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门外突兀传来两声掌声。
是谁?!
平安警觉的瞥向门口,先前冲出去寻找太医的两个侍卫被人丢了进来,滚落在他脚边,发出两声痛苦的哀嚎。
被平安指挥着要过去关闭
关雎宫大门的侍女手足无措的顿在原处。
博敦和达春原本已经冲了出去,明明手中握着长刀,却被外面的不知什么人连连逼退,又退回了关雎宫里。
“八阿哥小小年纪临危不乱,还真是不枉费我那好弟弟对你寄予厚望,抛去已经有军功战果的豪格,也要不遗余力的培养你。”
随着有些尖利的声音,一个女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视线中——哈达公主。
原来是她。
哈达公主领着一群将士气势汹汹的围拢过来,平安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站起身挡在海兰珠身前,厉喝一声,
“大胆!今日姑姑率领这些披甲露刃的将士们进宫,罔顾先王祖训,是想逼宫谋反吗!”
提到先王祖训,哈达公主顿时脸色一变,若努尔哈赤尚在,莽古尔泰怎么会无端身死,她又怎么会被自己的弟弟逼到如此地步。
自己的女婿豪格,既是长子又有军功,皇太极死后便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汗王,谁知半路杀出来个受宠的海兰珠,还生了八阿哥。
才几岁大的八阿哥就被皇太极日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俨然是当做储君培养,哪里还顾得上豪格。
想到这些,哈达公主顿时愈发愤怒:“还轮不到你个乳袖未干的毛孩子来管教我!”
她转头吩咐旁边的亲卫,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鹤顶红只毒倒了一个,八阿哥活着仍是麻烦,
“把他们给我拖过来,我要亲自动手,杀了皇太极最爱的女人和他最看重的阿哥!”
“谁敢!”
平安张开双臂护在海兰珠面前,
“我是大金的八阿哥,今日谁敢踏进关雎宫一步,来日大汗回返,必然雷霆震怒,小心你们的九族!”
语气自然是强硬无比,但平安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色厉内荏,敌众我寡,隐卫都被他们逼退,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皇太极搬出来暂做拖延。
“姑姑,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我劝你想清楚,赶快交出解药救活我额吉,等到父汗回朝,我还能帮你求饶,不然你的下场想必不用我多言。”
“哈,别白费力气了!”
哈达公主嘲讽道,
“你不用吓唬我,皇太极人在战场,整座盛京城都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等我拿到了传国玉玺,扶费扬果登基为帝,皇太极又算得了什么?!”
她猖狂大笑起来,双眼发直,言语中都满是疯狂,
“我会用你们的尸体,给他最后一击!你猜,皇太极那么喜欢这科尔沁的女人,那么喜欢你,看到你们面目全非的尸体,他还活得下去吗?”
“哈哈哈哈哈,”哈达公主步步逼近,整个人状似疯癫,
“到时候我就能给哥哥报仇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哈哈哈哈哈……”
平安背后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趁着皇太极亲征,哈达公主果然狼子野心,但他即便知道,也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尖利癫狂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平安吞了吞口水,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现在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不能手握一旗兵力,挡在谋反的正蓝旗面前保护额吉。
他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明白,没人没权,就是任人宰割,为人鱼肉!
哈达公主笑够了,突然拔出了旁边亲卫的刀,刀尖直指平安,
“你们还不赶快动手,为莽古尔泰报仇!难道真要等到皇太极回朝?”
正蓝旗的犹豫只有方才的一瞬间,他们听命于哈达公主,不管她下达的是什么样的命令,是作战,还是谋反。
那些亲卫们拔刀出鞘,自四周瞬间包拢过来,隐卫们长刀向外,即便人数并不占优势,仍旧围着平安和海兰珠站成一圈,紧紧的用身体将他们护在身后,寸步不退。
刀锋并不是雪亮的,上过战场饮过人血的兵刃有着沉闷的颜色,沟壑里沁着洗不掉的血迹,甚至还能闻到血腥味。
这些刀兵如今对准了自己,哈达公主为了给莽古尔泰报仇已经疯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我命休矣!
穿越后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六年,本已经改变了八阿哥早夭的命运,却没想到会死于宫廷政变。
平安死死瞪着那逼近的锋刃,惊奇于自己竟然不合时宜的在想:若此次侥幸能得幸存,他一定要想方设法弄上一支自己的军队,最起码在危急关头能保护自己,保护额吉。
尚且六岁稚龄的孩童挡在中毒的母亲身前,即便是瑟瑟发抖也没有退缩半步,眼神惊慌却又坚定,面对步步逼近的刀刃仍旧昂着头颅,是副悍不畏死的姿态。
“皇姐闹够了吗?”
