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气色很好。
和当初的气质相比,瞧着格外的好看,气色好,眉眼柔和,带着一种令人愉悦的爽朗感,失了些尖锐。
“漂亮婶婶更加漂亮了~”弘晖甜滋滋的夸。
八福晋不由得笑了,她胖成这样,他仍旧愿意满眼星星的夸他,怎么能不说是真爱。
“可爱晖晖崽~”他不由得笑。
两人凑在一起贴贴,快乐的不得了,郭络罗氏笑着道:“我跟你说,在八婶心里,你也是最玉雪可爱的。”
两人互相吹了一波彩虹屁,乌拉那拉氏露出个没眼看的表情,无奈道:“快别互夸了。”
怎么能夸的这么厉害。
“啊,四嫂也是貌美如花,世间绝无仅有。”郭络罗氏笑吟吟的夸。
乌拉那拉氏让着坐下喝茶,这才把点心又往郭络罗氏跟前推了推,低声道:“你这孕晚期,还是在府上歇息的好,无事出来做什么。”
“不瞒嫂子,我心慌。”郭络罗氏捧着胸口,皱着眉头看向乌拉那拉氏,平日里有什么事儿,跟她说惯了,这如今有事,也想跟她说说。
“心慌?可是哪里不舒坦,可叫8太医瞧过了?”乌拉那拉氏听他说,登时吓了一跳。
“不是这个,就是事儿。”郭络罗氏拍拍乌拉那拉氏的手,温声道:“您也知道,我家那位近些日子里上蹿下跳,整日里忙的跟什么一样,素来不肯闲上一日。”
可是前头这几个哥哥,那都是稳若泰山,从未吭声,只有老八急的跟世界上只有他一个阿哥一样。
“如今万岁爷春秋鼎盛,又不像当年那样,急需储君来稳固汉臣,我家爷若是窜着要办差,我倒不急,偏他窜着的事,你们也都知道。”
“我也知道,好多人都在看笑话,但是我也没法子,劝不动,多说几句,他又当我瞧不上他,说尽管有一日叫我知道他的本事。”
郭络罗氏眼巴巴的看着乌拉那拉氏,可怜兮兮道:“能不能叫四爷劝劝我家爷,想做什么也未尝不可,好歹收着点。”
这般大张旗鼓,一将功成万骨枯,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枯骨。
乌拉那拉氏拍拍她的手,声音温柔:“你都懂,所以才着急,对吗?”
郭络罗氏顿时不说话了。
她说的对。
一介女流之辈都能看清楚的东西,偏偏自家爷不明白,还当自己掩饰的很好,然而在众人眼里,八阿哥窜的比天都高。
“您说,汗阿玛知道吗?”郭络罗氏扯着手帕,慌的不得了。
弘晖在剥瓜子,他剥了一小堆,就放在郭络罗氏跟前的碟子里,一边笑吟吟道:“专门给漂亮婶婶剥的,您快吃。”
郭络罗氏抓了一把吃。
能有人给她剥瓜子吃,是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很少有人能在嗑瓜子的时候,不把子给吃了。
“您的意思,我也知道了。”郭络罗氏摁了摁眉心。
乌拉那拉氏拍拍她的手,温柔道:“这都是我们妇道人家的一些小猜测,爷们行事自然有爷们的道理。”
她安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看出了无奈。
“你要做的,是不要多思多虑,好生的养胎,把孩子生下来才是。”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的肚子,又摸摸自己的大肚子,无奈道:“你快别多想了。”
愁的眉毛都要打结了。
郭络罗氏点头,往好处想想,如今八爷春风得意,素日里她要去请的人,一说八福晋请客喝茶,那都是来的飞快,说是他们的荣幸。
但是她不喜欢这等趋炎附势之人。
“罢了,就这样吧。”她愁的嘴角都起了个大燎泡。
亲眼见证燎泡诞生的乌拉那拉氏:……
“如今局势不明,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也别太烦忧了。”
她试图劝。
郭络罗氏点头,看向一旁的弘晖,随口问:“晖晖崽以为呢。”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弘晖受宠,整日里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知道的消息远比一般人多。
“我?”他放下手里的瓜子,笑眯眯道:“你说我现在冲到阿玛跟前,跟他说,我想要世子之位,你觉得他会不会揍我?”
