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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MM豆)


  杨时月了然,帮腔道:“险些叫我给忘了,我叫人去取。”
  “娘亲只管操持家里欢欢喜喜过年,其他事,有我和少津在呢。”裴少淮道。
  夜里,裴少淮夫妇休息躺下,这才论起正事。
  “官人可琢磨出些什么来?”
  裴少淮枕着小手臂,望着床榻顶,道:“此时,确实是个搅浑水、离间人心的好时机,皇后很会选时机……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皇后这个时候出手,虽达成了目的,不也暴露了她的心思吗?”
  只怕得不偿失。
  皇帝立嫡长之心不动摇,只要太子不犯错倒下,皇后在一旁使多大的劲,亦或是淮王多么出类拔萃,都是无济于事的。
  皇后从前的策略就很对,一直眯着筹谋。
  可从今日她的表现来看,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她,以致于走错路子了,也不能发觉。
  如果不是这样的,那便只有另一种可能——淮王要有新动作了,皇后不必再掖着藏着了。
  裴少淮向来觉得,能想明白的事,都好应对,想不明白的,才是万险丛生,噬人于无形。
  “先歇息。”裴少淮决定先不想,他把杨时月往怀里搂了搂,温声说道,“夫人今日真是机敏,辛苦夫人了。”
  ……
  ……
  另一边,裴若竹回到南平伯爵府。
  她先喝了盏温茶缓一缓情绪,而后冷静对乔允升说道:“允升,棉织造坊怕是保不住了。”
  乔允升闻言,把怀里的小世子送到门外,叫嬷嬷领到别处玩,道:“夫人想好了?”
  “想好了,只留京都里的这一间,年年给边军们织造冬衣,其他各府的坊子,全都按此前打算的,遣散了罢。”裴若竹说道。
  他们夫妻都能料到今日,只不过没料到会来得这么早。
  裴若竹道:“十五岁时,我受人所欺,吓得生出一场大病来,幸亏有两位弟弟为我点了一把火,把恶人遣走了,如今该是我还这份情义了。”


第226章
  乔允升知晓妻子是何等看重这份“产业”,怀着胎时,就开始四处打听如何植棉、收集织棉的工具,等织造坊建起来,又带着一群出宫的老女官们,四处说服农户们种棉、织妇们入坊,教她们一技以傍身。
  “或还可以再拖一拖,夫人何必这般急?”乔允升劝道。
  真遣散了,想要再聚起来就难了。
  “不必了。”裴若竹果决说道,“皇后为难我,于她无益,那便是冲着大弟二弟去的。”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临入宫前,弟弟们相送,她曾许过誓言,有朝一日当尽自己全力为弟弟们也放燃一把火。
  只要主动遣散织造坊,外人便不能以此做文章了。
  几日后,追随裴若竹的女官们聚于京城织造坊,她们以为,今日还同往年一般,临年关前办场庆功宴,给底下人分些赏钱。
  白鳞鲙细,红尾羹香,珍馐鼎食,桌上的佳肴美酒比往年更加丰盛。
  却不知是“散伙宴”,而非庆功宴。
  待裴若竹道出决定,酒桌寂然无声,菜也不香,酒也无味。
  “今年收成不好,欠了诸位的赏金,大家便把坊子里的机具搬走,折算成银钱罢。”裴若竹假说道。
  这些新式机具可比“赏金”值钱多了。
  只要有了机具,不管在哪都能重新织起来。
  裴若竹举起酒盏,身着褶裙,有着一身别样的气概,道:“再大的织造坊,也比不得自己手里的坊子,诸位知晓如何种棉织棉用棉,在何处做营生不是做?何必拘泥于聚在一起还是分散各地?”
