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小鞋?”乌拉那拉氏觉得听见什么天方夜谭的话。
“不疼吗?”她问。
大格格乖乖摇头:“疼。”
但是嫡额娘喜欢,她就还能忍。
乌拉那拉氏登时有些无奈,她看向一旁的胤禛,就见他面色漆黑,冷声道:“胡闹。”
见他眉眼间的冷意,就知道他起了想撸掉李氏侧福晋的心,先前也跟她提过。
乌拉那拉氏认真思考过,若是把李氏给压下去,那府上的侧福晋之位就空出来,到时候宫里肯定会赏人。
与其进新人,不如让老人压着。
“撤她一个月的布料,再给她做双小鞋来穿。”让她自己感受下这是什么滋味。
这个年岁,确实是塑脚的好时期,她家里头那些妾室,好几个都是这年岁束脚,她隐隐听了一耳朵,说是这样出来,这脚娇小玲珑,虽不如三寸金莲,到底掌中可握。
“你是四贝勒府的大格格,脚长什么样就什么样,只有旁人喜欢的份,断没有半分厌弃的道理。”乌拉那拉氏眉眼含煞。
她真的要气死了。
本来弘晖这一遭就让她心里难受,这下更是气的不行。
“叫李侧福晋抄佛经祈福,省的整日里无事琢磨些有的没的。”她决定不气自己,直接罚。
说着就叫宫女打热水来给大格格洗脚,挑了惯常的鞋子来穿。
大格格一脸无措,她以为是做对了,谁知道又错了,看着乌拉那拉氏愤怒的神色,她知道,她这次又掉沟里了。
胤禛想了想:“抄一个月,正好祈福。”
大格格神色复杂。
等她走了,弘晖这才拧着小眉头,满是不解:“李侧福晋为什么不喜欢大格格?”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的小脑袋。
他喜欢时和,自然无从明白,这世间有人不大在意姑娘的。
故而可以随心所欲。
天晴了,下雪了,雪化了,天晴了。
日子就这样轮回,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冷到你掀开帘子,就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风,一个跟头给你吹的脸疼。
弘晖裹成一个球,手里还抱着暖炉。
“哆嗦嗦哆嗦嗦,明天就垒窝。”他发誓,明天一定不进宫。看一眼天上的太阳,他惆怅一叹,这玩意儿何苦出来。
等进了干清宫,他赶紧钻进康熙的怀里,甜甜笑着道:“快暖暖。”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他这才从他怀里钻出来,就见面前坐着个貌美的女子,弘晖就笑着打招呼:“漂亮……”
还不等他说完,佟贵妃笑的无奈:“不漂亮了。”
她生了场病,虽说好了,但难免面色枯黄,瞧着没先前的鲜亮劲儿。
“很漂亮哒。”弘晖瞪圆了眼睛:“不要苛责自己呀。”
明明很美丽了,还要折腾自己。
就像裹小脚一样。
佟贵妃就笑:“好好好,漂亮漂亮。”
她先前被康熙斥责一顿,真的所有的心劲儿都卸了,一直有些支棱不起来。
知道这样有问题,但是她没有任何法子。
她就是想要个皇子罢了。
被好一顿冷落。
她以为,她年轻貌美,在康熙这里是有些特别的。
毕竟还有些特别的情分在。
后来发现不过尔尔,心态有些崩了,说句矫情的,那时候甚至觉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没个盼头。
“臣妾先告退。”她躬身行礼。
看着佟贵妃离去的身影,康熙眉眼不动,只兜着弘晖肉嘟嘟的小屁股蛋子,轻笑:“怎的才来?”
现在一日比一日晚了。
“太冷,起不来。”被窝实在太暖太香了。
康熙捏着他的小鼻子笑:“小懒虫。”
正说着,就听见小太监禀报,说是太子求见。
康熙:……
他收起笑容。
“有事?”他捏了捏眉心。
太子往他跟前一坐,端着茶盏就开始喝茶,事自然是没有的,他就是来点卯,每天都要来。
有时候不说话,你问了他就说想汗阿玛了来看看。
弟弟行为。
康熙被他烦的没法子。
有时候不叫他进来,就算下雪,他也立在廊下,静静地等到一盏茶左右功夫,这才转身离去。
外头那么冷,康熙哪里舍得他挨冻,就让他进来了。然后他就看着他喝茶,看一眼喝口茶,跟就着他能下茶一样。
他已经能做到无视他了。
把弘晖从怀里揪出来,让他批折子,两人忙的跟陀螺一样,胤礽却美滋滋的喝着茶。
康熙:……
这孩子怎么学会的气人。
他赶他去处理政务,他就说什么,哎呀神马政务都没汗阿玛重要。
反正就是不肯走。
康熙心里诡异的觉得,可能在太子心里,他确实比较重要的想法。
弘晖看着他吃点心就比较馋,就算知道二伯有种迷人的危险,还是忍不住偷偷溜过去,让他投喂。
“二伯,我跟你嗦,这个蜜橘特别甜,您尝尝。”他眼巴巴的看着。
胤礽轻笑:“那孤给你剥一个?”
