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冷冷的瞥着他:“孔融让梨?好典故。”
孔融纵然让梨, 不影响他成为贪官。
那官员败退。
胤禛目光冰凉, 满脸严肃的转身离开。
那官员心中一凛, 平日里都已经彼此了解, 知道老四的小心眼, 如今逞一时口舌之快,他心里无限后悔,可没有丝毫法子。
旁人提他儿子,也是看出门道,给他敲响警钟了。
这次也是, 光儿被人设局仙人跳,骗了好些钱财,他实在没办法,才冲到四贝勒跟前挑衅。
要不然他才不敢说他。
那官员忍不住想哭。
但是众人嘲弄的眼神,让他明白,这事确实有问题。
他得罪了四贝勒,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可那是他儿子,他焉能不管。
胤禛临走前, 又看那官员一眼,他捧在手心里护着的崽,不容许任何人诋毁。
他若毫无动作,旁人反而觉得他软弱可欺。
不过隔日功夫便有言官弹劾那官员, 说的就是他纵子纨绔,治家不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那官员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左右已经没希望,索性冲过来厉声道:“昨儿多言两句,今儿便被弹劾,四贝勒爷您这都不避人吗?”
众人看向胤禛的眼神顿时变了。
他毕竟是皇子,手里的能量很强,如果他真的要做些什么,他们是很难应对的。
今天的这官员,就是明天的他们。
“你我共事有多少个春秋了?”胤禛单手负在身后,神色冷漠:“你对我儿指手画脚,爷岂能容你。”
“下作东西。”他怒骂。
众人一想,共事这许久,四贝勒爷虽然面冷讲规矩,实则在他手底下办事最舒服,万事有章程,你有理他就不搭理你。
但是这祸不及妻儿,他嘴别人嫡子,别人断然容不下他,那是重规矩,不是窝囊废。
众人看着那官员的眼神,跟看死人差不多了。
胤禛静静地离开了。
他该做的事做了,该说的话说了。
等回四贝勒府后,他直接在背上捆了荆条,入宫请罪。
干清宫。
弘晖正在康熙怀里吃点心,小嘴巴鼓鼓的,看着可可爱爱。
而康熙正在认真批折子,听说四贝勒求见,他就传召了,一见这造型不由得皱眉:“作甚!”
这种看似请罪实则逼迫的行为,让他紧紧的皱起眉头。他知道是谁做的,心里也记上一笔,这不仅是在打老四的脸,也是在打他的脸。
但是老四这样来,事态就会恶化到控制不住。
谁知——
“汗阿玛,儿臣以权谋私,卢宇大人乃儿臣不忿他说弘晖,特意把证据透露给言官的。”
胤禛一甩袍子,跪在地上,愧疚道:“实在是儿臣意气用事。”
按着规矩,他应该忍的。
康熙摸摸弘晖的头,见他眼神有些心疼,就拍拍他的小屁股,示意他去。
弘晖赶紧上前来把胤禛背上的荆条去了,心疼的不得了:“那下次他们说随他们说去,我有皇玛法爱,有阿玛爱,并不在乎别人的言辞。”
他抱抱自己阿玛,撅着小嘴巴去亲,软乎乎的哄:“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说完又去哄康熙,小小声道:“你看看这算多大点事,不就是捧杀吗?咱自己明白就行。”
他两头哄,忙的不得了,小嘴巴不停叭叭。
让康熙心中一暖,却又更添愤懑,这是他的晖晖崽,特别爱的晖晖崽,如何容得下旁人诋毁。
京郊小院。
太子神色阴翳,静静地看着袖手而立的索额图和跪着满身是伤的高士奇,冷声道:“如今竟学会阴奉阳违了?”
他当初说了不许对弘晖下手,他挺喜欢这个崽崽的,但是如今舆论出来,正巧是几人商量的对策。
他愤怒的一拍桌子。
如今他成小人了,他堂堂大清储君,光明磊落,何须这么下作的手段。
索额图冷静的看着他闹,等他说完,这才躬身上前,轻声道:“太子爷如今只需明面上对小阿哥温柔体贴,私下里杖责高士奇一番,此事就算在四爷和万岁爷那揭过,旁人可不知这其中的讨教。”
所以目的仍旧达成。
在万岁爷和四爷这里,这计策并没有成功,但确实搅浑了京中这潭水,让京中暗潮涌动。
索额图像是在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温声安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刘邦每每战败逃跑,率先将妻儿扔下马车,只因妻儿会拖累马车的速度,你这不过侄儿罢了,有什么舍不得?”
