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寄望舒才终于夺回一些理智,恋恋不舍地离开归不寻温热的唇畔,仰着脑袋问他:“刚刚怎么了?”
那人嘴角浅浅扬起一个弧度,好看中透露着一丝狡黠:“什么都没有。”
“就是想亲你了。”
“啊,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把灶房端了呢。”寄望舒胡乱说道,面对归不寻突如其来的直球,眸色慌乱地躲闪着那人视线,“那要是没事的话……”
小狐狸回过头来,几乎没有犹豫,踮起脚尖贴上归不寻的薄唇,惹得后者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托住他的腰身。
“那就再亲一会吧。”
叩叩叩。
“两位,鸡汤熬好了没?”楼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寄望舒这才发觉灶房的门不知何时被归不寻以魔息掩上。
“还没,”归不寻气定神闲,一本正经,“大概再半个时辰。”
楼弃:“……那两位熬鸡汤的时候注意安全。”
归不寻:“本座需要专心熬汤了,别来打岔。”
楼弃:“……”
怎会有如此大言不惭之人!
作者有话说:
瓷仙头顶绿油油哈哈哈,其实他是个帅哥(笃定)
第51章 九层莲峰
◎要不要与我双修?◎
是夜, 待到众人都回屋睡下,唯有楼弃独立于古宅门前,遥望圆月。
一袭素衣被微风拂起, 连带着他的思念一同被吹散。
仙君的身形混入夜色中, 孤寂而寥落,萧瑟而冷清。他缓缓从里衣中掏出一把长玉笛,靠在唇边, 徐徐吹奏。
音律悠扬, 宛若世外之音, 淡雅却哀恸。
“这么久不见, 你还是这个样子。”不知何时, 瓷仙已经缓步站在楼弃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明月, 轻声道。
笛音绵延不断, 直至一曲毕, 才以最后一个泛音收尾。楼弃瞧着月亮, 淡然开口:“你又何尝不是呢?”
瓷仙叹了口气,细碎银光由沾染泥尘的布鞋而上,直至头顶。眨眼的功夫, 原本佝偻邋遢的小老头子, 这会儿已经变成身形八尺, 衣袂翩跹的仙人模样, 花白的胡须不见了踪影, 男人面色苍白,唇瓣却红润如血, 眸中满是掩不去的哀愁。
“我也曾尝试过忘记这些, ”瓷仙眸色忽明忽暗, 话语悲戚,“当初杀她我便做不到,现在让我遗忘,我更是做不到。”
他转脸望向楼弃,企图寻找到一丝慰藉:“楼弃,你我都是知道的,这些根本不是她们的错,对不对?”
“……”仙君沉默不语,那一瞬间,那双灵动的鹿眸中闪过许多情绪,愤懑、悲凉、思念、忏悔。
沉寂许久的荒林拂过一阵冷风,楼弃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很快随风飘向远方。
“我本以为你已经放下执念,好好生活了。”瓷仙深深吐出一口气息,敛了敛眸,低声道,“其实你根本没有,对吗?你还是准备那样做。”
“他们与你同行这一路,你真的忍心吗?”
“忍心又如何?”长睫低垂,小鹿般的眼睛缓缓合上,悄悄掩去眼角一抹泪光,“不忍心又如何?”
“可你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你甚至从来不忍杀生……”
“就是我的懦弱!我的善良!就是我!把她害成这样!”鹿眸倏地睁圆,里面布满了血丝,楼弃激动的低声吼着,隐忍许久的情绪从齿缝间挤出,染上一瞬的可怖与狰狞。
瓷仙顿时愣在原地,无措地、静静地望着面前失态之人。
微风又拂起,抚平月下小鹿的心。
楼弃面色渐渐平静下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恢复了往日淡然。他最后看一眼明月,想要透过明月看见谁人的面庞。
“我早已不似从前,就如你一样。”
“我不想再分对错,辨是非了。”
“我只想要她回来。”
…………
与此同时,由于寝屋紧缺而“被迫”住在一起的两人正坐在榻上谈心。
归不寻掌间淡色灵息源源不断的注入寄望舒体内,面上风轻云淡,与她交代着许多关于九重天的事宜。
小狐狸认认真真地听着,手中还拿着小本子记笔记。
她的记忆越来越不好了,尤其是来到九层莲峰之后。
原本只是一觉醒来会短暂的忘记一些事情,现在每隔几个时辰就会忘记,甚至有时候前一秒还在说说笑笑,下一秒就会突然眼神呆滞,满脸茫然地望着对方。
多亏了池梦鲤细心,给她画了那卷画像册,她才不至于花太多时间来回忆人和事。
三天的期限,寄望舒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尝试。
只要恢复了第五条尾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记不住东西了吧?
