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的小儿子,是自由身,五年身契只是雇佣身契。”
“王仕杰凌辱民妇的儿子致死,就该以杀人罪来判。”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王仕杰应该以命抵命!”
“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
王仕杰原本洋洋得意,连半年的牢都不想坐,正准备为自己狡辩一番,猛然间听见郑王氏的话,忽然就惊呆了。
确实,当初,他为了把郑王氏的小儿子哄骗进府,用的确实是做小厮的借口,身契也只写了五年。
可谁能想到,他这些年来,玩弄的美色不计其数,死了往乱葬岗一丢,从没出过问题,结果,就偏偏会在郑家小儿子身上栽了跟头,把事情闹出来。
那张五年身契,可就要命了。
王仕杰一口咬定,郑家小儿子签的就是死契,郑王氏提供的身契是假的,是找人伪造的。
王仕杰说:“这种胡话,你这死老太婆也敢拿到公堂上来说?”
“本少爷是什么人?公主府是什么门第?”
“买个下人只签约五年活契,公主府还能穷到这个程度?”
“这是看不起谁?!”
第798章 结果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其实并没有争执的必要,卖身契在官府有记档,只要找出身契档案,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一看便知。
王仕杰对此信心十足。
在他心里,正因为有了官府记档,所以这个案子,他定能赢得十拿九稳。
自古以来官官相卫可不是一句假话,他身为皇帝的亲外孙,哪个官府会不站在他这边,而站在告状的死老太婆那边?
王仕杰老神在在,郑王氏心里却惴惴不安。
不过她如今身无牵挂,就算死了,孙子孙女也有人照应,便也没这么怕了。
官府的记档很快被找来,呈到刘天河面前。
王仕杰得瑟的看了郑王氏一眼,对刘天河暗示道:“怎么样刘大人,他当时签的是死契吧?”
刘天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紧张得直抠衣摆的郑王氏一眼,淡淡说道:“官府记档,你们当时签的是五年活契。”
郑王氏眼前一亮,王仕杰已经惊得跳起来:“这不可能!”
早在他进了顺天府出不去之后,就已经想到这一节了,王仕杰不相信,凭公主府的关系,还不能抢先一步把活契改死契。
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结果现在,官府里的记档丝毫没改,居然是五年活契!
那他岂不是逃不开一个杀人的罪名?
王仕杰慌了。
虽然杀人的罪旬逃不开,但签了身契的和没签身契的,到底不一样,何况到最后,王仕杰忽然反口,说是郑王氏的小儿子贪慕虚荣,所以不惜以男子之身勾引他。
死无对证的事,连尸体都没留下,更是连个对质都没有。
再加上虽然是活契,也是签了身契,和普通百姓到底还是有点区别,王仕杰多少也算个皇亲,如同情形下,以命抵命自然是不可能,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判赔些银子关半年就了事。
刘天河斟酌再三,考虑到方方面面各种平衡,最终宣判:“王仕杰凌虐仆从至死,属过失杀人,杖五十,徒十年刑期,另赔付死者家属郑王氏纹银百两。”
至于从王仕杰院中暗室中救出的一男二女,刘天河也做了安排。
“责令公主府给付汤药费及各式补偿,合计六十两银,并无条件归还三人身契,不得打击报复。”
这个结果,虽说不能令所有人都满意,好歹也算对大部分人都有了交待。
敏慧公主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不过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也只能接受。
至少刘天河没有让王仕杰去流放,顺天府大牢就在京城,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容易操作。
原以为这事就此告一段落,谁知,从王仕杰院中暗室里带出来的人,在拿回自己的身契后,再次向顺天府告状,这回告的不是王仕杰,而是吕荣贵。
三人字字泣血,把吕荣贵如何威胁哄骗他们签下卖身契,又怎么把他们送进公主府供王仕杰糟蹋,说得一清二楚。
状纸上写得明明白白,吕荣贵用他们的身家性命相要挟,让他们要乖乖听话,王仕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有听话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又再三强调,把王仕杰侍候高兴了,他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吕荣贵被从牢里提出来,到顺天府的公堂上与人对质。
他平生最大的倚仗,无非是有个给公主当奶娘的亲祖母,而公主府如今连王仕杰都保不下来,怎么可能保得住他?