弘晖疯狂点头。
等他爬进胤礽宽广的怀里,冰凉的小手挨着太子,他就说要给他暖手。
弘晖从他腋窝处伸进去,没忍住摸了摸胸肌,小小声道:“我长大了也想要胸肌腹肌肱二头肌。”
他比了个超级雄伟的姿势。
看着弘晖肉嘟嘟的小脸蛋,他根本想象不到长大后一身肌肉的样子。
就听康熙道:“许是可以,你跟你二伯还是有些像的,都是肉嘟嘟的。”
所以当初见弘晖,他觉得有些像儿时的太子,就往身边留,不过他马上明白过来,确实不一样。
他很喜欢弘晖。
弘晖眼睛顿时亮了:“要肉肉。”
胤礽就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肉脯,笑眯眯道:“快去批折子。”
弘晖撅着小嘴巴:“村里的驴还让歇歇再拉磨呢。”
康熙瞥他一眼:“村里的老驴还在拉磨,这小驴别歇了。”
胤礽:……
他心里一阵诡异的扭曲。
当初他把汗阿玛当成天神,不敢有丝毫忤逆,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弘晖面前自称老驴。
到底什么是真的。
那他那么多年又算什么。
胤礽生气,眉眼间的戾气险些压不住,却又在抬眸的时候,浅笑出声:“那儿臣是什么驴?”
他不知道。
弘晖纠结片刻:“咱就说,能当人吗?”
他就是一比喻。
康熙朗笑出声:“那个人,快来拉磨。”
胤礽坐够了时辰,立马告退离去,等出了干清宫的大门,他才面色凝滞,大踏步的离去。
康熙抬眸,透过玻璃窗,看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两人跟那牛郎织女一样。
短暂的心灵相通后,走的越来越远了。
弘晖看在眼里,却没什么办法,把自己的心给封闭了,旁人就走不进去了。
人都是执拗的,觉得自己对。
比如此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床空对月啊。”放开他,让他进暖融融的被窝。
“一寸光阴一寸金,你年岁尚小,往后且有的睡,给朕起来拉磨。”康熙凶神恶煞。
就他一个人忙,他看着不顺眼。
“万水千山总是情,让我睡会儿行不行?”弘晖眨巴眼睛,试图使出萌娃攻势。
康熙摇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第95章
高床软卧近在咫尺, 弘晖挣扎着想躺进去,被康熙拎着后脖领给拎远了。
“我都摸着滑溜溜的锦被了。”他撅着小嘴,一脸惆怅。
康熙把他摆在太师椅上, 往他怀里放了个暖炉,笑眯眯道:“批折子吧你。”
弘晖:QAQ
他趴在御案上, 惨兮兮的执着朱笔,鼓着小脸蛋道:“您可知什么叫不足五岁?这年岁应该去撒尿和泥巴, 而不是手执朱笔批折子。”
康熙做出个请的姿势:“去和, 回来批。”
他懂了, 不管如何,就是要好生的批折子。弘晖妥协了,安稳坐着拉磨。看着忙碌的康熙, 他神色有些怔忡, 这世间万物端的有意思。
摆烂, 不想了。
“弘晖, 明儿带你出去玩。”康熙道。
自打回宫以来,一直在宫里头闷着, 他一日不曾出去过, 这两日下着雪, 去赏雪景倒是极漂亮的。
“好好好~”一说这个,弘晖眼睛都亮了, 他欢快极了, 觉得这非常的可以。
只要出去玩,哪怕去景山的臭水沟蹦跶两下, 他都觉得心里快活。更别提康熙说完出去玩,那可能是安排的极好,他心里有数。
想想就觉得期待的紧, 忍不住搓手手了。
“明儿?”他看向康熙。
“嗯。”他随意的点头,头也不抬道:“所以要把明儿的活也给赶了。”
弘晖懂,表示他懂。
心里有盼头,这下笔如有神。
他乖乖的陪着康熙忙了一整日,等晚间的时候,整个人都累的不行,这时候才知道康熙到底有多辛苦。
从早间天不亮就去上朝,晚上天黑透了才能睡觉。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工作八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