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儿呆了一下。
这个话题跳得也太快了，她们刚刚在讨论的，明明是玩偶生意呀。
不过，她喜欢做的事？
沈宝儿回答道：“我喜欢做吃的。”
“大嫂教给我做的那些吃食，光是闻到香味，就让人觉得十分满足。”
“特别是看到一样样普通的食材，经过自己的手，变成一道道美食，非常有成就感。”
“大嫂，我喜欢做吃的时候的这种感觉。”
顾元元并不意外沈宝儿的答案。
一来这个问题，几个月前沈宝儿就回答过，二来，从平时沈宝儿干活的样子也能看出来，做饭时候，她从来都是情绪饱满，非常欢乐的。
顾元元又问她：“那如果，做吃的和做玩偶这两样拿来比较，你更喜欢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沈宝儿迟疑了，半天都没回答出来。
顾元元也不催她。
其实，一个人对一件事物是否热爱，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
面对自己所喜欢的事物，眼睛是会发光的。
沈宝儿说到做饭的时候，眼睛就会发光。
相反，做玩偶的时候，沈宝儿虽然也很上心，但顾元元能感觉出来，那是因为管理玩偶生意这件事，是她交给沈宝儿做的，又事关能不能赚钱，所以沈宝儿在尽力做好，并不是她自己喜欢。
只是，这个观点，需要沈宝儿自己表达出来才好。
而沈宝儿沉默半天之后，眼睛里的光芒慢慢淡下去，等到彻底恢复平静的时候，沈宝儿对顾元元说了个违心的答案。
她说：“那，我喜欢做玩偶。”
这话说得并不算艰难，只是语调平板。
再没有说到美食时候的那种，能从每个字句里都感受到的欢呼雀跃的心情。
顾元元也没急于否认她的答案，只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沈宝儿看向她，不知道顾元元为什么这么问。
顾元元道：“你刚才说喜欢做吃的，可是说了好多种理由。”
“既然做玩偶比做吃的还让你喜欢，肯定也是有理由的，对吧？”
“说说呗。”
沈宝儿眨了眨眼睛，说：“我喜欢做玩偶，因为它能赚钱。”
沈宝儿认真道：“只有赚到银子，弟弟才能读书，我们才能吃得起白米白面，才能做好吃的。”
“只有先把日子过好了，才能安心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呀。”
这是先保证物质生活，再追求精神生活，任何时候，生存都是第一要务。
沈宝儿的回答清醒理智得让顾元元心疼。
顾元元对沈宝儿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宝儿说得对。”
沈宝儿笑了笑：“这有什么呀，我都是跟大嫂学的。”
“要不是大嫂，我哪里懂这么多道理。”
顾元元道：“如果不考虑其他，在做吃的和做玩偶两件事之间，宝儿喜欢哪种？”
顾元元再次强调：“不考虑其他因素，诸如赚钱等等，就只说自己的喜好，你喜欢哪个？”
沈宝儿笑道：“这还用选呀？那我肯定选做吃的。”
顾元元点点头，不说话了。
沈宝儿被这两个问题搞得莫名其妙，也忘了再继续追问下去，玩偶被别人模仿了怎么办。
顾元元得到沈宝儿肯定的答复之后，心里有了新的打算：玩偶生意不做了。
其实这个打算早几天就有了。
她本来就是懒散的人，麻烦事一向不愿意干。
之所以会折腾玩偶生意，是因为她当时打算跟沈正凌合离，所以想趁合离之前，把玩偶这门生意做起来，等以后合离了，就能直接让沈家兄妹接手。
但是现在，经过前几天跟沈正凌摊牌，沈正凌明确表示，绝不合离，那就没必要做得这么累了。
如果沈宝儿真心喜欢，当然可以把这门生意继续做下去，也就罢了，可显然，小姑娘对于做玩偶也不感兴趣，只是看在赚钱的份上，才尽心尽力去做。
也因此搞得压力巨大，哪怕顾元元告诉她没关系，沈宝儿都提心吊胆，成天怕亏本。
在顾元元看来，这样可不好，也完全没必要。
第274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不过玩偶的事情一直都是沈宝儿在管理，她投入了大量心力进去，如今就算不想再继续，也要先跟沈宝儿通个气，听听她的打算。
但现在显然不是提这个话题的好时候。
要是跟沈宝儿说了这件事，只怕接下来，她连逛县城的心情都没有了，所以还是回去以后再说吧。
沈正凌的牛车赶得又快又稳，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县里。
县城建有城墙。把县里、县外隔开来。
对于前世见惯摩天高楼、各种名胜古迹的顾元元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