吕荣贵被打了几十板子之后,眼看没人能救他,只好老老实实招供,结果又把王仕杰给招出来了。
吕荣贵承认几个原告说的事情属实,确实是他把他们送进公主府去侍候王仕杰的,但吕荣贵说,这一切都是王仕杰指使的。
而且为了脱罪,就连他被归还身契,脱离奴藉这件事,都是王仕杰为了满足自己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特意把他从公主府放出来的。
恢复了自由身,才能更好的替王仕杰办一些阴暗的事情,比如说,替他从各处收罗美色,再比如说,替王仕杰在外面放高利贷,又比如说,替王仕杰偷偷卖掉公主府的一些产业。
吕荣贵替自己狡辩道:“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给人当奴才的,从小就被教导,要对主子尽忠。”
“我祖母承蒙恩典,成为公主的奶娘,我们一家就变成公主府的家生奴才,自然要对府里的主子唯命是从。”
“少爷让我替他办事,那是对我的信任和看重,我肯定要替少爷把事情办好。”
“少爷让我摆脱奴藉这种大恩典,我们一家更是无以为报,只能更加替少爷着想,忠心耿耿给少爷办事。”
“我认为我没有错。”
这话说的十分刁钻。
他并没有否认自己所做下的那些恶事,但是却从当奴才的角度,表述自己这么做只是听命行事。
就算真的有什么责任,那也不应该是他的责任,而是让他这么做的王仕杰的责任。
于是本来就焦头烂额的王仕杰,这下更是满头包。
之前郑王氏“击鼓鸣冤,”就已经把公主府和王仕杰推上风口浪尖,在这个关头,又曝出王仕杰这许多阴私,一瞬间就让他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百姓群情激愤,要求重判王仕杰。
一来因为王仕杰所做的这些事情确实引发众怒,真是死十次都不为过,二来,也是因为王仕杰身上带有公主府的光环,权贵的身份总是更让人想八卦,特别想看他们从高处跌落尘埃,心里容易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刘天河这下也是头秃。
再怎么重判,王仕杰肯定是不能死的。
但是判得轻了,又平息不了百姓的怒火。
自从郑王氏“击鼓鸣冤”开始,事情就脱离了轨迹,不受掌控了。
最后,王仕杰的判决,从在顺天府坐十年牢,变成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十年。
为了平息百姓的怒意,刘天河又把吕荣贵判了秋后问斩,陈七以及跟在吕荣贵身边的其他几个帮凶,一并问斩。
第799章 镜子
听到秋后问斩这个结果,吕荣贵直接瘫了。
他原以为,把王仕杰供出来就可以逃过一劫的。
消息传到将军府,沈正凌和顾元元两人对此尚且满意。
听说吕荣贵的亲娘老子大声喊冤,说吕荣贵所做的一切都是听命行事,是在为王仕杰办事,这些事都是按照王仕杰的吩咐才做的,而王仕杰才流放十年,吕荣贵却要秋后问斩,不公平!
两人在公堂上闹得厉害,口口声声说不公平,官差拖都拖不开,造成极坏的影响。
刘天河大怒,以咆哮公堂的罪名,把人给拉下去一人打了五十板子,严肃道:“吕荣贵早已从公主府脱离奴藉,他已经不是公主府的奴才,是有自主能力的大齐百姓,是自由身,应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承担全部责任。”
“他欺瞒哄骗无辜男女,骗人签下死契,知道把人送去讨好王仕杰会有严重后果,会造成死亡,还一直这么做,并且威胁恐吓对方,让对方听话,任由王仕杰凌辱,主观上,就是蓄意杀人。”
“几年来,有多少人因为吕荣贵客这种助纣为虐的行为死于非命?”
“如果吕荣贵觉得冤枉了,那这些枉死之人,又该找谁去喊冤?”
“大齐律法公正严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吕荣贵该死!”
百姓大声叫好,十分解气。
敏慧公主更是被吕荣贵一家给气死了。
原来王仕杰只是在顺天府坐几年牢,公主府在京城照应着,坐不坐牢的,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日子依然好过。
如今流放西北苦寒之地,就算公主府再出钱出力,那边环境坚苦,也远不如京城舒适。
而这一切,都是吕荣贵造成的。
是以,敏慧公主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吕荣贵一家,包括吕荣贵的亲娘老子,包括奶过她的奶娘一起,全都押到院子里,下令狠狠的打,并让公主府所有下人到场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