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养的病弱男配成病娇了 完结+番外 (知其为之)
“还不确定,先接着看。”
风从上旋转而下,一人便出现在山门,清冷伶仃,身上的白衣很单薄,却像不怕冷似的。
那双古井幽潭的眼睛里也看不到半分温情。
那时的闻时礼,比现在,还要冷漠。
少年看见他出现,欣喜若狂,连忙往这处奔来,“师父,师父!你回来啦!”
这两人,就是闻时礼师徒了。
江子由抓着他的衣角,又将手上的树枝忘身后藏了藏,说道:“师父,我这些天每日都有好好练剑,没有偷懒。”
闻时礼走了几步,发现衣角被扯住了,低头看了一眼他冻得通红的手,没有说话。
江子由连忙缩回手,不安又期待地望着他。
少年心性,总是渴望长辈表扬的。
却不料闻时礼只是淡淡道:“根骨不佳,不宜修行。”
“哦……”江子由泄了气般低下头,没过一会儿,又抬头小心翼翼道:
“师父,徒儿愚笨,没有师父那样的悟性和天资,但徒儿相信,勤能补拙,所以要加倍努力,绝不浪费时光……我喜欢习剑,我,我想成为像师父这样的人,行侠仗义,拯救苍生。”
见闻时礼没说话,江子由继续道:“师父,你放心,我不会受伤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闻时礼点点头,应了一声,并未多话,往宫观里走去。
这般冷淡,江子由却是一点不恼,笑着粘上去。
师父性子冷。
他便主动亲近,主动搭话,主动做事,每天早上都在门口等他起床念书,每个月都会在山门前等他回家。
最冷的时候过去了,天渐渐转暖,偶尔能听到鸟啼了。
江子由起的早,拿著书本去山林里念书。
“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叱……出?”
他挠挠头,眼巴巴地盯了那个字许久,似乎要书盯个洞出来:“不会读,等会儿回去问问师父。”
便接着念起来:“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读完,他自言自语道:“原来要这样请教问题啊,难怪师父不爱搭理我,是我的礼节不到位。”
江子由回去的时候,闻时礼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喝茶。
他端着茶杯,莹白的瓷光在指尖流转。
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眸子沉静如水。
似乎在……看雪?
“师父,我回来了。”
闻时礼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
江子由将那页折了角的书打开,摆在石桌上,指着早上跳过的那个字道:“师父,这个字,不会。”
没等闻时礼开口,江子由“啪”地一下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哇啊啊啊!师父!师父啊!这个字徒儿不会读!”
表情悲痛,声泪俱下,不,有声无泪。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在山林间回响。
“师父啊!这个字徒儿不会读!”
“徒儿不会读!”
“不会读——”
“读——”
闻时礼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滞,几滴茶水溅到桌上。
“……”
他冷若冰霜的脸更阴沉了几分:“你这是做什么?”
江子由跪在地上声情并茂,听到这话,抬头,乌黑的眼睛看着他:“请教问题。”
闻时礼面无表情道:“你这不叫请教。”
江子由很虚心:“那叫什么?”
“哭丧。”
江子由:“……”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闻时礼将书本拿起来道:“叱咄,记住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清淡淡的。
“嗯嗯。徒儿记住了,谢谢师父。”江子由站起身:“师父,那徒儿去练剑了。”
“等等。”
“怎么了,师父?”
“把书拿去。”
“好。”
“以后请教,直接问,不要行礼。”
“……好,徒儿知道了。”
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有时候好像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便匆匆忙忙到了下一个季节。
可山上,终归还是积雪的。
一日,江子由正在地上哼哧哼哧捯饬着什么,身后传来闻时礼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啊!”江子由被吓得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师父,我在堆雪人。”
闻时礼负手而立,冷冷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雪人。
两个圆滚滚的雪人,都只有两个苹果的大小。
其中一个笑嘻嘻的雪人稍微大一些,两边插着枝条,威风凛凛的模样。
将另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护在身前。
江子由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紧张之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闻时礼垂下眼睫,指着那个大雪人,难得地问了一句:“这是?”