“第九重天你只需集中全部精力,将灵力汇聚在……望舒?”正讲到第九重天,面前的狐狸手中不辍的笔尖却忽然停滞,归不寻抬眼看去,那人果然眼神空洞,疑惑地望着自己。
心角忽然狠狠抽痛一瞬,归不寻从身后摸出画册,递到寄望舒手上,默默看着那双杏眸一点一点恢复光泽,随之故作淡然的掩饰眼底歉意。
大手轻柔覆上小狐狸的发顶,归不寻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鼻尖抵着鼻尖,额头挨着额头,彼此相贴之处同时泛起幽蓝色光泽。
“又不认真听了?让我考考你,刚才讲到哪了?”
寄望舒撅起小嘴,胸有成竹地翻看手中笔记,一字一句地照着读出来。
她说了些什么,归不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知道寄望舒不会记错。
他就这么静静地瞧着寄望舒鲜活灵动的模样、这么故作坦然的模样,静静地感受着胸腔突如其来的阵阵疼痛。
“……你还说,第九重天要集中精力……”
“寄望舒,你要不要与我双修?”
“……”
小狐狸滔滔不绝地复述戛然而止,愣怔抬眼:“你说……什么?”
“双修。”归不寻平静道,屋外忽的刮过一阵风,老旧的窗棂被掀开,桌案上的烛火骤然熄灭,“双修可以弥补你力量爆发后的枯竭,也可以在这之前让你的力量更加稳固。”
尽管震惊的情绪更多一些,绯色还是自说自话地攀上了狐狸的面颊,杏眸眨动着,眼神飘忽不定。
“那、那既然能这样,岂、岂不是要比枯竭之后再……要好得多?”她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让她说出来的话显得客观一些,不要像是掺杂了太多少儿不宜的念头。
但她觉得自己说的确实没错。
可以未雨绸缪,为什么还要等到枯竭之后再做弥补呢?
反正横竖都是要做的……
寄望舒越想越不好意思,索性摒弃了脑海中的念头,等待归不寻的答复。
小狐狸诚惶诚恐地注视着那张月光下收敛神色的面庞,眉眼深邃却又温柔遣倦,眼角朱砂时不时笼在鸦睫投下的阴影之中,暗暗泛红。
瞧着瞧着,她终于鬼使神差地大着胆子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那一抹颜色。
指腹温热,一遍又一遍摩挲那寸肌肤。
当这个动作重复到第五遍时,归不寻再也忍不住,捉住她的手腕将人推倒在被褥间。
他埋在她耳畔,低低喘息着,竭力遏制诸自己的情绪,再度问道:“你要想好,我不会强迫你。只有你真正想清楚了,否则我不会碰你。”
一双狐狸眼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寄望舒一颗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心房的另一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同样剧烈跳动地另一颗心脏正紧紧依偎在她身前。
她做好准备了吗?
寄望舒望着屋外圆月,默默地问着自己。
似乎还没有。
归不寻一直都是尊重她、理解她的,她也希望能够让他同样感受到快乐。
她缓缓托起归不寻埋在肩窝的脑袋,将唇瓣覆了上去,轻轻吻了吻。
“再等等,让我再想想。”
归不寻顺势捧起她的脸,贪恋的在那张唇上多留下几分温度,半晌,才温声道一句“好”。
夜深露凉,两人缠绵了一会,归不寻就让寄望舒先睡下,自己起身去将窗子关上。回来的时候,只觉得除了被褥之外,还多了一样毛绒绒、暖乎乎的东西。
低头望去,只见一条硕大的绒尾正翘着尾尖,撩拨他的指腹。
归不寻投去疑惑的目光,手上自然的握住狐尾,指尖在绒毛中穿梭。
寄望舒撑着脑袋,嘿嘿一笑:“我瞧这被子不算厚,今夜寒凉,怕冻着自己。”
“冻着自己?”归不寻听着有些好笑,这个借口似乎有点蹩脚。他任由她拉过他的手臂,躺在她身边,两人面对着面,呼出的热气扑在对方面上。
寄望舒无视归不寻的反问,自顾自往他怀中钻了钻,舒舒服服翘起一条腿来跨在他腰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脑袋往他身边凑了凑,连带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也一齐将那人裹在其中。
归不寻又好笑又无奈地任由她缠着,轻轻捋了捋她脑后的青丝,一下又一下,哄那只缠人的小狐狸入睡。
等到那人沉沉睡去,呼吸声变得匀称起来,他才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将怀中人又紧了紧,缓缓阖上眼。
他心里十分清楚,旭日初升之时,寄望舒又会忘却一切,陌生而茫然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