郭络罗氏听了这个形容,神色愈加复杂起来,原本就知道他是这样,没成想竟然真是这样。
“你也觉得不可取吗?”她试探着问。
弘晖嗑瓜子自己吃,懒洋洋道:“什么可取不可取,全在我想不想当世子。”
这个比喻,郭络罗氏能听懂,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没谱。
也不知怎的就猪油蒙了心了。
弘晖也有些诧异,按道理来讲,现在应该是直郡王和太子闹的人仰马翻的时候,还远远轮不到八贝勒出头。
这中间必然有高人串联,让事情有变。
郭络罗氏来的时候满腔忧愁,走的时候忧愁满腔,这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她不觉得快乐,只觉得心惊胆战。
而弘晖沉吟,他觉得这里头有事,等胤禛回来了,就压低声音道:“大伯身边去高人了?”
胤禛一听就忍不住挑眉:“对,先前扳倒索额图那个大臣还记得吗?就他。”
弘晖摸了摸下巴。
所以说,索额图要是没有那样对人家不好,说不定现在在笑的人就是他了。
“我懂了。”弘晖犹豫片刻,这才低声道:“那能救八叔吗?”
“阿玛尚且无法自保,又如何谈得上救别人。”
这权利的这个漩涡里,很难有人笃定,什么样的决策导致什么样的发展,最后是对的。
弘晖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年长些,到底长手长脚的,不如先前短圆了。
胤禛搂了搂,这才低头来看:“长了。”
他比了比。
弘晖不信,他觉得自己没怎么长。
动都没动。
乌拉那拉氏也上前来看,笑眯眯道:“确实是长了不少,如今越发高了。”
胤禛心里在惦记他说的高人的事,哄着他玩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
他回书房后,立马叫人开始调查,当结果摆着桌子上的时候,他不仅皱起眉头,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确实是那臣子出的主意,叫直郡王以静制动,不许再出头,他一按捺下来,太子近来得斥责不少,也跟着按捺下来,时日久了,众人见其他人藉藉,自然就有人想要蹦出来。
而这个人选,还不能对大阿哥起威胁。
三贝勒聪慧过人,躲起来修书去了,这四阿哥有半嫡之称,身后跟着整个佟家。他势力强横,自然不敢再喂势力。
而五贝勒、七贝勒,素来有良善之称,最是温和不过,根本不会接茬。
剩下的,身边聚集几个小阿哥,看似势力不错,实则年岁尚小,很少有人把他们当回事。
所以才是最好的人选。
胤禛静坐,等捋顺了后,狠狠的一锤书桌,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谁也不能隔岸观火。
他捏着杯子,狠狠的喝了口冷茶。
戒骄戒躁。
他看着后头挂着的字,是弘晖一笔一划写下的。
胤禛冷静片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
他回到正院,就见弘晖正翘着小脚脚在剥瓜子,身边放着个小罐子,已经剥了大半罐。
“爷不爱吃瓜子。”一吃一嘴渣。
“哦。”弘晖慢吞吞应了一声,继续剥着,奶里奶气的小声音也特别气人:“原就不是给您剥的。”
他手有些疼了,就抱着玻璃罐子,哒哒哒的跑路了,他要送进宫给皇玛法吃。
胤禛:……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哦,他的。
弘晖跟着侍卫一道进宫去了,等到干清宫的时候,就发现康熙在大发雷霆,他颤着手,狠狠的把手里的砚台砸下。
“你还护着他!时至今日,你还护着他!”康熙愤怒疲惫的声音响起。
他见弘晖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就深深的吸了口气,上前一步,抱住弘晖软软的小身子,安抚的拍拍他的小肩膀,看向一旁的太子,冷声道:“不必多说,赐死。”
弘晖:?
不是这上来就赐死谁,听着怪恐怖的。
太子跪在地上,他粗喘了几口气,看着康熙的眸光充满了隐忍:“汗阿玛,儿臣什么都没有了。”
失了索额图,他在这深宫中,已经被砍去了臂膀,实在无事可做,才多看了小侍两眼,就这也容不下。
“你是大清储君,当一心为社稷朝堂之上,哪里还会有此等龌龊之事。”康熙一脸一言难尽。
太子听着龌龊二字,心里实在难受,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转身告退。
等太子走了,康熙也支棱不起来了,他蹭了蹭弘晖软软的小脸,温柔道:“你怎么突然进宫了。”
他问。
弘晖就捧着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玻璃罐,往前举了举:“我给您剥的瓜子仁,不够一罐子,因为我手疼了。”
康熙神色愈加复杂。
一个忍着手疼也要给他剥的四岁崽,一个枉顾他意愿,也要宠幸小侍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