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只是骂他两句,谁知道弘晖兴奋了,双眸亮晶晶,跃跃欲试的催他:“那开门开门!”
他要去雪地里打滚。
胤禛冷着脸,一手捏手,一手捏脚,直接把他扔被窝里,用被子封印。
进了暖融融软乎乎的被窝,弘晖顿时老实了,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心里没事,睡的可真快。”
胤禛坐在床头,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他睡的香甜,没一会儿小脸就红扑扑的,看着可爱极了。
乌拉那拉氏挨着他坐了,也跟着看。
他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横看喜欢竖看喜欢,左右爱的不成。
烛火摇曳,她看到墙壁上有线条明晰的脸庞直接凑过来,紧接着,她脸颊上就有温热微痒的触感。
带着鼻息的亲吻,呼在耳畔,她不禁羞红了脸颊。
“福晋。”暗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暗示:“安歇了。”
乌拉那拉氏捏着帕子,不敢抬头。
弘晖做梦了。
梦里有小孩奶里奶气的教他读书,字字句句都认真极了。
他也跟着读。
读累了,他想喝水。
迷迷糊糊的睡醒了,他哼唧着要水,却没有人理他,弘晖坐起来,有些睁不开眼,他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出去的一瞬间,他就清醒了。
就见——
胤禛披着月白的寝衣,桌子上放着比他脸还大的海碗,这会儿正埋头吃着。
而他对面的乌拉那拉氏就秀气很多,捧着小小的玉碗,正在喝着什么。
两人听见声音回头,就见弘晖正快快的走过来,看见乌拉那拉氏手里拿着玉碗,就神情紧张,上前打翻了她的碗:“不许喝!”
胤禛:?
小孩子很紧张,声音都缩在一起,如临大敌一样盯着玉碗。
乌拉那拉氏赶紧把他搂在怀里,看着他的小手:“怎的了怎的了?烫到没有?”
桌面上一片狼藉。
弘晖深深的吸口气,这是甜汤,用玉碗盛的。
噩梦中的场景再次袭来,他喉咙紧了紧:“这玉碗哪来的?”
胤禛微怔:“爷库房里头很多。”
是底下人进献上来的,他瞧着成色不错,就拿来用了。
“很多。”弘晖委屈巴巴的抱头:“不喜欢,不用它。”
胤禛点头,转头吩咐:“大阿哥不喜欢,这批玉碗砸了去。”
弘晖看着玉碗被拿走,当着他的面给砸碎了。这才松了口气。
乌拉那拉氏紧张的看着他的神色:“又做噩梦了?”
小奶团子蔫哒哒的摇头,说想喝水水,胤禛便递给他一杯水,喂着他喝了,见他神色缓和些,这才放心下来。
“吃的啥?”
“金汤鸡丝面,你要不要吃两口?”
“要哒!”
有好吃的当然要吃啊。
他又不是每天都能抓到他们偷偷吃夜宵。
“你们晚上为啥会饿啊?”他好奇的问。他才醒几次,每次都能逮到偷吃东西。
胤禛一脸深沉:“因为我们读书了,读书费脑子饿的快。”
弘晖若有所思地点头,用你别驴我的眼神看着胤禛,胤禛就用不会驴你这样的眼神回看他。
父子俩接受信息完毕,弘晖往他身上一歪,又睡着了。
胤禛摸了摸他的小脑门,不由得笑了:“真是个可爱孩子。”
想想他方才撅着小嘴巴,一根一根的吸溜面条,就觉得恨不得上前狠狠的亲上两口。
乌拉那拉氏搂着弘晖睡下,而胤禛长臂一伸,搂着两人睡下。
等第二日一大早,弘晖睡醒后,在被窝里顾涌顾涌要爬起来,结果还是晃了晃小脑袋,倒进被窝里。
起床不易,熊猫崽崽无法抵抗床的封印。
他嘀咕一声,闭上眼睛就睡了。
然而片刻功夫,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响起,他捂着耳朵也睡不好了,就蔫哒哒的起床。
就见乌拉那拉氏正在选首饰,说是等会儿要去三阿哥府上看三福晋,她如今病的起不来身,要去看望看望。
说句不好听的,太医都叫准备后事冲冲喜了。
这几日三阿哥很是消沉。
胤禛就交代,让乌拉那拉氏带着各色礼物去瞧瞧。也算是看望一下。他家的弘晴比弘晖大一岁,弘晟小弘晖一岁,乌拉那拉氏想了想,把他也给带上了,平日里在府上也孤单的紧。
母子俩收拾停当,这才往三贝勒府去。
胤祉从诚郡王降为贝勒,但府邸没怎么动,郡王府比贝勒府要气派很多,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不间断的有人来看望,有人走。
弘晖好奇的看着。
“三福晋身子不好,大家为什么还该笑就笑,该闹就闹,不是应该面有悲切吗?”