“况且,他也没事,不是吗?”
看着索额图振振有词的样子,胤礽面色冷厉,他压低声音道:“就算如此,往后也不许你再阴奉阳违,若是如此,孤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索额图柔声安抚。
等胤礽走了,便一脚踹出:“蠢货。”
高士奇应声倒地。
胤禛抱着崽走了,满心心疼,而康熙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札,说的是捧杀事件的前因后果。
索额图。
康熙拍了拍桌子,心中的愤怒难以抑制。
他理解索额图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所以要铲除所有威胁,但是他不能认同他对三岁半孩子下手。
并且用这么下作和难以对峙的法子。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索额图真是个害群之马。
太子不得不罚,老四不得不安抚,这不是没事找事,他便是多疼孙辈些,就碍了索额图的眼睛,往后他做些旁的,苏德图是不是也要想法子使计策。
他这一次,属实犯忌讳了。
胤禛抱着弘晖,一步一步的走回去,往常他总觉得,要顾忌世人目光,不能太过溺爱孩子,故而在外头,从来不肯跟弘晖太过亲近。
便是上次弘晖出事,就是因为他送开了牵着他的手。
他后悔了。
胤禛想,他要昭告天下,他对嫡子的看中。一味的隐忍退让,并不能让四贝勒府变的平安喜乐。
他想了很多。
弘晖在他怀里,馋的流口水,一会儿看见糖葫芦,一会儿看见驴打滚。
他简直快走不动道了。
但是他知道,这会儿阿玛心里不痛快,他不能闹他。
然而——
“想吃吗?”胤禛问。
弘晖呆住,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温柔道:“您还好吗?”
胤禛顿了顿,拍拍他的小屁股,温柔道:“吃不吃?”
“吃吃吃!”有东西不吃,他又不傻。
胤禛眉眼柔和的看着他开心的吃着糖葫芦。他自己的崽,自己都不疼,还指着谁疼。不就是爱吃这点小东西。
买!
他斩钉截铁道。
弘晖不由得笑了,乐呵呵道:“真好吃,阿玛要尝尝吗?”
胤禛轻轻的嗯了一声。
等回贝勒府,乌拉那拉氏就在门口等着,见他小脸上糊的都是糖,不由得娇嗔的横了他一眼,轻笑着道:“又吃糖。”
年节上吃许多,这年节后又吃。
弘晖撅着自己脏兮兮的小嘴巴就要来亲她,还说什么额娘我好想你。
乌拉那拉氏也是想他的,但是不想亲。
属实下不去嘴。
胤禛抱着他,施施然的往正院去。
乌拉那拉氏有些担忧,当着弘晖的面她没说什么,等弘晖去玩,就压低声音问。
胤禛沉吟。
“你觉得此事是谁做的?”乌拉那拉氏皱眉问。
她第一反应就是德妃。
属实宫里就这么点不和睦的人了,但是她觉得犯不着,毕竟是亲孙子,把他拉下来,她属实得不到任何好处。
第二反应是陈氏,如果非要追究,她被人注意到,和她目前的所有困境,都是胤礼和弘晖打架开始,如今她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却又觉得,不会是她们。
弘晖犯不着她们什么。
胤禛沉吟,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这是索额图做的,你放心,没事了。”
皇族和朝臣之间门的斗法层出不穷,他素来不放在心上,但是对着弘晖出手,他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以前心里隐隐有的念头,如今越发明晰了。
胤禛摸摸乌拉那拉氏的肩,轻声道:“一切有爷。”
乌拉那拉氏点头。
“阿玛阿玛,我跟你说,今天姨姨碰见我了,她还亲我了。”
佟佳贵妃很喜欢他。
胤禛轻轻点头:“你可以亲回去。”
他的这句教导,弘晖记住了。
第二日就实际应用起来,见了宫里的小公主,见别人生的漂亮,就撅着嘴巴亲。
康熙眼疾手快的给他捞起来。
“你在作甚?”他问。
弘晖一脸无辜:“阿玛说了,喜欢就要亲亲,小公主好漂亮,我很喜欢。”
康熙皱起眉头。
哪有老四这样教孩子的,喜欢就要亲亲,这世间门漂亮姑娘那么多,挨个亲亲,那不得乱套。
“回头就揍你阿玛。”康熙板着脸。
弘晖歪头:“为甚?”
康熙捏住他小脸蛋:“那揍你。”
在揍自己和揍阿玛之间门,弘晖选择了阿玛,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