人群中突兀传来一声问询,平静的语气,却如同平地炸起的一颗惊雷。
刹那间兵器乱响,围拢着八阿哥和海兰珠的将士们刀锋转向,将哈达公主等人围在其间,场面登时逆转。
那领兵之人低垂的头终于抬起,熟悉的面目骇得哈达公主肝胆俱裂。
哈达公主惊恐的看着那张熟识的脸,“怎会是你!怎会是你!”她目眦欲裂,“你不是在朝鲜吗,怎么会现在出现在盛京城中!”
娜木钟所带人马中站在最前的领兵之人,正是乔装改扮的皇太极!
怪不得他遮遮掩掩,从来不肯抬头,只是带着人一路尾随在正蓝旗之后。
皇太极摘掉头盔,只是平静的望着她,宫墙近处突然响起沉闷的脚步声。
转眼间八旗近卫抵达,观其衣着盔甲,竟然是远征朝鲜的其余几旗,诸位旗主贝勒齐至。
哈达公主猛然回过味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算计我?!”
皇太极是故意放她进宫,让她放松警惕,好将她们一网打尽!
“不然皇姐以为如何?”
皇太极竟然笑了起来,
“若不是本汗大开方便之门,你怎么会这样轻易的便控制住了整座盛京城,在汗宫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未免也太小瞧本汗了。”
事到如今,哈达公主就算是再傻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正蓝旗兵力大半都在防备正红旗,借着她用人之机,皇太极乔装成娜木钟的人马,让她卸下防备,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危险。
回头再看一眼娜木钟所站的方向,费扬果被摁在了地上,那女人却没被任何兵士压着,正歪着头在看她们的笑话。
没有比同盟者的背叛更让人愤怒的了,哈达公主怒从心生,嘶声怒吼道,
“娜木钟,我诚心相待,你竟敢骗我!”
却见娜木钟丝毫不慌,她不紧不慢的走出人群,冲着哈达公主微微一笑,
“公主说笑了,我是归顺之人,怎么会有自己的兵马呢?”
……
变故发生的太快,平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场上的交锋却已经来往了好几轮,他回过神来,顿时便想拨开面前挡着的隐卫,让他爹先去找太医。
谋反的事之后再说,关进宗人府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救他额吉要紧!
正想着,背后却传来微弱的拉力,平安被拽着转过身体,眼前的海兰珠笑意盈盈,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平安:!
怎么回事?
海兰珠的衣裙已经在刚才倒在地上的时候弄脏了,索性仍旧席地而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小声招呼道,
“平安过来坐。”
平安揉了一把眼睛,又使劲眨了眨,眼前的人没消失,他也没产生幻觉,额吉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唇边的血迹被抹得只剩
一点痕迹,面色不见半点苍白。
方才的一幕仿佛才是自己的幻觉。
·
皇太极即便现在就杀了自己,她也没有全输,哈达公主很快平静下来,甚至又癫狂的笑起来,
“那又如何,我已经杀了你最爱的女人,黄泉路上也有海兰珠为伴,我不亏哈哈哈哈哈——不可能!”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亲眼见到海兰珠好端端的坐了起来,哈达公主仍旧不肯相信自己的失败,拼命挣扎起来,两个兵士几乎要摁不住她,
“怎么可能!鹤顶红是至毒,她喝了那碗汤,怎么可能会没事!”
哈达公主若是堂堂正正的谋反,他还敬佩这位皇姐的胆色,觉得她配得上父汗的喜爱,如今她却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趁着他出征发难,实在是太丢努尔哈赤的脸面了。
皇太极垂下眼眸,声音一并沉下去,
“黔驴技穷,让哲哲下毒不成,同样的伎俩,你竟然还敢用第二次。”
此番虽然有自己安插的娜木钟随时汇报,又有冷僧机告发,但哈达公主的目标是海兰珠和平安,皇太极仍觉得心惊。
他的视线冷冷扫过在场众人,
“莽古济、费扬果谋反,证据确凿,其罪当诛,即刻押入宗人府,明日开朝会议定罪名。”
额吉突然吐血,那血液还是黑色的,俨然是中毒的征兆,平安几乎要吓死了,稍稍平静下来后立刻询问那些血液的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