他不解的问。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脸,轻声道:“因为大家不是为她来的。”
都各有各的目的,能够登上三贝勒府的门槛,自然喜笑颜开,只要不被主家瞧见,就什么事都没有。
两人跟着小宫女一道走进去,弘晖好奇的打量着,就见雕梁画栋,精致辉煌。
等进了正院,更是三进的院子,三福晋住在正厅,拾掇的颇为文雅,这会儿她起不来身,只穿着衣裳靠在半旧的青缎软枕上,见了两人来,唇角就勾出一抹笑。
“来就来罢,带着孩子做什么?”三福晋董鄂氏说着,却眼巴巴的看着弘晖,自打她病了,两个孩子就在前头书房养着,素日里难得见一面,便是过来了,也是远远看一眼。
轻易没往近前来。
弘晖哒哒哒跑过来请安,她连忙道:“不是伯娘不留你,快出去玩罢,仔细被过了病气。”
“不怕的,您又不是什么坏症,不过是体弱病一回罢了。”弘晖奶里奶气回。他来的时候,问过脉案,阿玛是这么说的。
董鄂氏贪婪的看着他的小脸,弘晟跟他差不多年岁,生的没他好看,但也有几分人才,这些日子她起不来身,远远的看一眼,觉得还长高了。
“好孩子,还是得忌讳着才好。”董鄂氏叫小宫女带他出去玩,说东侧间有很多小玩意儿,别在这了。
她说的悲切,乌拉那拉氏听着心里也不好受,她那时候成婚早,不过豆蔻年华,就为了冲喜早早的入了宫门,和董鄂氏还是有些香火情的,有一次夜里打雷,她害怕,还抱着她哄睡过。
“你也不该来。”董鄂氏惆怅一叹,小脸白白的。
“什么该不该的,想了就来了。”乌拉那拉氏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你心放宽些,仨孩子等着你呢。”
董鄂氏苦笑摇头,两个阿哥还好,虽然看着有些生,好歹眸中还有些许依赖,小格格抱走的时候才八个月,现在十个月了,瞧见她就哭。
“养好身子就成,其他都是虚的。”乌拉那拉氏温声劝。
董鄂氏点头,她也想好好的。
弘晖就昂着小脸,立在她床边,默默地掐了掐手指,若有所思:“就吃这药,三日就好了。”
乌拉那拉氏就笑了:“你这小孩子懂什么?”有时候是觉得他聪慧,但是这都能看出来,也太厉害了。
弘晖嘻嘻一笑,没说话了。
然而——
等到人走了,三福晋又叫太医来请脉的时候,就说让换药,她犹豫片刻,就问这俩药可有什么区别,太医说区别不大的时候,她就不让换了。
一个久病的人,突然听到可以痊愈,真的是完全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三天而已。
她忍得住。
弘晖回去了,乌拉那拉氏还在凶他,让他不要乱说话。
“没乱说。”弘晖委屈,他奶唧唧道:“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
好吧,是他刚跟阿玛学的小六壬。
乌拉那拉氏原就是装的,这会儿见他那一本正经忽悠人的小模样,登时没忍住笑了。
弘晖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他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可怜兮兮道:“肚肚饿饿。”
“那弘晖饿不饿?”
“不饿。”
“那别吃了?”
“那不行,嘴巴也饿饿。”
弘晖捏住乌拉那拉氏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撒娇。
“好好好。”乌拉那拉氏哪里耐得住这个,立马就答应了,还笑着道:“越发磨人了。”
给他热了碗碗奶,看着他吨吨吨的喝完,乌拉那拉氏这才笑眯眯的掏出书:“来,读书了。”
晖晖崽想想梦里的弘晖,丝毫不慌,插着小腰,乐滋滋道:“来吧!”
他都会。
然而——
乌拉那拉氏拿来的书,他不会。
“怎么读点心录?”这种应该是给厨房的人读才是。
然而对方给他解释,这点心录不是让他学的,而是让他了解,这其中也有许多门道,你不知道就容易被害。
主要他上次打翻甜汤的样子吓到她了,后来想想,足够了解才不至于惶恐,确实要读书才成。
弘晖蔫哒哒的躺着听乌拉那拉氏读,读完还给她解释,说各句都是什么意思。
“怎么样?”
“饿了。”
他现在脑海中,就是各色香甜的点心,从古至今有几千种,他一天吃俩,也能吃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