“师父,你看。这个大雪人是我,小雪人是师父,我的雪人正在帮你遮挡风雪。”
江子由挠挠头,颇为羞涩的一笑:“等徒儿以后有出息了,就可以帮师父分担一些责任。师父守护着苍生,我就好好守着师父,那样,师父就不用那么幸苦啦。”
闻时礼的表情里多了一丝讶然,那终日冰冷的眸子里似乎荡漾起一丝微波。
他许久没吭声,垂着墨黑纤长的睫毛,看着那两个雪人出了会儿神。
他说:“好。”
江子由直接愣在原地。
师父居然……笑了。
师父真的笑了!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师父的笑!
似乎意识到什么,闻时礼收住那如昙花般转瞬即逝的微笑,朝江子由伸出一只手,“走吧,回屋。”
“好好好,好的师师父。”
这孩子,高兴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江子由将通红的、沾着雪水的手放到身上擦了擦,伸过去。
那双手的温度,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却让他莫名觉得很暖。
白袍曳地,他拉着他,缓步走上石阶……
第79章 风雪夜归人
时间飞逝,又是匆匆数十年。
江子由有了人生中第一把剑,是闻时礼送给他的,飞鹰流云,他很喜欢。
他扔掉了多年用来练习剑法的小树枝,抱着那把做工精美的剑,笑得像个傻子。
这一日,雪下得格外大。
“师父!”
闻时礼走到山门口,江子由从后面追上来。
“师父,你去哪儿?”
闻时礼淡淡道:“魔族入侵,此次来势汹汹,似是早有预谋,四大仙门多次请我出山……”
江子由大吃一惊,急急打断他:“那这次是不是很危险?”
须臾之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当山间飞过的鸟雀叫了第三声,闻时礼抬眸看他,“你好好待在山上。”
“师父,徒儿想跟你一起去。”
“不可。”
江子由急急道:“师父,这几年你下山除魔可都是带着我的。”
“这次不一样。”闻时礼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子由一眼,转身离去。
“师父,你别走!”
“……”
“师父,你别留我一个人在山上!”
“……”
“师父!!!”
江子由想跑去追,可他哪儿追得上?
“扑通”一声便摔倒在雪地里,膝盖和手掌都磨破了,血水混着雪水,看着触目惊心。
再抬头,山道上已然没了闻时礼的身影。
只有山间还荡着回音,“师父师父”地响个不停。
江子由在雪地里趴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慢慢往山上走去。
他觉得奇怪,自己这么悲伤,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只能干嚎。
江子由不知道,其实闻时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站了许久,看着他从雪里爬出来,才拂袖离去。
……
江子由每日剑也不练了,就杵在山门那里望着。
像个望师石。
山上又开始落雪了,他裹着袄子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看满山梨花似的飞雪。
闻时礼这一走,便是数月。
山下时不时有上山砍树的人,边砍树,边说着闲话。
“诶,你听说了吗?此次仙魔大战中有个叫闻时礼的修士,那真叫一个嘎嘎乱杀,看来这场战役,我们人族有希望了。”
“是了是了,我还听说修为已经步入大乘了,现在人人都称他是清和真君呢。”
“这么厉害?不知修的是什么道?”
“无情道。”
“那难怪了……”
又是一日,江子由坐在山门前,从日出等到日落,终于在风雪中等来了归人。
他看见闻时礼满身血污,满眼通红,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山道。
“师父!”江子由匆匆跑上去扶住他,瞳孔却猛地一缩。
只见闻时礼咳出几口血来,直直倒在雪地里。
江子由伸手探去,闻时礼的灵相已经破碎不堪了。
修行之人,灵相破碎,寿命也将走到尽头。
“师父!你醒醒,你别吓徒儿!”
……
接下来的日子,闻时礼一直昏迷不醒。