可对于沈宝儿和沈正则两人来说，村子里连青砖大瓦房都少，多数都是泥土和石块砌成的屋子，乍然看到县城的高耸厚实的城墙，显然十分震惊。
沈正则仰头看着城墙感叹道：“这么高哇……”
沈宝儿则喃喃道：“原来县城还有门的啊。”
城门上方写着“六合”两个大字，顾元元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处在的这个县叫做六合县。
城门口有县衙的官差守着，每个进入县城的人得交入城费，每人一文，牛车另算一文。
沈正凌付了五文钱，才赶着牛车把他们拉进县城里。
沈正则震惊道：“原来进城还要收钱的。”
“这一天下得收多少钱啊？一年下来，那不是要发大财了！”
小豆丁眼珠子转了转，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感叹道：“难怪大家都想当官，原来当官赚钱这么容易的！县太爷什么也不用做，就派两个人守着城门收钱就发财了。”
沈宝儿急得伸手去捂他的嘴：“正则，别瞎说。”
没见守城的两个官差已经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了吗？
顾元元听得哭笑不得，对沈正则道：“这钱可不是收去给县太爷家里发财的。”
沈正则：“啊？不是给县太爷的，那给谁的？谁的官比县太爷大就给谁吗？”
要不是他才八岁，要不是他问得一脸认真，顾元元都要怀疑他这是故意的。
顾元元对他解释道：“这些钱收下来维护县城的。”
“城墙需要经常修补，县城里的道路也需要经常修新修补，这笔进城费收去就是拿来做这些事的。”
“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穿过厚重的城墙，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
街道上车水马龙，商贩如织，各种叫卖声，喧哗声此起彼伏，比起镇上繁荣了不知道多少。
几人当中，也就是沈正凌来过几次县里，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自然由他带路，去往县里的坊市。
坊市设在西街，这个时候已经人满为患，几人挤不进去。
最后找来找来，找了个离坊市不远的路口，找了个树荫的位置把牛车停下来。
几人从牛车上下来了，把车上的玩偶整理好，只等顾客上门。
只是一来这个位置偏，过往的人不多，二来如今天气热，布玩偶这种一看就知道，抱在手上很热的玩具，很多人看到了也不想买，光是想想都觉得热啊。
于是这一等，就等了小半天，牛车上的玩偶那是一个都没卖出去。
不但没卖出去，连停下来过问一下的人都没有。
沈宝儿这下是真急了，忍不住问顾元元道：“大嫂，这，这些玩偶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顾元元半是玩笑的对沈宝儿透露道：“要是卖不出去，那就不卖了。”
沈宝儿差点跳脚：“大嫂，你说什么呢？”
“家里还有几百个玩偶没卖出去，怎么能不卖了？”
“那得亏多少银子？”
宝儿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一说到银子的事情，就能急跳脚。
顾元元可不想在这里惹急了她，忙笑道：“别急别急，宝儿别急，我现在是跟你开玩笑的。”
她意味深长的说：“放心，我们家到底要不要继续卖玩偶，都由宝儿说了算。”
沈宝儿总觉得顾元元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正想说，这是大嫂的生意，怎么能由她说了算，就遇到有人过来问玩偶的价钱，连忙过去招呼客人，也就把这事暂时撇开一边了。
一早上下来，只卖了十来个玩偶，这生意，惨淡得差点让沈宝儿怀疑人生。
顾元元倒是早有心理准备，眼看时间不早，招呼沈宝儿把东西收起来，先去吃饭。
虽然家里如今并不缺这点吃饭的银子，但是沈宝儿还是有些心疼饭钱，主要是玩偶生意不好。
一顿饭吃得蔫蔫儿的，一点精神提不起来。
看这样子，要是不把玩偶的事情解决了，下午都没心情逛街。
顾元元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打算跟沈宝儿说了。
正好他们坐在小饭馆靠角落的位置，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里来。
沈宝儿听了顾元元的话大吃一惊，问道：“大嫂，你是因为今天玩偶的生意不好，才这么决定的吗？”
顾元元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个生意这么做下去，你压力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