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重新来讲,就听胤禛说,国库空虚,经过连年征战,加朝廷官员借贷,如今已没什么现银。
康熙没忍住挠了挠耳朵:“你说什么?”
“国库没什么现银。”换句话说,没有丝毫抗风险能力。
康熙捏了捏眉心,他低声问:“先前还有二百万。”
胤禛就把账本拿来给他看。
其实前些年账面一直很好看,但是这些年不成了,康熙想要做出功绩来,图一个仁字,在钱财上面就有些松。
富了朝臣穷了朝廷。
康熙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出来万全的法子来,就见胤禛一撩袍角,沉声道:“儿臣愿为汗阿玛分忧。”
不等他犹豫,胤禛便起身离去了。
弘晖险些给爷俩鼓掌,都是一等一的好演员,听听这说法,简直厉害的不得了。
你懂我的故作矜持,我懂你的欲拒还迎。
牛。
弘晖抿着小嘴笑。
康熙问他笑什么,他就说笑阿玛如今在皇玛法面前没那么沉默了。他还记得当初,爷俩跟有仇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他不说,康熙还没发现,这一说确实是这样。
弘晖昂着小脸,甜滋滋道:“阿玛很仰慕您,张口闭口就是皇玛法,但是他嘴笨,什么都不肯说。”
听着他这么说,康熙不由得沉吟起来。胤禛幼时不是这样,话痨又暴躁,比胤禵更甚。
他这样发着呆,弘晖就乐滋滋的笑,软声道:“皇玛法,你说阿玛这一回,名声会不会更差了?”
康熙点头。
要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虽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这差事,属实不好办。
他能自己来寻他,他也想不到,如果不是他亲自提出来的,他甚至想问问是不是被人捏住什么把柄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会解决他一些燃眉之急。
弘晖昂着小脸,挨着皇玛法,他说了一句困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康熙:……
你睡这么快,显得睡不着的朕有些呆。
他起身把弘晖放在软榻上,看着他握着小拳头,睡得一脸香甜,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他在听见胤禛说的一瞬间,内心是戒备的,能够让他敞开心扉的,怕是只有弘晖这样的孩子了。
康熙轻轻的叹了口气。
等到晚间弘晖回正院,就见堂屋的桌子上摆着他揪的花束,弘晖就笑:“额娘喜欢吗?”
他专门捡比较珍贵的花掐的。
乌拉那拉氏笑的有些无奈,轻声道:“你皇玛法没揍你?”
那也是脾气好。
弘晖点头。
两人正在赏花,就见胤禛回来了,他面色有些疲惫,先是灌了一大口茶,这才轻声叹。
“不顺利?”弘晖觑着他的神色问。
胤禛点头,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灰头土脸。
毕竟这要开始,就要从身边户部开始,大家都生活的好好的,他突然拿着账本开始要债,这代表着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这谁能忍。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一推三五六,什么现在手里紧,没什么余钱,这什么家里头刚生了孩子,刚娶了媳妇,刚死了高堂。
光是户部,他就挨了许多冷眼。
众人不敢明着反抗,就默默地想法子。
“阿玛,那您能撑住吗。”弘晖一脸担忧的问,这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好调性。
胤禛漫不经心地点头:“现在就是在摸想法,能了解个差不离,再纵观大局,逐个击破,要不然也没用。”毕竟这吃到嘴里的钱,确实不太好吐出来。
乌拉那拉氏担忧的不得了,无奈道:“谁给你拨这么难的差事,真真不安好心。”
胤禛眸色沉沉:“爷。”
“什么。”
“爷。”
他说。
乌拉那拉氏噎住,她摸了摸鼻子,望天:“差点就开始骂了。”
结果是他自己。
这得多离谱。
胤禛望着她这欲言不能的小表情,不由得惆怅一叹:“无事,爷心里有数。”
见弘晖在门口看蚂蚁,他压低声音道:“若是福晋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不如亲亲爷。”
他眉眼盈盈。
乌拉那拉氏:……
这人被换了不成。
她见弘晖没看过来,当真亲了亲他,一边娇嗔道:“没个正形的男人。”
胤禛就不说话了。
清隽的眉眼在烛火下带着些许疲惫脆弱。
乌拉那拉氏垂眸看他,细白的指尖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滑动,突然有些心酸。
“爷。”她呢喃轻唤。
他的理想他的抱负,都压在那薄唇上,咽不下吐不出。
她都知道。
胤禛握住她的手。
弘晖在门口看了看,觉得现在不是进去的时机,就背着小手,觉得自己为父母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等转到困了,才窝在苏运怀里,叫他抱回去。
等第二日睡醒,就被漂亮婶婶给薅走了,非说叫他参考一下小孩子的房间布置。
“你房间什么样?”郭络罗氏好奇问。
弘晖张嘴的时候,险些说了额娘房间的样子,他犹豫片刻才老老实实说他房间都是竹子元素,不过他没怎么住过,都是在正院跟额娘一道住。
“那你说小孩的房间布置成什么样?”郭络罗氏迟疑着问。
弘晖摊手:“阿哥还是格格?”
