
林笑就在妈妈身边的躺椅上，和妈妈肩并肩地躺着。
林笑扭头去看妈妈，听到提醒，“小妹妹，别乱动，闭上眼睛，小心洗发水进到眼睛里。”
林笑连忙乖乖躺好闭眼，洗发水进到眼睛里可疼了！
洗完头发后，林笑和吕秀英分别被带到一个椅子上。吕秀英告诉理发师：“她还剪娃娃头，剪短一点，我也剪短发。”
吕秀英伸手比了一个耳朵下面的位置：“剪到这里，打薄。”
理发师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吕秀英的脸型，拿出一本画册哗啦啦地往后翻，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港剧女演员问道：“这个发型怎么样？”
吕秀英看到后满意极了，港剧里的女演员头发很短很薄，服帖地贴着头皮，干练利落。
吕秀英看得根本不是美不美，而是头发多不多，她犯了疑心病，只想让自己的头发越短越好、越薄越好！
理发师得到答案后，剪刀就咔嚓咔嚓响起来了。
林笑听到妈妈那边也开始剪头发，很想扭头看一看，但是整个人一动不敢动。
妈妈从小就告诉她，剪头发的时候不能动，否则剪刀会把她的耳朵剪掉！
林笑浑身上下纹丝不动，只有嘴巴张开：“妈妈妈妈，你也开始剪了吗？”
吕秀英嗯了一声，再次叮嘱林笑：“别乱动啊。”
旁边，林跃飞也开始剪了。吕秀英用余光看到理发师用的是剪刀不是推子，立刻说道：“不是说推平头吗？推平头用什么剪刀？”
理发师的手停下来，和林跃飞确认道：“推平头？”
林跃飞当着吕秀英的面不敢否认，一咬牙一闭眼：“平头。”
理发师立刻放下手中的剪刀换成推子，吕秀英满意地闭上眼睛。
“嗡——”吹风机突然在林笑脑袋上方响起，林笑吓了一大跳，热风呼呼地吹在她的耳边，林笑有点痒，总是想躲。
“好了！”理发师把林笑脖子上的围布解开。
林笑跑到妈妈面前，小心翼翼地远离理发师：“妈妈，我剪好了！”
吕秀英在对面的镜子里看到林笑，惊喜道：“真好看。”
同样都是娃娃头，今天这家理发店里剪的就是和棉纺厂理发店里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吕秀英也说不出来，反正今天的娃娃头看起来更清爽、更可爱，像一朵小蘑菇。
“转过来我看看后面。”
林笑在妈妈的指挥下转了一圈，吕秀英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满意。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你脑袋太圆了，小时候没给你睡成扁头。”
一个林跃飞、一个林笑，吕秀英都尝试过给他们睡扁头，但是兄妹两人小时候睡觉一个赛一个不老实，三四个月会翻身后就到处乱滚，脑袋永远不会枕在枕头上，最后兄妹两人都长成了圆脑袋。
用吕秀英老家的话说，这种头型叫“前奔喽后勺子”，不如扁头贵气。
“还好你头小。”吕秀英说道，否则“奔儿头”的外号就要落在林笑头上了。
从棉纺厂附小转到解放路小学，林笑前后两个班里都有一个“奔儿头”，这个外号专属脑门最大最饱满的小孩。
林跃飞听到吕秀英的话，连忙喊道：“扁头难看死了！当然是圆头好看！”
林跃飞十分庆幸自己和妹妹小时候睡觉不老实，逃脱了被睡成扁头的命运。
林跃飞的平头也推好了，他对着镜子照了照，竟然很不错。他脸型和五官都好看，平头没有暴露出缺点，反而突出了优点。
林跃飞对着镜子甩了甩头，感谢小时候的自己。
理发师听到客人们的对话，笑着说道：“圆头能驾驭的发型更多。”
吕秀英的短发是最后一个剪好的，吹风机一停下来，林跃飞就惊叹道：“妈，你剪短发好看，显年轻。”
林笑立刻说道：“妈妈本来就年轻！妈妈好漂亮呀！”
林跃飞看了妹妹一眼：“马屁精。”
自从林笑捡到小狗之后，每天不停拍妈妈的马屁，把妈妈拍得晕晕乎乎。那么洁癖一个人都同意养小狗了，甚至连小狗身上发现跳蚤也没说什么。
吕秀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有点意外，她剪头发只因为疑心病，没想到这种又短又薄的发型竟然很好看。
吕秀英人很瘦，一剪短发又细又长的脖子就露出来了，而且她的气质本来就很干练，这种短发很适合她。
剪完头发的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理发师的眼神都多停留几秒。
旁边顶着一头卷正在烫发的女顾客感慨道：“诶呀，真是长得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最简单的短发、平头、娃娃头，怎么到人家头上就不一样了呢。”
吕秀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出理发店问林跃飞：“多少钱？”
林跃飞不肯告诉她：“没多少。”
吕秀英心里清楚价钱肯定不便宜，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今天一家三口的头发确实剪得好看。她索性也就不问了，省得知道了再心疼。
回到棉纺厂大院，一路总是碰到熟人，人人都夸吕秀英剪短发好看，“你适合短发！”
“小飞也精神多了！”平头很符合上了点年纪的阿姨奶奶们的审美。
一路上人们都在夸妈妈夸哥哥，林笑撅起嘴巴：“怎么没人夸我漂亮啊？”
吕秀英连忙哄女儿：“因为你一直很漂亮啊，在别人眼里变化不大。我和你哥发型变化很大，人们就先注意到我俩。”
林笑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偏偏林跃飞在这时候来一句：“因为你丑呗。”
林笑生气了，挥舞着两只手去打哥哥。
林跃飞只用一只手就攥住林笑的两只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一进家门，兄妹两人正式宣战。林跃飞让林笑一只手和两只脚，只用一只手和林笑打架。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两只脚站在原地不能动，一旦移动就算林跃飞输。
林笑自然是两只手两只脚一齐上！
小黄一颤一颤地跑到兄妹两人旁边，在林笑脚边转一圈，在林跃飞脚边转一圈，来回转圈圈。
林笑信心满满一定能打败哥哥，然而尚未胜利，就被妈妈叫停了：“闲的你们，快来帮我干活！”
因为发现了一只跳蚤，吕秀英过年前的工作量直接翻倍。
身上穿过的衣服，吕秀英不仅要洗，洗完后还要在大锅里用开水煮。
原本大扫除已经搞完了，现在全都要再搞一遍。吕秀英找杜阿姨拿了两瓶消毒水，用消毒水擦拭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连床底下和柜子底下也不放过。
林跃飞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搬家具机器，吕秀英让他怎么搬他就怎么搬。
林笑也不能休息，拿着小抹布，吕秀英指哪里擦哪里。
一家三口忙得热火朝天，小黄兴奋极了，一会儿跟在这个人屁股后面跑，一会儿跟在那个人屁股后面跑。
林笑累得坐下来，一把抱起小黄：“全家就你不用干活！”
林跃飞干着干着活，突然发现这是一个让吕秀英扔东西的好机会。
吕秀英对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心存疑虑，衣服用品检查了再检查，依旧怀疑不干净。
林跃飞趁机劝吕秀英把家里存了好多年的旧衣服、旧东西全都扔了。
“妈，你这放了十多年了吧，最容易生螨虫……”
吕秀英：“扔！”
“妈，你这件衣服小黄在上面趴过……”
吕秀英：“扔！”
吕秀英有洁癖，最爱干净和整齐，只是以前家里穷，一针一线都舍不得扔，不管多少年前的东西总想着万一以后要用，于是就积攒了一大堆许多年都用不到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