  古时“散伙”源于拆了灶台,各奔东西,今日的散伙,更像是散火。
  星星点点天下明。
  又过了几日,三个年长些的女官敲响了南平伯爵府的偏门,求见伯爵夫人。
  “受夫人照拂这么些年,大家都很是感激,离开前想略表心意。我们省得夫人什么都不缺,思来想去,众人分头去各乡年长者家中,讨了些碎布,拼了几套衣裳,希望世子穿上后,能得百家福气,福上加福。”老女官说道,“我们几个的针线功夫比不得夫人,夫人莫要嫌弃。”
  “乞饭从香积,裁衣学水田”,不管是百家饭,还是水田衣,都是为了给孩子多添一份福气。
  摆在最上头的,是一件偏开口大襟衫,形似道袍,各色布块拼成菱格,添了几分明快。
  裴若竹摸了摸,只见一针当作三针缝,密密实实,不知大家伙熬了多少灯油,才拼成这几套衣服。
  她与织妇们的情谊,由布而起,也由布而“终”。
  关于小世子乔青山,这么些年来,裴若竹确实疏于照料,她把心思多放在织造坊上,为坊里的事忙前忙后。得亏乔允升是个不喜出门走动的,一边帮着她打理织造坊,一边揽下了小青山的日常琐碎,让她不为此分心。
  不是裴若竹有意“疏于照料”,而是乔允升用心,做得够好。
  篮子中几套水田衣长短、大小不同,够小世子从五岁穿到十岁,裴若竹收下篮子,道:“辛苦大家了,这很好,我也很喜欢。”
  ……
  到了皇帝宴请群臣这一夜。
  大庆国库充盈,今年宴上的酒水格外醇浓,不似往年那般寡淡如水。皇帝说过“酒酿伤农”,所以宫中酒水开支很是节制。
  今晚是法外开恩。
  裴少淮立功多,宴上频频被提及,免不了多饮了几盏。宴后,又同以往一样,被皇帝单独留下,趁着兴致杀几盘围棋。
  “伯渊这一步棋下得妙,一子落盘解困局,与朕同饮。”
  “皇上这一步也不错,柳暗花明,蓦然吃棋一片天,臣敬皇上。”
  两个棋篓子互捧,这一来二去的,君臣二人都饮过了量,平日里威严的皇帝在打轻嗝,向来气定神闲的裴少淮两颊醺红,还卷起了一只衣袖。
  “伯渊,酒壮人胆,趁着胆气,你同朕说说,你想要些什么,朕都赏你,君无戏言。”这回案上没备圣旨,皇帝直接开口问了。
  裴少淮扯了扯嘴角,嘿嘿笑道:“皇上是不是喝不下了?跟微臣出这招数。”他先给皇帝斟满,再自倒一杯,“微臣想与皇上再饮一杯,只盼……四海稻花香,秋来粮满仓,粮多酒盛,便不用拘着君臣你我棋下畅饮了。”
  皇帝一饮而尽,吐了口酒气,开怀道:“明明是朕先问你想要什么,伯渊你却把朕想要的说了出来……几年不见,愈发狡诈了,罚你自饮一盏。”
  又道:“既是你与朕皆想要的,便请伯渊助朕。”
  “好说好说。”而非“臣遵旨”。
  喝得畅快,却也有度。皇帝见裴少淮下棋开始乱下一通了,便知是时候结束了。
  萧内官适时进来,道:“陛下,镇抚司的车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皇帝点点头。
  随后便进来两个锦衣卫,仔细搀扶着裴少淮出了御书房。
  皇帝想了想,又招来萧内官。皇帝脸上浮显醉意,思绪却很清醒,他道:“坤宁宫那档事后,朝中流言蜚语又多了,这样……你跑一趟,随镇抚司车马送伯渊归府罢。”
  “老奴遵旨。”
  萧瑾又问:“皇上今个儿还是留在乾清宫里入寝?”
  皇帝颔首,摆摆手道:“快去快回罢。”
  镇抚司的马车外头看着全是玄色,玄色木,玄色帘,连马匹都是枣色偏黑的,可只要再点缀些绯色纹路,便莫名有一种厚重的贵气。
  因为玄色配绯,这是皇帝冕服的配色。
  “皇上都开口封赏了,裴大人何不接着,多少人求的机会。”车内,萧内官与醉醺醺的裴少淮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
  “南下前就谈过的话,萧内官何必再问一次。”
  “老奴没别的意思,只是与裴大人相熟,便袒护着些罢了。”萧内官透露道,“因坤宁宫那档事后,皇帝这些天都没近皇后。”
  面对萧内官的主动示好,裴少淮闭着眼提了一句:“这不是你我该谈的事,萧内官慎重。”字字清晰,丝毫没有酒后的迷糊。
  “是老奴僭越了。”语气稍显遗憾。他不是个唐突不谨的人,屡屡示好仿佛有所急。
  到了裴府。
  伯爵府灯火敞亮,映照着镇抚司马车款款而行,府上众人皆未睡,候着裴少淮归来。
  “人已送到,老奴便回去交差了。”萧内官躬身笑道。
  这一回是近距离相见,林氏看萧内官的神情看得更细致了。再一次地,萧内官的眼神确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还行了个礼,面露善意微笑。
  林氏不明白,能留在皇帝身上伺候的人,会是何等精明的老狐狸,又能在她平平一介官妇身上图些什么呢?若这份善意是真实的,它又源于何处?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罢。
  林氏细想,依旧未能想出自己与萧内官有过什么交集。她想得出神,一时忘了掩饰,叫萧内官注意到了。
  于是,萧内官对林氏道了一句:“裴夫人善待儿女,有穆姜之慈爱温仁,京人皆知,值得受人尊敬。”意思是,他敬意出自林氏本身。
  话中夸林氏爱护子女,却不是单纯指亲生“子女”,话中另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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