这可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郭络罗氏:……
她没有透视眼,如何得知尚未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性别。
“添点小玩具就成?刚生下来还看不见东西。”
弘晖建议。
郭络罗氏点头,觉得他说的挺对。
“你帮忙了,还得给你小红包,你想要什么?”她问。
弘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作甚?”
“亲。”
郭络罗氏捧着他小脸啾啾亲了两口,就见胤祀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身后的小太监提着漆盒,胤祀温柔道:“爷新得了些珠宝,就拿来给你打个钿子,你瞧瞧怎么样?”
他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温柔的看着郭络罗氏,笑着道:“爷们儿在外头忙活,不就是为了妻儿能过的好。”
说着他神色温柔的摸摸郭络罗氏的肚腹,看着她精致迤逦的眉眼,露出笑容来。
他甚至还摸摸一旁弘晖的小脑袋,笑眯眯道:“过来玩呀,多陪陪你八婶。”
弘晖点头。
郭络罗氏眸色转了转,起身走到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浅笑着道:“近来可是有什么好事?这般高兴。”
胤祀原本不想说的,但是福晋问了,他就忍不住:“近来太子爷办事不太妥帖,汗阿玛多有训斥。”
多的他没说。
那些太子麾下的人,见势不对,被他给笼络过来,如今在朝中不说这一呼百应,也不差什么了。
郭络罗氏觑着他的神色,也跟着笑,温柔道:“爷能好,妾身自然高兴。”
胤祀拍拍她的小手,轻声道:“先前是爷路子走窄了,整日里着急了些,还望娘子恕罪。”
他拍拍她小手,声音温柔的不得了。
话语中的怜惜,让郭络罗氏眼圈一红,她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眉眼间却带着爽利的微笑:“爷,您说什么,你我夫妻一体。”
她还带着些许娇羞的红了脸。
胤祀顿时被拿捏住了。
当高傲者低头,他心里简直舒服的要命。
谁知郭络罗氏笑眯眯问他近些日子来忙什么,他又有些回答不上来。
胤祀抿着唇,眉眼间仍旧带着柔和的笑意,温柔道:“福晋,爷的这颗心,终究是你的。”
郭络罗氏笑着摸摸他的脸。
她爱他。
不否认。
爱一个人不丢人。
她抿着唇,收回细白的手指,侧眸望着他,压低声音道:“您去看大夫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胤祀有些摸不着头脑。
“妾身有孕已半年有余,后宅却仍未有喜信儿传出,前些日子,妾身传了太医给格格们请平安脉,大多都是康健的。”她慢悠悠的说着。
胤祀脸上一僵。
他确实子嗣艰难。
打从他知晓人事开始,到如今也不少个年头,但开怀的只有福晋一人。
“说明爷的身体,只选择了你。”胤祀深情款款。
郭络罗氏一梗,险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男人真可怕。
当初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许多都看不出来,比如这后院里头也不是没有格格侍妾,怎么她就落的个善妒的名声。
如今跳出来看,府里头的事,能不经意间传到外头去,确实挺不经意的。
她笑眯眯的牵着胤祀的手,轻笑着道:“哪里能叫自家爷们吃亏,左右这一批格格不成,妾身再给你求一批来。”
说着她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眸光却淡淡的:“再换一批青嫩的来,若还是不能开枝散叶,那可真是……”
话不说完,留着你自己去想。
胤祀想了又想,他抿着唇,压低声音道:“你如今怀有身孕,哪里能折腾这个,快别折腾了,若是有些好事人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